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蠻有風度地扶雲玉真登上馬背,自己亦飛蹬,與並排馳出將軍府的大門,笑道:人兒師傅愈來愈標緻呢!
雲玉真輕夾馬腹,白他一眼道:你何時才改得了這種口花花的壞習慣?
寇仲啞然失笑,搖頭嘆了一口氣,凝人車漸多的大街前方,淡淡道:所謂江山易改,本難移。幸好人兒師傅眼中小徒的缺點,可能正好是小徒弟的優點。師傅表面雖慼慼然,但卻實心喜之。否則白我那一眼就不會那麼人了。雲玉真噗嚇
笑,沒好氣的道:我那有這種只學曉一招'自我陶醉'的劣徒,從此將你逐出師門,永不錄用。
寇仲轉頭向徐子陵嚷道:小陵!我們給人兒師傅逐出師門呢!以後可爲所爲了。
徐子陵笑道:不要擾我欣賞這個名城的風。
寇仲見徐子陵不肯答腔,別回頭來向雲玉真低聲音道:我可以爲所爲了,雲幫主你怕嗎?
雲玉真迎上他的眼,送他一個眼道:怕就不會親自陪你到九江去,在我眼中,你和小陵永遠都是那對永遠不會長的大孩子。
寇仲故作訝然道:人兒師傅忘了既被我親過,又曾大恣手足了一番似的。
雲玉真立時俏臉飛紅,狀似大嗔卻以蚊蚋的聲音狠狠道:你忘了這是通衢大道嗎?
前後左右都是人,虧你說出這無賴的話來。
寇仲見到的狼狽狀,欣然道:夠刺激了吧!哪個男人能令人兒師傅的反應強烈至此呢?雲玉真招架不了時,兩人來到通街樓底下,寇仲亦心現警兆。
異變突至。
※※※
樓底離地兩丈許高的通街樓一扇雕鏤,向著他們的大花窗突然炸開來,化作含蘊勁氣的千萬點木屑,朝下面經過的馬隊激而去。
早有警覺的徐子陵和寇仲首先作出反應。
在楊虛彥手前的一剎那,徐子陵已斷定了這最可怕的刺客的目標並不是他們,而是香玉山。
此顯是心計算過的行,絕非倉卒舉事,因他們還是昨晚才抵陵,除非楊虛彥是生神仙,否則怎能在這裡待他們送上門來。
香玉山在陵幫中的重要,便像沉落雁之於瓦崗軍,專責報的工作。
自創幫以來,陵幫便從事青樓的經營,旗下院遍佈全國,故消息之靈通,可說沒有其它任何勢力能出其右。而香玉山之所以能被提拔爲將軍,正因他負責的是這關鍵的重任。
假若他被刺殺,對陵幫的打擊,將是非常嚴重。
徐子陵那敢怠慢,由管出斷玉匕首,彈上半空時,楊虛彥的長劍已像一道閃電般,在激雨濺飛般的木屑助威下,向香玉山去。
寇仲心生警兆,擡頭上時,見到的只是眩目的芒。
在剎那之間,他會到徐子陵的,就是眼皮劍氣的力,什麼都看不見。
若非知道其中玄虛,換了任何人,此時都會驚惶失措。但寇仲卻冷靜如井中水月,手上馬鞭呼的一聲揚上半天,帶起尖銳的嘯聲,往劍氣的來源猛力打。
香玉山、雲玉真和衆親隨卻是陣腳大,首先是給木屑中,其中功力較弱的幾個衛士,護真氣立被碎,人仰馬翻。
功力高強如香玉山、雲玉真,亦因坐騎中招失蹄,狼狽不堪,更不要說反擊了。
叮!
徐子陵的斷玉匕首架在楊虛彥這雷霆萬鈞一劍的鋒銳。
楊虛彥的長劍立時傳來一奇怪的拉扯力道,使徐子陵全力的擋擊不但完全用不上勁力,斷玉匕首還差點手甩飛。
這天下聞名的刺客顯然想不到有人能及時擋格他必殺的一劍,再要疾施殺手時,寇仲的鞭梢已往他後背來。
以楊虛彥之能,亦無法在這種況下撲殺徐子陵,因同時又要應付寇仲的殺著,心中暗歎,倏地騰昇。
錚!錚!錚!
徐子陵在他升高前,倏忽開再刺三刀。
楊虛彥擋了他三擊,這才借力飛退回通過街樓的破窗去。寇仲這時由下追至,長鞭先一步卷往他的雙足,豈知楊虛彥不知使了個什麼手法,上長袍甩下來,一片雲般往寇仲罩下。
徐子陵給他迫得墮往地上時,寇仲凌空橫移,避過敵人出人意表的怪招,此時楊虛彥已沒破裡了。
手至此,各人見到的只是楊虛彥鬼魅般的影子,一點看不到他的形相。
香玉山此刻才拔出長劍,大喝道:追!不過他自己都知道,楊虛彥早憑驚人的輕功,逃得連影子都沒有了。
※※※
蕭銑一皇服的率衆親自出宮門接見,把兩人接進大堂,聽畢途上遇上楊虛彥行刺香玉山的驚險過程後,嘆道:玉山真是鴻福齊天,今日若非有兩位小兄弟在旁,必然兇多吉。可見我大梁皇朝正上承天運,非人力所能變更。
這大梁皇帝魄強壯,外形威武,差點及得上寇徐兩人過人的高度,年紀在三十五、六許間。不知是否真的當運,整個人像會發似的,神采照人,憑此亦可看出他的氣功已達第一流高手的境界,可與杜伏威之輩爭一日短長。
他的臉上似乎永能堆著凝固不的微笑,這或許是他角友好而愉悅的向上翹著,但若再深觀察,會發覺他眼睛流出一種冷若冰霜的沉著,可令人心生寒意。
這是個絕不簡單的黑道梟雄。
後面的雲玉真不解道:以前煬帝仍在時,楊虛彥還可說是奉那昏君之命行事,現在他究竟爲誰效力呢?
香玉山道:最大可能是王世充,聽說王世充的兒生得國天香,是楊虛彥心儀的。
此時衆人步大堂,寇仲和徐子陵一看下均愕然。
他們本以爲必是文臣武將分立兩旁,侍衛環護之局,豈知堂連守衛都沒有半個,奇怪是蕭銑領著他們筆直穿過大堂,來到後進一個擺了兩組酸枝臺椅,佈置簡雅貴氣的小廳堂。
更令兩人訝異的是蕭銑停了下來,嘆道:這龍袍和冠帽真要命,穿戴得人不舒服。
接著兩名侍從爲他解冠袍,出裡面的文士服,令蕭銑登時添了幾分儒雅之氣。
蕭銑見兩人呆瞪著他,啞然失笑道:我的稱帝只是形勢迫的,你不稱帝,別人就以爲你沒有志氣,既不肯依附,更不會怕你。所以我在外人之前總要裝裝門面扮皇帝。
但寇小兄和徐小兄已是自己人,便不用多此一舉。
寇仲和徐子陵換了個眼,都看出彼此心中的懍然。
蕭銑果然不簡單,籠絡人的手段更是高明得不著痕跡,親切自然,惹人好。蕭銑從容微笑,道:來!坐下再聊!
在他帶頭下,寇仲、徐子陵、雲玉真和香玉山圍桌坐下。
蕭銑背對著窗外充沛的大花園,搖頭喟然道:真是可惜,玉山告訴我兩位小兄無意加我軍。但人各有志,我蕭銑自是尊重兩位小兄的決定。何況我和兩位小兄既好友,已是心中欣。
寇仲拍臺嘆道:難怪陵幫在二當家手上,聲勢遠勝從前,現在得見二當家,才驟然醒悟箇中原因。
蕭銑呵呵笑道:寇小兄真會捧人,言歸正傳,兩位小兄爲何對刺殺任名這麼有把握呢?
頓了頓沉道:他的流星錘名列奇功絕藝榜上,使得出神化,宜遠宜近,生平除了被'天刀'宋缺殺得落荒而逃,被趕離嶺南外,從未逢過敵手。
寇仲出一個充滿了強大信心的微笑,淡淡道:若不冒點險,何能大事。
雲玉真聽著他充滿豪壯氣的說話,看著他充滿某種難言魅力的笑容,秀眸出迷惘神。
寇仲似有所覺,朝回了個充滿捉狹笑意的一眼,這麗的幫主立時霞燒玉頰,又嗔又的垂下頭去,神態婉人。
徐子陵亦看得心中一,對的觀略有改善。
蕭銑卻像什麼都看不見,目落到徐子陵臉上,溫和地道:徐小兄似是惜語如金的人。
徐子陵瀟灑地聳肩道:蕭當家誤會了,我只是不知說什麼纔好罷了!
蕭銑哈哈笑道:說得好!我最歡喜和有真的人結朋友,兩位都是至至的人,那從兩位與素素夫人間的姐弟真就可看到。目下判斷兩位能否功刺殺任名,尚屬言之過早,但若是過於危險,寇小兄和徐小兄務須忍他一時,暫且作罷。
寇仲暗厲害,點頭道:二當家的忠言,我兄弟倆會銘記心頭。
蕭銑道:此去玉山亦會隨行,並用一切人力力來協助兩位。你們除了要小心任名外,更要小心林士宏,此人不但武功高強,更是狡猾兇辣,兼之手下高手如雲,其中尤以給他封爲國師的崔絕秀文武雙全,更是智計過人,定須格外留神。
徐子陵愕然道:香將軍實不必和我們去冒這個危險。
香玉山道:只有我才清楚九江的況,可作出最適當的安排,換了其它人,都難當此任。
蕭銑斷然道:可進則進,須退則退,沒有玉山陪你們去,我怎能放心,兩位小兄萬勿拒絕。
徐子陵和寇仲對視苦笑,心想若香玉山有什麼三長兩短,他們怎樣向素素代呢?
※※※
黃昏時分,一艘巨鯤幫的中型快速船艦,開離陵,順流東下。
徐子陵和寇仲立在船尾,瞧著風帆駛過激濺起的波紋,腦海中仍浮現著素素送別時的悽楚景,差點就想折返去安,告訴會永遠陪在旁。
他們都到香玉山的安危了肩頭的重擔。
寇仲嘆道:想不到蕭銑是個這麼厲害的人,一句都不提'楊公寶庫',恪守以前在那封信的立場。
徐子陵道:這人很難捉,頗有點高深莫測,可肯定他在武功和權謀上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比老爹要溜多了。
寇仲笑嘻嘻道:有其主必有其手下,現在我才知道香小子是向他師的。徐子陵凝正給太餘暉渲染得像一幅圖畫的雲天與遠山,默然半晌,低聲道:我們爲何這樣不歡喜香玉山呢?是否一種偏見,又或妒忌他把素姐從我們間奪去了。
寇仲微一愕然,思索好一會才道:或者是開頭的印象很重要。首先他是經營院和賭場的人,通常這類人都很是正人君子。其次是他屈於勢力,把我們出賣給彭樑會的豔娘子任,所以在心中總認定他不是可靠的人。唉!現在只有希他對素姐是真心的,而不是利用來驅策我們。
旋又笑道:不要談這種令人頭痛心煩的事好嗎?我們跟前就有個離'青頭行列'的機會,一世人兩兄弟,我可讓你先上馬的,夠義氣了吧!
徐子陵呆了一呆,好半晌才明白過來,皺眉道:你該知道答案,我願你去找青樓的姑娘,也不想你和雲玉真搞上。
寇仲微笑道:人兒師傅與青樓姑娘唯一的分別,就是可自由選擇林上的對手,而且像那麼麗的人,青樓亦甚罕見,小陵你實在沒有道理反對。徐子陵淡淡道:還有另一個分別就是青樓姑娘以金錢作易,你和雲玉真卻是以作易,看看最後誰要付出更大的代價。若你要利用去控制巨鯤幫,我的心會很不舒服。
寇仲默然半晌,低聲道:假若我是真的喜歡呢?
徐子陵哂道:若你真正喜歡,就不會拿青樓子來和作比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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