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蛇行鼠伏,小心翼翼地潛往戰場。
穿出一座疏林後,來到戰場的東南角時,終被發現,左側草叢裡竄出六、七名隋兵,手提長劍,厲叱連聲,瘋虎般撲來。
另一邊早布陣勢,嚴陣以待的一隊五十許人的騎兵,亦聞聲揮矛趕至。
兩人對敵人恐懼大減,一言不發,先往徒步而來的隋兵迎去,捉刀疾劈。
兩人想起那被夷爲焦土,人畜盡遭屠戮的鄉鎮慘況,中殺機狂涌,人隨刀走,氣勢遠遠凌駕敵人之上,刀嘯起,幾名隋兵人仰劍飛,無一倖免。
此時敵騎已至,兩人展開輕功,避草叢矮樹之間,教敵人難以追來。待那些騎兵退去,他們再衝出草原時,伏在那裡的一隊弓箭手和刀斧兵那想得到敵人忽然無聲而至,給兩人斬瓜切萊般砍倒數人後,還以爲敵方來了大批援軍,竟然作一團。
一些火炬掉到草叢上,立時燃燒起來,往四周蔓延開去。
兩人尚未知這場火實是他們的救命恩人。
原來這一區隋兵的軍力達三千之衆,其中還不乏武功高強的好手,若在正常的況下,一旦陷重圍中,即管強如杜伏威之輩,最後也只有力戰而亡,何況他們這兩個經驗不足的小子。
寇仲大道:這邊走!五名隋兵迎了上來,徐子陵後發先至,撲上前去,一抖長刀,施出戰十式的死生存亡,刀法如巨浪狂卷,勁氣縱橫,一人立時應刀喪命,另一人給他掃得打著轉飛跌一旁,另三人一聲發喊,各自逃了。
兩人那試過如此威風,高興得怪連聲,往戰場核心殺去。
當!
忽地一人橫移到寇仲前方,左右雙鑯生生把他震阻在當場。
徐子陵撲上時,亦給對方迫退。
戰至此,兩人還是首趟遇上對方強手。
無數隋兵由那人背後擁出,衝殺過來。
迫退兩人的是個隋軍將領,只見他滿臉怒容,大喝道:給我將這兩個小子碎萬段。此時在平原半里許外另一端的山丘高,近二百名青武士布陣勢,以強弓勁箭,護著中心一名長髮垂肩的白。
每發出一道命令,負責打燈號的三名手下便揮綁在長竿頂的三燈籠,指揮戰場上己方武士的攻守進退。
後一排站了四個人,只看他們的神態氣度,便知均是高手,分別是濃須矮子、鐵塔般的巨漢、穿儒服的男子和一位容醜陋的中年健婦。
長髮聲道:奇怪!爲何敵人東南角竟見狀,誰會來援助我們呢?
後面四人極目去,卻毫不覺異樣。
長髮目深注道:表面上是看不出來的;我也是從對方旗號的揮看出了端倪,若勢擴大,我們便要好好利用,不但可解開重圍,還可有機會獲勝呢。儒服男子眼中出景慕神,恭敬道:小姐學究天人,通兵法,更且目如炬,確是能人所不能。醜婦道:照我看若真有援兵趕來,我們該先行突圍再謀反擊,小姐千金之,實不用以犯險。一開腔,其它人立即爲有如夜梟嘶鳴的難聽聲音大皺眉頭。
但的話卻得到濃須矮子的支持,同意道:李公派我們來保護小姐時,曾有言萬事以小姐安危爲重。長髮秀麗無匹的玉容閃過不悅之,但語氣聲線仍是那麼溫婉轉,淡淡道:我爲統帥,臨危時怎可只顧自,況且兵敗如山倒,我若抵不住秦叔寶這支銳隋師,給他攻扶春,再要取回就難比登天了。話音才下,東南角剛好起火。
長髮立即從敵陣的微妙變化到對方真個出現混。
要知東南角正是敵方將帥的戰場指揮部,牽一髮而全,非若其它地方之縱有突變而不關痛。
長髮仍以那副閒雅優悠的俏模樣,發出了以東南角爲首要目標,全面反攻的命令。
後四人掣出兵,擁著長髮登上牽來的戰馬,二百多人馳下小丘,與兩隊各千人的戰士,投戰場去,與敵軍展開全面的決戰。
寇徐兩人此時正陷苦戰之局,進退不得,忽地隋兵往四外退開,原來一隊青武士策馬殺了過來,登時衝散了四周的隋兵。
兩人喜獲困,兼之疲力盡,後力難繼,翻逃進火勢熊熊的草原,閉氣左繞右行,遠遠離開了戰場。
到倒在一山頭時,再沒有奔跑的力氣了。
戰場的廝殺聲仍水般陣陣傳來。
寇仲嘆道:以後再不要作這種傻事了。好漢架不住人多,我們雖是不折不扣的好漢,但對方卻人多,明白了嗎?徐子陵道:那個隋將不知是誰,恁地厲害,幸好我們手快,否則一鑯就可要了我們的命。寇仲冷哼道:他算什麼東西,我們打多兩場,保證可以贏他,噢!徐子陵見他如自己般渾都是鮮,關心道:有沒有傷到要害?
寇仲哂道:傷到要害還能跑到這裡嗎?這種矛盾的話虧你說出口來。是了!不若我先給你看傷口。徐子陵道:有什麼好看?看了又怎樣?幸好我們有自我療傷的神功大法,不如睡他孃的一覺,明天再算吧!寇仲頹然伏到地上,不一會兩人運起息,進我兩忘的境界。
徐子陵若有所覺,睜開眼時,寇仲仍在長草叢裡睡如死。
他展了四肢,這才到上七、八傷口無不火辣辣地疼痛。
太升上了正天,四周鳥語花香,空山靈寂。昨晚的戰爭只像個遙遠和不真實的噩夢,若非上劇痛,定會以爲本沒有發生過任何廝殺事。
一隊鳥兒,在似是靜止了的藍天上悠悠飛過。
在這剎那,徐子陵似像捕捉到大自然某種亙久長存的奧理,只是無法描述出來。
徐子陵心中一片平和,靈明清澈。
經過了昨晚不斷在死亡邊緣掙扎的一戰後,他到進了人生全新的一個階段。所有危險和苦難,只是磨鍊和修行的必須經歷和過程。
寇仲的手肘撞了他一記,低笑道:呆頭呆腦的在想什麼?徐子陵坐了起來,皺眉看著渾污和滿是炭屑的破爛,苦笑道:我在想著一套乾淨整潔的新和一頓富的菜餚,其它的都可以將就點。寇仲爬了起來,左顧右盼後,頹然道:小弟完全失去了方向的覺,更遑論彭城是在東或西了。怎麼樣?我們是否胡找個方位運氣。徐子陵道:爲何仲會忽然失了方寸?像彭城那種通都大邑,必有道相連,只要我們回到昨晚那條大路上去,遇上人便虛心上問,定可找到正確的途徑。寇仲笑道:說得對!走吧!兩人找條山藤隨便地把長刀掛在背上,憑著記憶,往昨夜那了廢墟的市鎮走去。
狂奔了一會,至走了七、八里,他們才放緩腳步,打量四下形勢。
寇仲苦笑道:看來我們是迷路了,否則該已見到那個墟鎮。這裡前不見人,後不見村,想找個人問路都不,咦!那是什麼?徐子陵早到山下有煙火升起,喜道:
不理是什麼。過去一看就可分曉了。兩人奔下山去,豈知那看來不遠的地方,到黃昏時才能到達,原來是一座小村莊。
炊煙在其中一間屋子的瓦頂上嫋嫋升起,顯是有人生火造飯。
寇仲和徐子陵卻爲他們擔心,這區域離戰場不遠,若來了幾個禽不如的隋兵,村的人就要大難臨頭了。
轉眼來到村口,見到只有三十來戶人家,屋舍稀落。卻是悄無聲息,毫無鳴狗吠的正常景。
兩人大不妥。
寇仲道:這條村家家戶戶門扉閉,看來村民早因戰事逃往別,那間有煙火升起的村屋,可能是給路過的人借用來生火造飯,我們要不要去運氣,不妥的話,拔足就跑,憑我們的輕功,該沒有問題吧!徐子陵一拍背上長刀,哈哈笑道:千軍萬馬我們都不怕了,還怕他什麼孃的過路人嗎?若是行商,我們就求他一碗白飯吃吃,又或當他的臨時保鏢賺點盤川去找素素姐姐。寇仲道:我差點忘了自己是一流高手,哈!來吧!帶頭舉步村。
只見炊煙升起,是村中最大的一座屋宇,分前後兩進,還有個天井,但門窗閉,出神的味道,亦不聞任何聲息。
寇仲大道:有人嗎?連喚幾聲,都沒有人響應。
徐子陵心中發,推了推寇仲道:還是溜走算了。寇仲哂道:忘了自己的高手分嗎?我們進去看看,說不定人走了,卻留下兩碗白飯給我們呢。來到屋前,寇仲腳一撐,屋門應腳而開。
兩人過門檻,進廳堂,只見一應傢俱皿俱在,只是佈滿塵埃,牆角結了蛛網,顯是荒棄了有好一段日子。
不由心中奇怪,穿過天井,往後宅走去,才發覺屋空無一人,只不知誰在廚房燃點起了爐竈,形炊煙裊裊的景象,而此時餘煙已弱,快要熄滅。
?
徐子陵細察地上痕跡時,寇仲的聲音由後堂傳來道:小陵快來,你尋到了一半的夢想。徐子陵那還有閒研究他話中含意,趕了過去,才踏後廂的房門,迎面一片烏雲蓋來,他手接著,竟是一套乾淨的麻。
只見一個大箱由牀底拖了出來,蓋子打開,寇仲掏出一堆,撒到牀上,正似尋寶的左挑右揀。
兩人興高采烈換上新後,覺煥然一新,只是飢腸轆轆,大嫌中不足。此時天已暗沉下來,兩人搜遍屋子,仍找不到半粒穀米和麥。
寇仲道:凡村莊必有果林,你在這裡弄乾淨牀鋪,我去採些果充飢,這裡牀被俱全,今晚我們就在此借宿一宵,明天才趕路好了。徐子陵點頭同意,分頭行事。
片晌後寇仲提著只大公回來道:原來還有些家畜留下來,嘿!後面有片很大的墳地,大半都是新墳,看來這村的人並沒有離開,只是因染了疫癥一類的病死了。徐子陵籲出一口涼氣道:那我們穿的豈非是……寇仲把大公拿到天井置,道:
至還有一個人沒死,否則誰爲死去的人立墳,說不定就是那人在生火哩?徐子陵聽得骨悚然,走出天井扯著寇仲,道:不若換第二間屋吧?我去找火種!寇仲表面雖扮出膽大包天的樣子,其實亦是心中發,立即全力支持徐子陵的提議,移師到另一邊一間較小的屋去。待填飽肚子時,忽地翻起風來,兩人不敢那些牀榻,關上門窗,就倚在牆角歇息,雖心驚膽跳,但終敵不過的疲累,沉沉睡了過去。
半夜裡,兩人驚醒過來。
駭然坐起時,蹄聲轟傳,填滿屋外的空間。
他們爬起來,移到窗前,朝外去。
只見一羣人擁村來,策著健馬,勁裝疾服,揹負箭筒,模樣獷狂野,不類中土人士。
這批人大約有三十之衆,其中一人形特別雄偉,揹負著一個約八尺長的長方形箱子,予人覺卻是輕鬆自如。
到了村中,那負箱的大漢從容躍下馬來,把箱子橫放路心,其它人紛紛甩蹬下馬。
其中一名看來是頭兒的瘦高漢子仍高坐鞍上,打出搜查的手勢,除那負箱巨漢外,其它人迅速散開,分頭踢門屋。
寇徐兩人見這批人無不手矯捷,行迅快,顯都是武技強橫之輩,那還記得自己亦是武林高手,躍上橫樑,躲在樑柱和瓦頂間的空隙,倒算蔽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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