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滿天,覆蓋著大海上徐徐而行,由四艘風帆組的船隊。
衆人再敬一杯後,高佔道虛心問道:然則寇爺以爲誰最有資格問鼎皇帝寶座呢?
寇仲向徐子陵道:不若由徐爺你來說罷。
徐子陵搖頭道:還是我們寇爺說得比較生,我也很想聽寇爺的高論呢。寇仲哂道:你這小子最會損我。
迎上衆人熱切的目,一字一字地緩緩道:誰能奪得關中,誰就可以爲新朝的帝君。
接著悠然神往道:得天下而不懂天時、地理、人和這三宗事者,猶如瞎子騎馬,夜臨深淵。長安位於關中平原,地當渭河之南,秦嶺之北,沃野千里,羣山環抱。自古以來就是通和軍事要地,周、秦、漢均以此爲都,不斷修建擴充。現今的長安再經楊堅興建新城,不但其規模乃天下之冠,又開廣通渠引渭水東流至潼關黃河。以通論,或者猶勝三分。但若以軍事形勢論,則瞪乎其後。當年秦始皇之能一統六合,掃滅羣雄,原因就在'地沃人富,有險可守'這八個大字。
牛奉義拍臺嘆道:給寇爺提醒,奉義才聯想到今天況,恰與當時戰國形勢相仿,歷史不斷重演,此實爲最佳例子。
寇仲嘆道:現今的況,比戰國諸雄爭霸,實還要上百千倍。
衆人都點頭頭同意。
高佔道問道:那豈非李閥最有機會似秦始皇般爲天下霸主嗎?
寇仲瞥了徐子陵一眼,淡淡道:若沒有我寇仲,事實必是如此。
高佔道等這時對寇仲的見地已佩服得五投地,忙問其故。
寇仲神一振道:李閥有三大難題,不易解決;首先就是世爲隋,而百姓對隋已深惡痛絕,凡與隋室有關的人或,都難以接。其次李氏乃著名門閥,際此人心思變之時,此反其負擔。其三就是世子是李建而非李世民,我寇仲敢以項上人頭作賭擔保,將來必出子。
牛奉義同意道:寇爺果有明見,李建武功雖勝乃父,號稱李閥第一高手,但卻不像李世民般得人擁戴,聲差上許多,他現在當上唐世子,確大有問題。寇仲雙目出令人心寒的的烈芒,語調卻出奇的平靜,再一字一字緩緩道:李閥現在只是勉強站穩陣腳,心腹之患就是佔據了西秦的李軌和薛舉兩支大軍,所謂'西秦定則關中安,西秦則關中',且秦涼於隴山山脈以西之高臺地,虎視關中一帶,故李閥一天未平西秦,仍未算真得長安,更無力東取,平定天下。接著一掌拍在臺上,震得湯餚飛濺,碗碟搖晃,肅容道:誰能驅走李閥,據佔關中,誰就可稱雄天下。
查傑搔頭道:可是聽說李閥在攻關中途中,大量吸取各地降軍,又廣徵壯丁,兵力直三十萬,加上有城防之險,要攻下長安談何容易,薛舉不是剛吃了大虧嗎?
寇仲捱到椅背,了個懶腰道:兵貴而不貴多,否則高麗早給楊廣亡了。別忘了我還擁有'楊公寶庫'!
高佔道等立時容。
徐子陵想起傅君婥,心中頓覺一陣不舒服,起道:請恕在下失陪,我要艙做晚課。
徑自去了。寇仲默然不語,虎目卻閃過黯然之。
※※※
徐子陵靜立艙窗之前,默默仰觀海上明月。
寇仲悄悄推門而,來到他後,輕聲道:你不歡喜我去'楊公寶庫'嗎?
徐子陵搖頭道:不!我絕沒有這個意思,娘既告訴我們寶藏所在,自有讓我們取寶之意。我只是怕你誇下海口,異日卻找不到寶藏,兌現不了諾言罷了。
寇仲道:所以我纔想你相助,一世人兩兄弟,你怎都要助我找到寶藏,纔可離開。
徐子陵轉過來,迎上寇仲熾熱的眼神,種種往事閃過心頭,心中一道:你究竟有什麼計劃呢?
寇仲大喜道:高佔道那些小子這幾年來囤積大批兵、船隻和財富,只要我們將他們好好訓練,就可爲我們的子弟兵,有了他們作班底,我們就心策劃一場運鹽表演,既可殺殺李的威風,又可便我們聲名更響,並沿途招兵買馬,廣結天下豪傑,而我們最厲害,就是不佔地,不稱王,直至得到關中才冒頭爭霸。嘿!你看怎麼樣?
徐子陵苦笑道:不要說得那麼遠好嗎?我至多隻能助你尋得'楊公寶庫',就要離去。
寇仲一把擁住他道:那已足夠了。真是我的好兄弟,我們組的就雙龍幫。無孔不地滲到所有的起義軍中,先掌握報,又不斷收買人心,一旦舉事,何人是我們對手。
徐子陵皺眉道:高佔道等當慣海盜,肯聽你的命令嗎?
寇仲放開他,哈哈一笑,又低聲音道:他們剛纔已向我叩過頭敬過酒,稱我作幫主。現在我們就到他們的賊巢去,掌握了他們的實力,加以編組訓練後,立即可以上路。
接著一拍膛道:信任我吧!我寇仲定會訓練出一支舉世無匹的兵,打得李、老爹、宇文化骨等只懂喊娘。噢!不過你也要助我練兵才。
徐子陵嘆道:早知你會打蛇隨上。但得到寶藏後,你絕不能再使手段令我留下。
寇仲出大手道:一言爲定!
徐子陵亦手與他相握。
看寇仲虎目出異芒,徐子陵心中涌起難以言喻的覺;到在這世中,在此一刻,崛起了個可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一代雄霸。
※※※
雙龍幫在江湖的知外悄悄立。
寇仲顯示出他過人的手段,把二百多個橫行霸道慣的海盜收伏得服服,人人惟他馬首是瞻。
只費了一晚時間,他就把李靖的戰十式,屠叔方的截脈法,加上自己領悟出來的武功,融匯變化出一套神龍八擊,傳與高佔道、牛奉義、查傑三人,再由他們轉授其它幫衆。
他更一手擬出雙龍幫既簡單又嚴的組織和結構,大概是採雙幫主制,徐子陵當然不會管事,實際上一切權力盡在他手中。幫主以下則設軍師一位,護幫四人,然後是三堂堂主,分別掌管政、財政和訓練,由高佔道、牛奉義和查傑三人擔任。
外三堂則負責戰鬥、報和糧草。
每堂設正副堂主一名,各有所司。
除三堂三位正堂主外,其它因未有人選,仍是虛位待賢。
在常的水寨裡,寇仲日夜忙個不了,他親自起草擬定的幫規,寫了出來後,高佔道等認爲一個字都改不了,對他更是佩服。
徐子陵則被他著去訓練部下,徐子陵的平易近人,大得人心,兼之人人見他那對手比任何兵都厲害,更是傾佩之極,故士氣昂揚,一點不因他年輕而生出輕視之心。
這樣子過了兩個月,有一天當徐子陵和寇仲研究戰陣變化時,高佔道來報,有大批附近的江湖中人聞得風聲和仰慕他兩人想來加盟聚義。
寇仲沉半晌,道:全部給我婉言拒絕,現在我們部未穩,很多事尚未上得軌道,陡然擴展,只會落得慘淡收場。
高佔道領命去了。
寇仲哈哈笑道:小陵!我們打場勝仗就可以起行了。
徐子陵點頭道:風聲已泄,此批人定是沉法興派來的細,見我們不中計,這兩天將會遣人來攻,就讓我們去探聽敵,回來後再向幫主報告。
寇仲捧腹笑道:小子不要耍我了,什麼幫主呢?你不也是嗎?幫主或皇帝只是讓別人有個稱呼,在我們兄弟間哪有這回事。
徐子陵哈哈一笑,徑自去了。
※※※
那晚徐子陵回來後,幾個雙龍幫的最高領袖聚在大堂議。
徐子陵道:果然不出寇幫主所料,沉法興調來一支約二千人的軍隊,伏在我寨東南方的一林中,離我們只有兩天路程。
高佔道等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見寇仲和徐子陵都竹在的樣子,倒興起來,一時磨拳掌,戰意高昂。
寇仲道:今趙我們要打一場漂亮的仗,不求盡殲敵人,只能給與迎頭重創,斬其主帥。然後我們化整爲零,進行早先擬定的大計。
牛奉義道:計將安出?
寇仲道:假若我估計不錯,海沙幫今趟亦必趁機報復前仇,所以敵人不來則已,否則必是水陸夾攻,希一舉將我們殺個一乾二淨。
轉向徐子陵道:韓蓋天就給你了。
徐子陵微微一笑道:那我就獨自潛上海沙幫的旗艦,當一趟海上刺客好了。
查傑佩服道:幫主一到此地,就下令我們加強防,當時我們還認爲是多此一舉,到現在始知幫主實有先見之明。
寇仲笑而不語,心想若老子沒有點本領,何能駕馭你這班大賊。
※※※
三天後,這晚月黑風高,衆人都心知肚明,敵人來攻的時候到了。
夜幕低垂時,雙龍幫的七艘戰船,全部悄悄離開,而寇仲則自領百人,伏在水寨外山野的十多個地堡,靜候敵人大駕臨。
到了初更時分,五十多艘大小戰船出現在水寨對開的海面,放下快艇,從海面展開強攻。
同一時間,陸上漫山遍野燃起數百支火把,以千計的敵人朝山寨殺來。
這批由陸路進攻的敵人以馬兵爲主,步兵爲副,聲勢浩大。
豈知尚未抵寨門,戰馬不是掉進滿尖刺的陷馬坑,就是給植在地上的尖刺弄得戰馬斷足並濺倒地,一時一團。
此時近五百艘載滿人的快艇,剛駛至水寨外圍的木柵,驀地不知由哪裡來幾十支火箭,整個附近的海面和木寨對開的十多所木構房子迅速起火,不片晌便把來犯的敵人陷進火海里去。
到此海沙幫和沉法興的聯軍方知中計,急忙吹響撤退警號。
寇仲又領人在暗中施放冷箭,同時遣人四放火,就在他截斷敵人後路時,徐子陵剛爬上韓蓋天的五桅旗艦上。
從船沿探頭出來,只見高踞艙頂看臺上的韓蓋天正急如熱鍋上的螞蟻,不斷髮出指令,旁邊的手下人人則嚇得噤若寒蟬,而其它手下卻在船上來回奔走,把船往後撤退。
寇仲這招厲害,就是教敵人本沒有攻擊的目標。
徐子陵取出備好的石子,突然躍上甲板,再騰躍往看臺,手上連珠彈發,掛在船桅各的風燈紛紛破裂熄滅,當他落在看臺時,整個艙面已陷進黑暗中。
韓蓋天連兵都來不及取出,徐子陵已當一拳擊至。
左邊的胖刺客尤貴、闖將凌志高駭然出手截擊。
蓬!
韓蓋天不塊一幫之主,雙掌叉,封了徐子陵這一拳。
灼熱勁氣,驀地化作千萬縷,在完全違反韓蓋天的意願下,侵進他的經脈去。
韓蓋天難過得差點要吐,忙退後運功化解,好讓手下纏上這可怕的獨行刺客。
豈知徐子陵只晃了一晃,便翻騰而起,到了韓蓋天頭頂,雙腳閃電連環踢他臉門,尤貴和凌志高迎向他的兵全部落空。
其它人雖撲了過來,由於徐子陵法快如鬼魅,加上船上又暗難視,一時都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手迎敵,有力難施。
嗤嗤嗤!
人魚遊秋雁移到一旁,揚手連續向凌空的徐子陵發出了三支由秀髮拔出來的銀簪。
砰砰!
韓蓋天猛提一口真氣,下翻騰不休的脈,運掌勉強擋了徐子陵疾如風轉的六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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