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個天，天空灰蒙蒙的，姜芮書裹著厚厚的羽絨服，看著車窗外飛快后退的景，電臺里天氣預報在說轉小雪，這將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一路上秦聿顯得異常沉默，姜芮書知道他心低落，沒去打擾他。

這時候來陵園的人很，停車場一片空曠。

車門一推開，呼呼的風爭先恐后灌進來，姜芮書下意識了脖子，吸一口冷氣，差點把肺管子都凍起來。

秦聿過來牽住的手，也不知是不是他太高大把風擋住了，姜芮書覺風也小了些。

“走吧。”

“嗯。”

陵園里風聲呼呼，松柏簌簌。

他們走了幾分鐘，停在一座墓前。

墓碑上，老人笑容和藹。

姜芮書想起春末夏初時，老人躺在雪白的病床上，瘦骨嶙峋，飽病痛折磨，目依舊平和慈祥。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誰也不能違抗，要到永別的時刻了，千萬言語都說不夠，可是最終只有一句要開心和問心無愧。

心里突然有點難。

姜芮書把鮮花放在墓前，看著墓碑上笑容和藹的老人，憾沒能早點相見。

邊的男人看著墓碑上的照片默然不語。

他整個人變得低落，緒在忍。

姜芮書默默牽住他的手，他的手被風吹得冰冷，他卻毫無所覺，整個人杵著一不。

捂住他的手，輕輕了塞進自己口袋里。

秦聿回過神來，反手握住的手，覺掌心傳來的溫暖驅散冰冷，心底的緒也隨之驅散了。

姜芮書知道他心低落，輕聲安道：“爺爺希你開開心心問心無愧，問心無愧我相信你能做到，不論過去發生過什麼事，未來又會發生什麼，我都相信你不會違背這一點，開開心心這點爺爺也可以放心了，因為你的下半輩子我承包了，不只你，我們都會開開心心。”

羽絨服的口袋里，秦聿抓了的手，過了一會兒低聲道：“有時候我會想自己沒有離開京城就好了，明明爺爺年事已高，我一旦離開，見面的時間見一次一點，倒計時早就開始了，又或者我沒有接那麼司，早點知道爺爺不好回京城陪他，或者我能早一點回家，哪怕一天、半天甚至一個小時，爺爺就不用苦等那麼久，都來不及說什麼……”

姜芮書想起爺爺去世時，他跪在病床前幾乎不眨眼的模樣，似乎在爭分奪秒再多看一眼，再多一眼，可是倒計時歸于零，所有牽絆戛然而止，不管有多不舍都生生徹底斬斷。

“這不是你錯的，你趕回來了，爺爺也等到你了，你們都沒有錯過。”

“爺爺走的時候八十歲，一生人尊敬，家族興旺，可謂之喜喪。”秦聿的聲音在風聲中有些模糊，“可我小時候是爺爺帶大的，從還不會走路到離開京城前，他一直都陪著我，我以為自己也會陪他到老，可是他離開了我才發現，他早就老了，一年又一年，我越長大，他越老。”

強壯的長輩和弱小的兒孫漸漸變旗鼓相當的長輩和逐漸獨立的兒孫，再變孱弱的長輩和強壯的兒孫，生命此消彼長。

這就是生命的延續和傳承。

人類代代如此。

尋常又偉大。

姜芮書輕聲道：“有朝一日我們也會這樣，孩子們漸漸長大，我們隨之變老，不過這次你不會是一個人，我會陪你一起。”

秦聿垂眸看著。

姜芮書也抬頭看他，“在爺爺面前，每個字都是真的，不然半夜找我算賬。”

秦聿輕輕笑了笑，回自己的手，但沒有松開，“回吧，不然把未來孫媳吹冒了，爺爺該半夜找我了。”

姜芮書眼睛微彎，“嗯。”

別說今年京城的冬季格外寒冷，姜芮書上車就打了個大大的噴嚏，秦聿抬手額頭，沒發熱，卻是冰涼涼的，但他不大放心，這冷風吹這麼久很容易生病，當即打電話讓家里的阿姨煮姜糖水。

“不，我覺得有人在念叨我。”

話音剛落，手機就叮咚響了聲，姜芮書拿起一看，不由笑了，“真是有人念叨我。”

【啥時候約啊？】

張雅婷發過來的信息。

“今天有什麼安排？”姜芮書問秦聿。

秦聿調高了暖氣，“你不是想約朋友吃飯？就晚上吧。”

姜芮書回道：【晚上一塊吃飯，一會兒我把地兒發給你。】

【行，我這就去做個spa的來見你~你敢爽約我就殺S市找你去。】

姜芮書笑，【歡迎。】

【只怕你男人不歡迎。】

姜芮書想起上次為了報敗訴之仇故意黏著自己就覺得好笑，不過好朋友還是要哄的，【他歡不歡迎有什麼關系？我歡迎就行。】

【你這話敢給你男人看嗎？】張雅婷顯然不信。

【你別得寸進尺。】

張雅婷發了個哼哼的表，【話說你見完家長了？】

這人還真能憋，過了一晚上才問。姜芮書心里想著一邊回道：【昨晚就見了。】

【怎麼樣？順利不？】

【順利。】

張雅婷顯然不滿意這個回答，在那邊輸了很久，結果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發過來就一句話，【還是見面說吧，我出門做spa了。】

過了一會兒，姜芮書發來一個地址，張雅婷回了個OK，編輯了一條朋友圈：【出門做個的spa，晚上去見我家可可姜法。】

看著回復一條條刷出來，瞇起眼睛，像只等著獵掉陷阱的狐貍。

秦聿見忙活完，問道：“張雅婷？”

“嗯，問我什麼時候約。”

秦聿頓了頓，正想說什麼，姜芮書的手機又響了。

“芮書，你和秦聿在哪呢？”陸斯安直接打電話。

“在陵園。”

陸斯安一聽就懂了，聲音都放輕了，“秦聿還好吧？”

姜芮書看了看面如常的秦聿，“好的，有事？”

“這不是難得你來京城嘛，想問問你們晚上有沒有空？咱們攢個飯局約老朋友見見。”

姜芮書拿開手機，小聲告訴秦聿：“陸老板問晚上約不約。”

秦聿眉心微微一蹙，這家伙問飯局怎麼不打給他反而問姜芮書？“他一起吧。”

姜芮書對著電話道：“正想跟你說呢，不過你有時間嗎？家里沒你相親？”陸斯安路上一直跟吐槽說這次回來犧牲大了，肯定一天三頓相親。

“只要是你的飯局，沒時間也得有時間。”

“那行。”姜芮書把地址告訴他，“晚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