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興易沒說話，但聽到這番話，他角一側幾不可察抬起，想來對自己的功是頗為得意的。

“在你的記者生涯中，前面十年幾乎默默無聞，但是短短三年，你就獲得非常巨大的就，你的果非常迅速，而且非常穩固。”秦聿不徐不疾，不帶個人，以旁觀者的語氣說道，“可以看出，你積累了很多年，只要給你一個機會你就會釋放出自己的能量，而三年前的那篇報道就是你的機會，在所有人都否定的況下，你非常準地抓住了這個機會，唱了一出反戲，并且唱得非常功——這個事件，是你功的起點，也是你的得意之作。”

林興易看著他，覺他很準地說出了自己的會，于湉和劉尚的事件的確是他等待已久的機會，或許初為記者的時候他還有一腔熱，但是在這一行沉寂了十年，再熱的都涼了，他眼睜睜看著紙沒落，默默做事的人難有出頭之日，就意識到老實人已經被時代拋棄，流量為王，妖魔鬼怪活得更好。

沒人知道他為了尋找一個機會忍耐了多久，當初采訪于湉只是想蹭蹭社會新聞的熱度，但是見到于湉，看到眼中的不甘，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機會來了。

事實也證明那的確是自己期待已久的機會，一切水到渠，順利得讓人不敢相信。

他功了！

一夜名！

他從無名小記者變了林老師，贏得無數贊賞和關注，不過他認為自己是厚積薄發，也是從這個事件意識到了自己擅長的方面，找到了發展方向，事實證明他的眼沒錯，人一旦有了地位，做事就越來越順利，但不管后來有做過多有影響力的新聞，他最為得意的，還是抓住了三年的那次機會。

秦聿的這番話讓他重新回味了功的滋味，真是……十分妙。

“經過三年的名聲累積，你為所在領域的意見領袖，換種說法，你在新聞界功封神，坐上高高在上的神座，為金字塔尖上的存在，人仰、向往、崇拜。”

秦聿的聲音不徐不疾，語調平靜卻蘊含著引人勝的力量，林興易隨著他的描述，慢慢地飄飄然起來，覺自己便是那高高在上的神，俯瞰眾生，眾生朝拜……

“但一周前，你的環破滅了！”

秦聿一句話將他打回現實，引得他怒火中燒，但面對他的眼刀子，秦聿不錯眼地對上，繼續他的痛腳，“鑄你神座的磚塊全是別人的淚，你所謂的人全是虛偽，你所謂的正義不過是慷他人之慨，你表面在探討人善惡，實際那些文字不過是你拿錢后的產，你所揭開的真相，不過是為了博人眼球，你把別人的傷口撕開給別人觀賞，你把人渣說非得已，你從來不會考慮弱者的，你——就是個垃圾！”

“你——”

秦聿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快速道：“手執筆桿，不為害者討公道，反而幫助一個背叛家庭污染別人人生的罪人，算計無辜之人，吃人饅頭，并以此沾沾自得，視為功的起點，此后不但沒有收斂，反而發揚大，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只有垃圾才不在意惡臭——三年前的事件確實是起點，是你從一個人轉為惡的起點。”

“反對！”林興易的律師大聲阻止，“反對自訴方人攻擊！”

但秦聿沒有停下來，語氣更快：“化惡后，你終于找到自己的人生真諦，給殺人犯強/犯各種渣滓洗白，每次看到別人被你顛倒黑白的文字，你一定在背后爽到高吧？上周還裝白蓮想用輿論網暴對手，你以為自己是網絡之王嗎？也不看看自己的尊榮，配鑰匙三元一把十元三把你配嗎？”

“反對！”林興易的律師再次打斷。

“你現在已經跌下神壇，不再是那個一呼百應的意見領袖，也不再是那個人尊敬的正義斗士，你再發新聞只會被認為是垃圾，你再發言不會再被追捧，你的微博下面一片罵聲，不會有人再將你視為榜樣，他們只會將你視為恥辱，現在的你就像一只過街老鼠。”

“反對！！”

“對，你就是一只在里覬覦別人的老鼠，逮著機會就點東西，趁人不注意播撒瘟疫，污染他人思想，以此沾沾自喜，垃圾分類都分不出你的類別！”

“反對！！！！”林興易的律師拍案而起。

“你閉！”林興易怒喝自己的律師，雙眼充，死死瞪著秦聿，“我不會失敗，只要今天我從這里出去，我就不會失敗，只會更輝煌！”

“你出不去。”秦聿跟他的距離只有兩厘米，能清楚地聽到他的息聲，平靜道：“垃圾爬出垃圾桶，終究要回到垃圾的位置。”

林興易然大怒，“你才垃圾！垃圾！我一定能出去！”

“你出不去。”秦聿還是冷靜篤定的語氣，“你將失去一切，包括工作和榮譽，只剩下惡臭的名聲，這是報應。”

林興易的眼睛更紅了，“我不會！我一定會出去！”

“失敗者只能口嗨，沒種跟人正面剛。”

“林先生！”他的律師意識到不妙，想打斷，但是他已經聽不進去。

“我沒種？沒種當年就不會搞這麼多大新聞！”

“那都是于湉自帶話題，你不過跟在后面撿便宜。”

“放屁！”林興易被他不屑的口氣深深刺激到，不由想起他一點點碾碎自己幻想的過程，頓時怒不可歇，口而出：“——當年要不是我教倒打一耙洗白自己，到現在還是個人盡可夫的婦！”

法庭里一片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林興易愕然地慢慢轉視線，看著四周，發現所有人也都愕然地看著自己。

他的律師無力地靠著椅子，用手捂住了眼睛。

秦聿臉仍然平靜，緩緩后退一步，看著息重的林興易，“詢問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