天剛蒙蒙亮，玄北城北部就傳來練兵的聲音。

日日如此，附近的百姓早就習以為常了。

蘇涼蘇醒，聽到隔壁有靜，不知道寧靖何時回來的。

既然來回這麼快，且沒有把醒，想必事順利解決了。

蘇涼收拾好出去，到寧靖房門口，剛抬起手，尚未敲門，門便從里面打開了。

寧靖依舊是之前易容出來的平凡模樣，看到蘇涼，神淡淡，“他們今日就到。”

蘇涼進門，“萬璘呢？”

“迷暈了。”寧靖說。

“沒死就行，還有用。”蘇涼舒了一口氣，“接下來的事，就看邢叔的了。雖然我也是被皇上派來的，但等局面穩住再出面吧。”

為了以防萬一，跟寧靖暫時不面，暗中行事更穩妥一些。

兩人跟昨日一樣，結伴去吃早飯。

聽到有人在議論萬山舊疾復發的事。

外人都不知道萬山癱了，以為他是早年帶兵打仗留下的舊傷一直沒好，言辭間對他頗為關切和敬重。

其中倒有不同的聲音，但并非質疑萬山，而是猜測萬山故意裝病，迷涼國大軍，敵前來。

對此，若蘇涼不知，也會想到那些。

但知，不得不懷疑萬家父子這幾年鎮守北疆所立下的“赫赫戰功”到底有多大的水分。

等邢冀來了，萬山很快就會現形，蘇涼期待著。

“溫小弟！”

一聲高喊傳來，蘇涼正在看路邊賣的泥人，沒有任何反應。

“溫良！”又是一聲。

寧靖看向帶著一隊兵走過來的將軍，扯了一下蘇涼的袖子，“你的？”

蘇涼這才回神，反應過來，昨日隨口給自己取了個化名溫良。

“諶將軍。”蘇涼拱手。

“哈哈，你知道我姓什麼了？”胡子男笑著走過來，視線落在寧靖上，手就拍向他的肩膀。

寧靖躲過去了。

胡子男拍空，愣了一下，有些尷尬地手，“溫小弟，這就是你哥吧？你們板怎麼都這麼單薄？”

蘇涼微笑，“是我哥，溫故。”又是隨口取的。

“這名字有點怪。”胡子男笑說。

“不怪。”蘇涼搖頭，“本來我該溫知新的。溫故而知新。”

寧靖轉把蘇涼方才看的泥人買了下來，不想聽胡扯。

胡子男哈哈大笑，“那你怎麼沒溫知新呢？”

“不寫字，我爹給改了個簡單的名字。”蘇涼面不改，“還不知道諶將軍的名諱？”

“怪我，寫字，名字很繁。單名一個赟字。”諶赟笑著說，“你們兄弟還去涼國做生意嗎？”

蘇涼搖頭，“不去了，在玄北城玩幾天就回家。”

“這就對了！”諶赟點頭，手過來，要蘇涼的頭發。

寧靖拉住蘇涼的胳膊，把帶到了后，神淡淡，“諶將軍貴人事忙，我們就不打擾了。”

諶赟再次尷尬地手，呵呵一笑，“我原有個弟弟，小時候走丟了，要是活著，就跟溫小弟這麼大。所以昨日我一見溫小弟，就覺得很親。”

他還想說什麼，屬下過來催促，“將軍，快走吧，大公子代的事還沒辦。”

“諶將軍快去忙吧。”蘇涼連忙說。

“你住哪家客棧？等我得空找你喝酒！”諶赟問。

寧靖搖頭，“我弟弟不會喝酒。”

蘇涼笑笑，“我哥不讓喝。”

話落寧靖就拉著蘇涼跟諶赟拉開了距離。

目送諶赟帶兵離開，蘇涼小聲跟寧靖說，“他知道萬家兄弟那些見不得的事，之后可以做證人。”

“邢叔來了會查清楚的。”寧靖把買來的小泥人遞給蘇涼。

是一個袖珍可的胖娃娃，蘇涼笑著問，“像不像正兒？”

寧靖又看了一眼，“不像。”

蘇涼輕哼，“既然買了，總要有個理由。不像正兒，那就是像你。”話落，蘇涼了一下泥娃娃的鼻子，“比你好看，諶將軍都說你太單薄，胖乎乎的才喜慶。”

“你……”寧靖聲音頓了一下，“喜歡那樣的？”

“哪樣的？”蘇涼順著寧靖的視線看過去，就見一個材碩的胖子一步三搖地從不遠走過。

蘇涼角微，“你禮貌嗎？”

寧靖沒有回答，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蘇涼拿著泥人跟上，等寧靖駐足，蘇涼抬頭，發現竟然是寧氏開的茶樓，掛著寧家的旗子，昨天都沒注意到。

雖然玄北城不如乾國其他大城那般繁華，但南來北往行商的人不，開在這里的茶樓二樓是商人歇腳談生意的好去，一樓賣各種茶葉，生意一直都不錯。

寧靖是藏份來的，兩人到二樓，點了一壺茶，坐在臨街的位置，看著下面人來人往。

“小齊在家，應該不會被人發現吧？”蘇涼突然想起。

寧靖卻反問，“小年，小齊，你覺得自己很老？”

蘇涼挑眉，“真要算起來，我是比你們都大啊。”心理年齡。

“尚未及笄，大什麼？”寧靖搖頭。

“你聽著覺得怪？那你忍著。”蘇涼表示是不會改口的。

“隨便。”寧靖說。

這麼一來，蘇涼都忘了本來要說什麼。

一杯茶快喝完的時候，蘇涼心中一，“該不會，是萬琮一直沒等到萬璘的消息，派了諶赟明面上巡查，其實是去接應萬璘的？”

寧靖點頭，“有可能。”

“大白天的，應該沒事。諶赟似乎對萬家兄弟不滿，今日也沒什麼著急的樣子。”蘇涼說，“我們就在這兒等邢叔，如果到正午還不見人，再去找。”

寧靖突然起，“我去買點東西。”

不等蘇涼問什麼，他已出了門，從外面把門關上了。

蘇涼從上面往下看，見寧靖離開茶樓后拐進一條巷子，不見了人影。

蘇涼以為寧靖是暗中接應邢冀去了，想著如此也好，便安心坐在那里喝茶，看著下面的街道。

臨近正午，寧靖回來了。

一坐下，就開口說，“玄北城有一戶姓諶的人家，兩個兒子，長子二十二歲，子四歲走失，如果活著，今年十六。”

蘇涼愣了一下，“你去調查諶赟了？這樣看來，他沒什麼問題。你覺得哪里不對？”

“沒有，只是閑著無事。”寧靖說。

“我還以為你去接邢叔了。”蘇涼說著再次看向外面，就見城門口的方向有。

他們也沒下去，看著邢冀一馬當先，帶著林博竣和一隊兵，進了玄北城。

不見諶赟和他帶的兵，也沒看到萬璘。

所過之，百姓紛紛避讓。

消息很快傳開：皇上派了欽差大臣來，是原本的北靜王，如今的忠信侯邢冀。

因為京城里關于太子之位引起的事端尚未傳到玄北城來， 所以雖然有人猜測邢冀是來取代萬山的，但只是極數。

邢冀一行從茶樓下面經過，他似有所，抬頭看了一眼，對上蘇涼的目，面如常地收回視線，帶著人走了。

在將軍府的萬琮，一直沒有萬璘的消息，派了最得力的屬下諶赟打著在玄北城周邊巡查的名頭去找，且叮囑過，若遇見自稱從京城來的人，什麼都不必問，直接拿下，帶回來。

但諶赟尚未回來，萬琮就接到屬下稟報，“忠信侯來了！”

其實萬琮昨天半夜就知道了，是萬家從京城里送來的最新消息：端木晟殺了端木敖，皇上險些死端木晟，派了邢冀、林博竣和蘇涼來玄北城，況不妙！

一邊是突然癱倒的萬山，一邊是尚不知道能否得手的萬璘，隨著時間推移，萬琮簡直焦頭爛額。

他一直祈禱不管萬璘還是諶赟，只要把邢冀攔截在玄北城之外，接下來萬家就不會那麼被了。

可終究事與愿違。

“大公子，聽說忠信侯是皇上派來的欽差，快去迎接吧！”屬下催促。

之所以都稱呼萬琮為大公子，而不是將軍，并非為了跟萬山區別。

而是因為萬琮和萬璘在軍中的地位皆依附于萬山，他們自本就沒有名正言順的武將職位。

乾國武將的晉升都要讓皇上過目。萬山數次上折子，奏請給他兩個兒子“名分”，端木熠都沒準。

思及此，萬琮臉難看，但這種時候，他必須出面應付邢冀，否則只會更被。

“把他們請到將軍府來！”萬琮沉著臉說。

屬下離開，萬琮換了服，打算到門口去等。

結果很快，屬下回來，說忠信侯一行已經去了大營，讓玄北城中所有四品以上的武將，除了在外巡查的，立即過去集合。

萬琮心中一沉！他當然知道邢冀的來意，但哪怕他們兄弟這幾年事實上在玄北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今萬山一倒，萬琮和萬璘在軍中就變得有些尷尬了。

他甚至都不是四品以上的武將！

“大公子替大將軍去吧！”

有個人提醒了萬琮，他神一凝，讓人看好萬山，不準任何人靠近，他便帶著兩個心腹隨從離開將軍府，往大營去了。

除了萬家父子外，玄北城的守將都不知道京城里的變故，哪怕其中大部分都算是萬山一派的。

因為萬山倒下之前，最后得到的消息，端木敖還是太子，尚未到他覺得要“手”的時候。

等端木敖死了的消息傳來，萬琮只著能截殺邢冀，沒來得及做其他事。

萬琮到軍營的議事廳，見守在外面的士兵是生面孔，心道不好。

剛靠近，他就被攔下了，“你是何人？”

萬琮沉著臉說，“家父是萬山。”

“你可是四品以上武將？不是的話，沒有資格進去！”士兵板著臉說。

萬琮怒從心起，尚未發作，就聽里面傳出一道聲音，“讓萬大公子進來。”

萬琮進門，就見該來的都來了，面各異。

原先萬山的位置上，坐著一個宇軒昂的中年男，面前銀盤里，放著一個明黃的卷軸。

“萬大公子，聽說你父親病了？可是行不便？”邢冀開口問。

萬琮下意識地搖頭，“沒大礙，只是喝了藥，睡得沉，一時半會兒不醒。侯爺有什麼代的，我可以轉告父親。”

“本侯奉旨而來，皇上有旨意，是給萬山萬大將軍的，他來了，才能宣旨。既然沒大礙，只是在休息，那就請到這邊休息，等他何時醒了，本侯就頒旨，免得耽誤了大事。”邢冀面溫和，“來人，隨萬大公子到將軍府去，把萬大將軍抬過來。”

萬琮面狠狠一僵，“侯爺，這樣不妥吧？”

“那，本侯親自去把萬大將軍背過來，萬大公子應該不會覺得是對你父親不敬吧？”邢冀微笑。

萬琮低頭，掩去眸中慌。

自從萬山倒下，局面就越發失控。而邢冀一來就控制住了軍中的高層，這些人不清楚狀況的況下，誰也不可能冒頭跟朝廷做對。就算這會兒萬琮有機會跟他們單獨況，請他們聯手除掉邢冀，也本沒可能。萬山沒事，他出面，是有希的。但萬山倒了，哪怕原本對他忠心的將領，也會對萬氏失去信心。

“萬大公子？你考慮好了嗎？是把你父親送過來，還是我去請？”邢冀問。

“麻煩周將軍和劉將軍隨我一起去，把我父親接過來吧。”萬琮著頭皮說。

周劉二將是對萬山最忠心的，手下都有不兵。萬琮只能冒險找機會跟他們謀。

“太子遇害，大皇子犯下大錯被，想必萬大將軍是得到消息，傷心過度吧？”邢冀開口，直接扔了個炸彈出來。

玄北城的將領都傻眼了。

“周將軍，劉將軍，萬大公子讓你們去請萬大將軍，你們可愿意？”邢冀看著兩位老將微笑，但笑意不達眼底。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到此刻自然都猜到邢冀的來意了。

倘若此刻萬山站在這里，局面或許會大不同。

但可惜，他不在。

周劉二將面面相覷后，一個開口說，他年紀大了，不如年輕人有力氣，他派兩個最好的兵去抬萬山來。另外一個表示，他也出兩個兵。

萬琮臉難看至極，握著拳頭，咬著牙，卻也無計可施。

“博竣，你去吧。”邢冀看向林博竣，“把萬大將軍請來，頒旨之事，不可耽擱。”

林博竣起，“是。請萬大公子帶路。”

萬琮帶著林博竣離開，就聽后議事廳里傳出周老將軍的笑聲，“老夫仍記得忠信侯年輕時候，在涼國大軍中三進三出的勇猛之舉！一轉眼，都這麼多年過去了！”

“以后還請諸位多多關照。”邢冀笑聲爽朗。

萬琮快要吐了，走著走著，腳步一頓，腦中如驚雷閃過：他爹突然癱了，怕是有人蓄意為之！蘇涼！明明也被派來，卻沒面！一定是那個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