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素素曾陪翟去找過沉落雁,就算手上拿有地址,恐怕仍要費一番工夫才能找到這心狠手辣人兒的香居。
沉落雁的居所座落城東的民居之中,房舍鱗次節比,包括的香居在,數千間院落,一青磚青瓦,由小巷相連,形深巷高牆,巷窄小而曲折,數百道街巷曲裡拐彎,縱橫錯,都以大青石板鋪地,形式大同小異。
三人冒雪來到這裡時,就像走進一座迷宮裡,難以認路。尤其在這黑時分,只憑房舍出的昏暗燈,更是如進鬼域。
但他們卻有非常安全的覺。
在這種地方,要打要溜,都方便得很。
寇仲掠其中一條巷裡,笑道:沈婆娘定有很多仇家,纔會住到這種走得人頭暈眼花的地方來。
徐子陵輕鬆起來,邊走邊舒展筋骨道:初時聽沈婆娘的夫徐世績說什麼逐戶搜索,還真給他唬了一跳,原來只是吹大氣,他這邊來我們就那邊走,怎奈何得了我們這類武林高手。
素素猶有餘悸道:你們不要得意忘形好嗎?滎城的人都非常擁護瓦崗軍,只要給人看到我們,定會向他們報告的……噢!尚未說完,已給寇仲摟著蠻腰,飛上了左旁的屋瓦頂。
徐子陵同時躍了上來,三人伏下後,俯前方巷口深,大雪紛飛中,人蹤杳然。
素素訝道:哪有什麼人呢?
寇仲低聲道:我的覺絕錯不了。真奇怪,爲何我會看不到人影,聽不到聲音,偏是到有危險在接近呢?
徐子陵點頭道:我也心生警兆,看!只見一隊十多人的青武士,正從巷的那邊而來,沿途逐屋敲門,不用說顯在詢問他們的行蹤。
三人看得頭皮發麻,這徐世績確是說得出辦得到。
當全城居民都知道有他們這麼三個逃犯時,會令他們寸步難行。
寇仲和徐子陵都是生面人,長相又特別易認,要瞞人實是難比登天。
搜索的隊伍遠去後,三人暗僥倖。若非正下大雪,徐世績只要派人守在各制高點,再派人逐家逐戶搜索,他們定然翼難飛。
不過現在冷得要命,視線又難及遠,徐世績手下的人自是敷衍了事。
寇仲恨得牙道:一向以來,我們都只有捱打,沒能還手,大損我們揚州雙龍的威風。橫豎有黛青樓佩佩這條後路,不若我們大肆反擊,鬧他孃的一個天翻地覆,好泄了心頭的惡氣。
素素已是驚弓之鳥,駭然道:這怎麼?你們怎夠他們鬥?
徐子陵卻是大爲意,低聲道:要名自然要立威,不過我們最好先躲得穩穩妥妥,再商量大計。
寇仲興道:姐姐來吧!素素伏到寇仲背上時,他已大鳥般騰空而起。
忽然到再不清楚認識這兩位好弟弟。
若換了別的人,不是嚇得不出,就是千方百計逃之夭夭。
那有像他兩人般明知敵人勢力比他們大上千百倍,仍有勇氣作以卵擊石式的反攻
呢?
沈落雁的香居若從門外看去,實與其它民居無異,只是門飾比較講究,不像鄰居門牆的剝落殘舊。
但中卻是另一回事,不但寬敞雅潔,園林與院落渾一,佈局清幽,建建築還別出心裁,頗特。
這座名爲落雁莊的莊院以主宅廳堂爲主,水石爲襯,複道迴廊與假山貫穿分隔,高低曲折,虛實相生。
水池之北是座歇山頂式的小樓,五楹兩層,翹用飛檐,像蝴蝶振翅飛,非常別緻,沉落雁的香閨就在那裡。
小樓後是蜿蜒的人造溪流,由兩道小橋接通後院的婢僕居室和倉房。
落雁莊佔地不廣,但是丘壑宛然,妙古樸,極詩意。
寇仲和徐子陵由側牆躍院裡,一時都看呆了眼。想不到沉落雁這麼懂生活趣,頗有大於巷的嘆。
不片晌寇仲已弄清楚莊只有四名小婢,一對夫妻僕人,都是不懂武功的。
三人遂躲到其中一所看來久無人居的客房裡,最妙是被鋪一應俱全。
三人那還客氣,來茶水喝了個夠後,立即倒頭大睡。
到寇仲和徐子陵乍聞異響醒來時,天已大明。
寇仲挪開素素搭在他口的玉臂,走到窗旁,往外窺看,原來那唯一的男僕正在園掃雪。
徐子陵亦下牀來到他旁,低聲道:雪停了哩!寇仲邊看邊道:你肚子不?
徐子陵道:得要命!寇仲低聲道:我們絕不能在這裡東西吃,否則定會給人發覺,讓我去張羅些食回來吧!徐子陵道:就這麼到街上去會很危險的。
寇仲笑道:放心吧!只要我們不是三個人走在一起,便沒有那麼礙眼,順便探探風聲也好。
徐子陵知他詭計多端,又確是了整晚,叮囑道:早去早回。
寇仲一聲領命,由後窗溜了出去。
徐子陵閒著無事,待要盤膝默坐,牀上的素素道:李大哥!李大哥!徐子陵大吃一驚,撲上牀去,掩著素素香脣。
素素驚醒過來,定了定神,秀目立即出驚惶之,徐子陵放開手時,低呼道:
是否敵人來了。
徐子陵搖頭道:不!只是姐姐夢囈,我怕驚了外面掃雪的人罷了!素素放下心來,俏臉轉紅道:我在夢中說什麼?
徐子陵心中暗歎,淡淡道:沒什麼!我本聽不清楚。
素素坐了起來,蹙起黛眉道:小仲到哪裡去了?
徐子陵說了後,又擔心起來。
忽地足音傳來,兩人嚇得忙把被鋪摺疊回原狀,躲到牀底去。
剛躲好時,兩名小婢進來掃拭塵埃,還捧來新的被褥。
其中一婢道:小姐足有八天未回來,前晚龍頭府又給燒了,現在城中謠言滿天飛,真教人爲小姐擔心。
牀下的徐子陵暗忖擔心的該是其它人,而絕非沈婆娘。
另一婢笑道:小你這白擔心。昨天公才領兵出城去攻打黎倉,龍頭府一事是勢所難免,誰翟老鬼死不肯讓位,論才幹他哪是公對手。
小訝道:蘭姐怎會知得這麼清楚的?
小蘭得意道:當然有人告訴我哩!小笑道:定是李傑那傢伙,嘻!你和他有沒有一塊兒睡過覺呢?
接著兩追追打打的溜走了。
兩人由牀下鑽了出來,徐子陵鬆了一口氣道:李走了!其地的人我就不那麼怕了。素素挨著他在長椅坐下,道:他們人多勢衆,你們只得兩對拳頭,又要分神照顧我,千萬莫要強逞英雄啊。
徐子陵滿神氣道:不要小看你這兩個弟弟,這兩年我們都不知經歷過多事故。
而且每次死裡逃生之後,功夫都像變得更好。嘿!姐姐在這裡休息一會,我四走走看。
素素忙抓著他臂膀,失聲道:給人發覺了怎麼辦?
徐子陵信心十足道:我自擅於狗,怎會失手。所謂知己知彼,愈能清楚這裡的況,有起事來愈有把握應付。
素素無奈,只好放他去了。
提心吊膽的等了半個時辰,獨守無聊,不由又爲翟府被害的人暗自垂淚,幸好徐子陵神興地回來,手裡還拿著一冊卷宗,得意道:全賴跟陳老謀學了幾天功夫,才找到沈婆娘這藏在格的寶貝。
素素見他回來,心悽惶盡去,勉力振起神道:誰是陳老謀?
徐子陵坐下珍而重之的把卷宗放在膝上,道:陳老謀是巨鯤幫的人,專責訓練幫徒如何去盜取報,再出賣變錢。噢!他回來了。
素素循他目去,寇仲正捧著兩大包東西由前廳推門而,笑道:一包是服,一包是食,大功告,最妙是婢僕們都回了後園住呢。
徐子陵和素素齊聲歡呼,大吃大喝時寇仲眉飛舞道:徐世績這小子把整個滎城搜得差點翻轉過來,每個街口都設有關卡,邏卒,我見勢頭不妙,惟有逐家逐戶去,且地點分散,包保沒有人懷疑。
素素道:小陵都了東西哩!徐子陵這才記起匆忙納懷的卷宗,取出來遞給寇仲道:你看這像不像是沈婆娘在各地眼線的名冊,還注有大小開支、錢銀往來,諸如此類的記載。
寇仲把吃剩的饅頭全塞進口,騰出兩手來翻閱,含糊不清的道:哈!讓我的法眼看看,保證什麼都無所遁形。這傢伙的名字真怪,什麼陳死鴨,還有地址和聯絡手法,上個月更了百兩銀子,原來錢是這麼易賺的。
素素湊過去一看,嗔道:人家陳水甲,不是陳死鴨,給人改名字。
寇仲雙目放道:憑這寶貝,小陵你看可否狠狠敲沈婆娘一筆呢?
徐子陵冷哼道:這麼害我們,怎是銀子便可賠償的?
素素駭然道:若把這東西給府,會累很多人抄家問斬。
寇仲把名冊納懷裡,笑道:我們怎會便宜皇帝小兒,至於有什麼用途,將來再想好了。
轉向徐子陵道:該是我們還點的時候。不知是誰把我們畫得那麼形似神足,現在我們三人的尊容,滿街頭,使得我們想到黛青樓找佩佩都變得非常危險呢。
徐子陵道:剛纔我在後院的倉房裡發現了十大壇火油,只要找到徐世績小子的住,就可一把火把它燒掉,以牙還牙。還未告訴你,李去了打仗,不在城裡。寇仲啞然笑道:徐世績只是頭四腳爬爬的走狗,橫豎李不在,索就去燒他的老巢,嘿!
李那傢伙的狗窩在哪裡呢?
見到兩人的目都集中到上,素素嘟起可的小悶哼道:不要奢我會告訴你們,又說在這裡避風頭,這麼一鬧,誰那知道我們仍在城。何況山公府高手如雲,你們去鬧事只是送死而已!寇仲笑道:這正是最采的地方,明知我們在城,偏是找不到人。更妙是現在軍告急,徐世績等終不能爲我們不上戰場。所以只要我們爲他們製造點憂,保證可令他們進退失據。徐子陵也道:不若我們放火後,就引人來追,當著他們的眼前逃出城外,然後纔回來接姐姐走,就更萬無一失。
寇仲皺眉道:城牆這麼高,你跳得出去嗎?
徐子陵頹然道:跳不出去!素素撲哧笑,橫了兩人一眼,嗔道:都是鬧的小孩兒。
寇仲在臉蛋飛快親了一口,嘆道:姐姐的眼睛真可勾人的魂魄哩!素素先是欣然而笑,旋又神黯淡下去,不知是否想到李靖。
徐子陵忽道:姐姐知否誰是負責城工事的人呢?
素素道:真正負責的人我不曉得,但城的事一向歸徐世績管,所以該是他的手下。
寇仲一震道:我明白了,小陵你是否想學在揚州般由下水道逃走。
素素吃驚道:下面這麼髒,怎行呢!你們不是要找佩佩幫忙嗎?
徐子陵道:在現今的況下,恐怕什麼人都幫不上忙,而且只要我們往黛青樓,立即會給人認出來。
寇仲道:香玉山這種人的恩惠,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小陵想得真絕,我們今晚就去徐世績東西,試試運道,陳老謀說過,任何城市必有建築圖祥,否則如何可進行維修工程?
素素無奈道:你們對香公子見太深了。遂把徐世績的居所說出來,然後道:
我想試試小仲拿回來的服。
兩人溜出房外。
徐子陵爲關上房門後,扯了寇仲到一旁道:剛纔我聽到素姐在夢囈裡喚李大哥,唉!姐姐真淒涼,偏是這種事誰都幫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