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徐子陵隨著秦叔寶奔上一座山丘之頂,後方羣峰連接,前方則是一無際的大平原,泗水在左方五里許外流過,窮山荒野,不見人蹤。
秦叔寶坐了下來道:先休息一會,定定神。
兩人隨之坐在草地上,寇仲道:那魯炒子是什麼人,竟能製造出這麼厲害的捉人網。
秦叔寶搖頭道:我都不大清楚,唉!那還有時閒想別的人與事呢?
沉片晌,向兩人道:你們既曾幫對付我們大隋軍,爲何有這麼好的機會,又不肯加瓦崗軍哩?
寇仲和徐子陵對一眼,想起祖君彥聯同外人暗算大龍頭翟讓一事,仍是猶有餘悸。
後者答道:我們最近見到瓦崗軍一些事,再沒有加他們的興趣了。
秦叔寶沒有追問,思索著道:沈落雁乃李手下第一謀士,智計過人,既有把握再活捉我們,必非虛語。我們就和玩玩,先來一招分頭逃走,教不能兼顧,好了陣腳。
寇仲搖頭道:我和小陵是死都不會分開的,自就是那樣的了。
秦叔寶點頭道:那就分爲兩組吧!
指著下方平原道:要活捉我們,首先就要跟蹤我們,待會我奔往平原,你們留在這裡居高臨下,看看那臭婆娘用什麼方法追蹤我。只要我知道的方法,便知所趨避了。
徐子陵皺眉道:但你都走遠了,我們又怎樣通知你呢?
秦叔寶由懷裡掏出一面小銅鏡,給兩人道:這是借反映來聯絡的方法,等若晚上的燈號。接著告訴了兩人傳訊的方式,才道:三天後,我們在彭城東門會合,若真贏了那婆娘,我們三兄弟就去吃他***一大頓,不醉無歸。
大笑聲中,奔下山丘去。
兩人聚會神,看著秦叔寶逐漸遠去,同時環目四顧,觀察敵蹤。
豈知到秦叔寶變作了平原邊的一個小點,仍見不到再有另半個人影。
寇仲哈哈笑道:原來那婆娘只是虛聲唬嚇!
徐子陵也輕鬆起來,催道:還不傳出喜訊?
寇仲得意洋洋持鏡向,打出訊號。
遠方的秦叔寶呆了半晌,才繼續逃走,逸出了視野之外。
寇仲道:該還有三個時辰方始黑,不若我們再由水道往彭城去,此著必出乎沈婆娘意料之外的。
徐子陵道:照我看!該找個最高的山,在那裡躲他娘約三日三夜,見人來便逃之夭夭,始是上著。
寇仲搖頭道:別忘了我們的絕世輕功仍未練,怎都跑不過那婆娘。所以必須往像彭城那種地方去,若那婆娘來了,我們便在街上大瓦崗軍殺人啦!那時自有兵干涉和抵,我們就可從容了。
徐子陵覺得他言之理,再不打話,隨寇仲往泗水奔去。
兩人竄高伏低,專揀沒有道路人跡的荒山野嶺,繞道往泗水上游,離開遇上沉落雁的河段足有三十里之遠。
不知是否因戰,河道上久久才見有船駛過,但無論兩人如何威利,卻沒有人肯停下船來,他們又不慣恃強登船,只好河輕嘆。
再沿河走了個許時辰,前方出現了一個渡頭,泊著一艘小漁舟,卻不見有人。
兩人大喜,急馳過去。
臨近時聞得鼻鼾聲由船篷傳來,兩人探首一看,見有個老漁夫正作元龍高臥,睡得不省人事。
寇仲道:假若這是個陷阱,我們就算輸都輸得心甘命抵了。
徐子陵出長刀,惡兮兮地道:我纔不那麼輕於相信,這定是的人。
接著向寇仲打了個眼。
寇仲會意過來,也拔出長刀,冷笑道:這寧可我負人,莫要人負我。跳將下去,搶到船篷旁,一刀往那老漁夫背心搠去。
長刀點背而止。
寇仲哈哈一笑,收回長刀,向徐子陵打出萬事妥當的手勢。
這時鼾聲忽止,老漁夫被驚醒過來,睡眼惺忪的坐起,寇仲還末來得及向他打招呼時,老漁夫一聲駭,由船篷另一邊鑽到船頭,大:有強盜啊!然後手腳抖的爬到岸上,沒命的走了。
兩人呆頭鳥般看善他消失在岸旁的林木裡,寇忡歉然道:他老人家定是給強盜顧過,反應纔會這麼強烈。
徐子陵聳肩道:這艘漁船可能是他僅有的財產,若因我們失去了,那怎過意得去?
寇仲依依不捨地看了漁船兩眼,跳回岸上去,苦笑道:都是靠我們威震武林的輕功好了。
兩人忍痛離開,沿河往前走去,才走了十多丈,那老漁夫又由林閃閃走出來,往漁舟走過去。
兩人喜出外,寇仲大道:老丈!我們不是強盜哩!
那老漁夫嚇了一跳,傋僂著子三步化作兩步,竄上漁舟。死命要去解開把漁舟系在渡頭上的繩索。
兩人奔了回去時,若漁夫失魂落魄下仍解不開繩結,反是愈扯愈。
寇仲在渡頭蹲下來,一邊爲他解結,邊道:老丈!你看我們像強盜嗎?
老漁夫顯然沒有那麼害怕了,著氣以他嘶啞的聲音道:大爺們可是有什麼事要找我?
徐子陵客氣地道:老丈要到哪裡去?若是逆流而上的話,可否載我們一程?老漁夫的膽子壯了起來,道:乘船可得給船資才呀。
寇仲爲難道:我們上半個子兒都沒有,老丈可否當做做好心呢?
老漁夫皺眉道:你們要到哪裡去?
徐子陵試探道:最好就可到彭城去,不過還是看老丈是否方便吧!
老漁夫道:那可不,到彭城至要一天時間,我哪還有時間打魚呢?沒錢的事我可不幹。
接著瞇上眼看他兩人好一會後,笑道:不若這樣吧!你們那兩把刀看來都可賣幾兩銀子,就給了老漢作船資吧!
寇仲沒好氣道:怎麼只是賣幾兩銀子,我們的刀都是上等貨……
老漁夫不耐煩地道:不答應就算了,老漢要開船了。
徐子陵把寇仲拉到一旁,低聲道:看來其似有點不妥當,這老頭說不定真是沉落雁的人,否則怎會一點都不怕我們會老怒,恃強行兇。還要沒收我們的兵?
寇仲點頭道:可再試他一試,若沒有問題,把刀給了他,方可另搶兩把回來,並非什麼大不了的事。
話畢,向老漁夫揮手道:我們不乘船了,老丈請吧!
老漁夫咕噥兩聲,再不理兩人,把小帆船駛離渡頭。
兩人疑心盡去,躍過河面,落到漁舟上,那老漁夫登時嚇得臉育脣白,說不出話來。
寇仲笑道:老丈切勿誤會,只是我們忽然又想跟你易了,到彭城後,這兩把刀就是你的了。
老漁夫鬆了一口氣道:我不敢要你們的刀了。待會到了青龍灘,你們就幫手撒網打魚,然後到彭城去貨,就當是你們的船資好了。
漁舟船速轉緩,老漁夫指使徐子陵到船尾搖櫓,又著寇仲執起撐竿,張地道:
前面轉彎就是鬼石峽,水流湍急,老漢每吹經過,都提心吊膽,所以明知青龍灘最多魚,但等閒都不敢到那去呢。
寇仲和徐子陵朝前去,只見由此而去,兩邊崖岸逐轉高起收窄,形勢險惡,同時想到若有人埋伏岸旁,確是不妙。忙集中神,一邊舟,一邊留意兩岸靜。
漁舟逆水進,轉了個急彎,只見崖岸忽然收窄,水流湍急,近岸以千百計巨石冒出水面,形各異,使水流更像了繮的野馬,橫衝急竄,衝得小舟左搖右擺。河面暗涌,頗令人魄驚心。
三人同心合力,徐子陵在船尾搖櫓舟;寇仲則以長竿撐往礁石,阻止漁舟撞上;而老漁夫則控風帆,保持正確航向。
漁舟艱苦前進。
又再轉了一個彎時,漁舟忽地往左岸一塊巨石傾側靠去。
寇仲大笑道:看我的!
跳往船頭,長竿探出,猛點在石頭上。
不知是遇上了一急流,還是寇仲用力過猛,漁舟船頭先往右擺,橫在河中,然後整艘船往右傾側。
河水立時涌艙裡,漁舟突然往右翻沉。
三人齊聲驚時,已到了河水。
寇徐兩人連大海都不怕,自不懼這區區一道泗水。冒出水面時,只見老漁夫像昏了過去般,隨水載浮載沉,往下游流去。
兩人大吃一驚,拚命往老漁夫游去。
這一發力,片刻後便追上了老漁夫,左右把他從水裡抓起來。
正鬆了一口氣時,老漁夫雙目大睜,出懾人芒,兩人剛同不妙,全一麻,已給老漁夫制著脅下要。
老漁夫哈哈一笑,擒著兩人往左岸游去。
到兩人被扔在岸旁草叢時,老漁夫本是傋僂的直起來,傲然道:本人野叟莫,奉小姐之命來擒拿兩位公子,請了!你們今次只有三個時辰可以逃走。
言罷大笑去了。
兩人回覆氣力,坐了起來,對視苦笑。
寇仲苦惱道:這是沒有道理的,爲何他們能夠這麼清楚我們的行蹤呢?
徐子陵嘆道:道老傢伙裝得真是似模似樣。
寇仲苦思道:假若我們識不破他們跟蹤的手段,早晚要給他們再次擒拿,以後我們還怎樣擡起頭來做人。
徐子陵環目四顧,低聲道:不知秦叔寶是否也像我們般窩囊呢?
寇仲沒好氣道:沉落雁主要的目標是秦叔寶,自然由親自對付,他更是難以倖免。唉!快點腦筋吧!看!天都快黑了。
徐子陵凝著往地平沉下去的紅日,皺眉道:定是在我們上做了點手腳,方可以這麼容易跟上我們。
兩人同時劇震,你眼我眼。
寇仲拍道:一定是那張魯妙子的漁網出了問題。接著細看自己的手腳服,果然發覺多了一點點細若微塵的末,若不是全神留意,絕不會察覺。此時河水已衝洗了大部分沾在皮上的末,但服仍有大量留了下來。
徐子陵警告道:不要再查看!說不定有人在暗中監視我們哩!
寇仲駭然道:這是什麼把戲?都不掉的!既無又無味。這人兒真厲害,可見是早有預謀,要以活擒我們作賭賽,好教我們折服。
徐子陵湊到他耳旁道:服沾上了,還可以下,但頭髮和手腳卻不可斬掉,今趟怎辦纔好呢?敵人說不定又快來了。
寇仲用鼻子猛嗅了半晌,低聲道:這種末,該與氣味沒有關係,否則就算對方能憑氣味追蹤,亦只能追在我們背後,不像先前般可先佈下陷阱,在前頭等待我們。
徐子陵苦惱道:我們實在太過輕忽大意,茫然不知被人在上作了手腳,不過即管派人守著附近方圓百里的所有制高點,又有特別手段可憑這些末不論晝夜的看著我們,但要像剛纔般早一步佈下陷阱讓我們上當,則必須有非常迅快有效的通訊方法,在晚上用的則自是燈號,但那又怎瞞得過我們呢?
寇仲頹然躺往草地上,仰天空上的晚霞彩雲,沉道:我們定是在猜測上出了岔子,記得秦叔寶離去時,我們曾居高臨下看了他一段時間,卻一點都沒發覺他上沾了末。假若這些末在晚上會發,你和我都該可以互相看到。而且他們還要在所有高放哨,這既不容易更不切貿際。假如我們找深山躲了起來,這方法更是毫無用,假若如你適才所言,躲到最高的峰頂去,他們亦無所施其技了,所以人兒軍師定是另有妙法,否則就不配富饒智計之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