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一敲定, 劉蘭秀無聲無息的在潛意識之中對趙艷有了另一種張不舍又拿不定的躊躇不決態度，很奇怪。

似乎既想像往日里那般指使洗做飯喂豬等家務活，又矛盾不舍的讓歇著坐等待嫁，好好給自己裁剪幾套新裳，心里想的和上說的總是能產生矛盾分歧。

看得趙國生直直搖頭, 可笑不得。

只聽說過當事人恐婚, 張不安, 心煩意的踧踖不安, 沒見過劉蘭秀這種比當事人還要心煩慮，寢食不安的。

果真應了那句孩子是娘上掉下來的一塊，怎麼舍得？

現在是八月底，距離明年開春三月份的婚期將近大半年的時間, 勉強足夠準備嫁妝。

九月的農村, 是農民彈奏的樂章, 收割和播種將秋收瓜分，秋分鋒利的刀刃輕輕一揮，秋天的莊稼紛紛倒下, 好一個收。

九月，是秋收的結束，也是一個新的開始。

金秋送爽, 旭日東升，歷經一年休學被趙國生畫了張巨大大餅的趙麗重新回到學校撿起課本發憤圖強，將勤補拙的補習的知識，終于, 趙麗考上了鎮上的中學。

這是趙國生家的第一個初中生，可以說是他們家三代子孫中的讀書‘第一人’。

趙國生偶爾想想，其實這種讀書‘第一人’諷刺，可悲的。

不過，這個‘第一人’總會有人來打破的，給下面的弟弟們做個好榜樣，隨著社會的進步，他們家總不可能世世代代都是小學未畢業吧？

“爸，明天你陪我去鎮上報名，可以嗎？”趙麗睜著大大的眼睛，滿懷期待的懇求著。

在趙麗心中，姆媽不識字，自己的名字還寫得歪歪扭扭缺胳膊的不適合陪去鎮上的學校報名，不方便。

“行，爸明天陪你去。”趙國生端正著子伏在桌子上用鋼筆在白紙上臨摹字帖練字，像個認真學習的好學的小學生，頭也不抬的答應了。

真沒想到休學一年的趙麗不用他花錢送禮走關系，靠自己的績考上了初中，值得鼓勵。

原本還想著托村長到鎮上的學校走走關系，把趙麗安排進去，誰讓趙麗每次考試績都在及格線的邊緣徘徊，給趙國生一種提心吊膽考不上的覺。

這年頭想上初中、高中、大學都得靠自己的績考上，被學校錄取，不像后世的九年義務教育和各種高校招生，了學費就可以去上學。

“國生明天去鎮上，順便給親家送點鯉魚，黃鱔過去。”劉蘭秀忽然想到了什麼，笑著說。

既然親家了，雙方的關系當然要好好維持，給兒在婆家撐撐腰桿，再說這些東西都是自產自銷的‘農產品’，費不了幾個錢。

“行，給親家送過去。”趙國生無奈的笑著說。

這會子趙艷還沒嫁進王家的大門，劉蘭秀就迫不及待的趕上去賣好？有點不符合的格，看樣子這段時間劉蘭秀真的有些患得患失的不舍得嫁兒。

哎，刀子，豆腐心。

趙麗故意咧一笑，轉背著趙國生和劉蘭秀朝臉微紅，低頭害的一言不發的趙艷吐舌頭，扮鬼臉壞笑，人小鬼大。

“爸，我們也想去鎮上玩。”趙強嘟著不滿的撒，向趙文眨眼睛，示意他快說話。

見風使舵，很有眼見力的趙文馬上哭喪著臉裝作不高興的附和著說：“就是，爸，我們也要去鎮上玩。”

趙華：“……”哪里來的蛇病？兩個男孩子嘟著像個小姑娘似的撒？好像自從他爸去年開始越來越好說話是時候開始的。

趙華默默的挪屁，從挨著兩個弟弟坐著的長板凳上挪到對面的位置背對著他們抬頭看向屋外，他還是抓時間給姐姐打造家吧。

“去去去，沒看到你爸在練字嗎？瞧瞧你爸寫的這字，比你們幾個熊孩子都要好。”雖然劉蘭秀沒上過幾天學校，不識幾個字，但是字跡好看不好看還是能辨別的。

莫名的，看著心無旁騖一心一意認真練字的趙國生，劉蘭秀生出一種奇怪的距離錯誤，這種錯覺很不好，不喜歡，如果劉蘭秀聽過這樣一句話就不會產生錯覺了，認真的男人最帥。

或許，也學著練練字？認認字？目不識丁總不好，家里的孩子以后志向遠大的是要考大學的，難道每次都讓趙國生送他們去學校？也想看看大學是什麼樣的。

幾個熊孩子：“……”對，我爸在你眼中什麼都最好。

說到這里，三個還在上學的熊孩子很納悶，不是說他爸小學沒畢業嗎？這麼多年沒讀書了，為什麼還可以輔導他姐趙麗五年級的數學題？

要知道那次的意外輔導，他們三個被劉蘭秀罵的垂頭喪氣，不敢吭聲，說什麼‘養兒不會讀書，不如回家養豬’，連他們爸爸都比不上，還讀什麼書。

這兩兄弟肚子里一肚壞水，劉蘭秀哪里不清楚兒子們心中的那點小九九，直接穿說：“別想著跟你爸去鎮上找你們大姐夫，他在縣城警察局沒回來，再說你爸是送你姐去學校報名讀書的，不是去鎮上玩的。”

兩個熊孩子每次和村里小伙伴玩警察抓壞人的游戲，老炫耀著他們姐夫是警察，所以特不要臉的著其他小伙伴扮演壞人，管別人愿意不愿意，導致現在其他小伙伴都不愿意陪他們玩這個游戲了。

趙文：“……”

趙強：“……”

第二天，九月一號。

“東西會不會太多了？”趙國生搐著角不肯定的問？

兩條大鯉魚，八只三個手指頭大的鯽魚，小木桶里裝滿了田螺和蚌殼，麻布袋里還裝著不大只的田，還有一只昨晚陷阱里套的一只兔子。

雖說不花錢，可也太多了吧？他們家又不是趕著上去要結親家，太過了。

“多嗎？”劉蘭秀昧著良心努力不去看這些東西，免得在心底計算著值多錢。

“多了，兩條大鯉魚，十來只大田就夠了。”要懂得細水長流慢慢來，一下子拿這麼多東西，人家能心安理得的接嗎？或者人家心安理得的接了，下次你拿的東西于這些就不像話了。

斗米恩，升米仇。

在趙國生看來，劉蘭秀也有一點自卑心理在作祟。

他們兩家是結親，不是誰攀附誰。

“那行，聽你的。”劉蘭秀只是一時之間被嫁兒的患得患失，不舍得，想兒在婆家過得好，打了理智。

猶記得當年劉母對劉蘭秀剛嫁過來時也這樣，隔三差五送點東西過來，就怕兒家里窮，過得不好，后來慢慢的劉母發現，送的東西都被趙母以沒分家為由充公了，沒再明著送了。

“放心吧，親家人不錯的。”趙國生好笑的搖著頭安。

往日里再厲害，重男輕不在意趙艷，真到了嫁兒的時候，卻比誰都要擔心，關心，心。

這一切都在趙艷不知道的況下發生的。

九月一號，不是鎮上趕集的日子，往返來回在這條鄉間泥土馬路上的行人比趙國生想象中的要多，基本都是大人帶著小孩的標配，同趙國生帶趙麗去鎮上學校報名的目的是一樣的。

一到鎮上，趙國生沒有急著去學校報名，先帶著趙麗提著手里的東西直奔親家。

一座獨門獨戶的院子，目測有兩百平方米以上的面積，房子的磚瓦很新，一看就是最近一兩年翻新過的新房子，通過大門往里去，出人意料的是院子里種了許多這個季節的青菜，像一個菜園子。

“親家，在家嗎？”趙國生一只手搭在趙麗的頭頂站在大門外很隨意的朝院里喊，沒有進去。

“誒，在家。”王母應了一聲笑著連忙從屋里出來迎接。

“是親家來了，快進來坐，這賊天氣，都九月份了還這麼熱，可別熱著孩子。”笑著親切的半摟著趙麗的肩膀往屋里走。

“親家，坐就不坐了，我今天是來給孩子去學校報名的，去晚了不好。”趙國生一邊說著，一邊把手里的東西放在桌子，順便還給趙麗一個眼。

“你人都來了，等帶孩子報了名，就在這里吃午飯，你親家公中午也回來吃飯，到時候你倆喝幾杯。”王母熱誠的拿出兩個杯子倒上涼開水，視線落到桌上的東西又說：“親家太客氣了，怎麼還拿東西啊。”

生命力極強的鯉魚在小木桶里來了個‘鯉魚躍龍門’大翻的跳起來，配合著王母說的話。

“親家，這都是艷爺爺在家閑來無事捕捉的，不值當幾個錢，這些田炒、干蒸都好吃，黏，都是農村人自家的東西，方便的很，下次我讓艷給你送點田螺和蚌殼過來，給親家公當下酒菜。”趙國生喝了口涼開水，歇了口氣笑著說。

“還是太客氣了，以后留著給家里孩子吃，孩子們都在長，要好好補補。”王母笑盈盈的客氣說道。

王母暗喜，果然這門親事結的好，親家人好，有點好東西還不忘送來給他們家嘗嘗，又疼兒，可不能當一個惡婆婆，心想要對兒媳婦好一點。

趙國生心里惦記著要去學校給趙麗報名的事，沒在王家多待，在王母熱好客，再三挽留真心實意的態度中答應中午過來吃飯后，匆忙帶著心急的趙麗趕去學校。

后還傳來王母殷切的聲音：“記得過來吃午飯啊。”生怕趙國生不來似的。

八零年，鎮上的中學特別‘寒酸’破舊，半新不舊的磚瓦教室，一排排的平樓，有點像四合院的形式，有兩面一排排的平樓有十來間教室，正面有一扇大門，那一面正好有不一排排的小房子是老師的辦公室兼住房，很擁，唯一一面寬敞的是學校專門為孩子們設立的學生食堂和大禮堂相連著，‘四合院’中間空留出來的當著場和升旗臺。

這所陳舊的學校是他們鎮上唯一的一所中學，條件算是好的了。

學校報名學費的地方，是設立在挨著教室辦公室旁邊的小雜房，就留一個狹小的小窗口，黑的滿了人。

沒看出來有誰真的在排隊，都是一個人一個人往前靠，手里舉著錢被‘人山人海’的人群推來推去，有點底盤不穩隨時會摔倒的大聲喊到：“老師，我兒子/兒，xxx，幾年級。”

這況，趙國生只有：“……”默默無語以對的張口結舌的看著。

趙麗翹著不高興的說：“爸爸，我們應該先來報名，再去姐夫家的。”這麼多人，他們得等到什麼時候？

“……”憑借趙國生一米七八的高，如果真想進去也不算什麼困難事。

“沒事，等等吧，要不我們先逛逛學校？”說完這句話，趙國生想給自己一個耳，整個學校就像一個巨大的四方形，都是平樓，一眼穿，有什麼可逛？

“好吧”趙麗第一次來這學校，心里好奇和興超過了‘報名學費的枯燥事’。

上了一位負責責任的好老師，耽誤中午吃飯時間幫著趙國生父辦了報名學費之類的煩瑣事，終于趕在王家親家公決定親自來學校找人前弄好了。

下次，要麼來早點，要麼來晚點。

真想念后世的網上繳學費，多方便。

作者有話要說： 渣作者小的時候，家里老一輩的長輩總幻想著渣作者能考上北大清華什麼的，好讓他們也借著機會去看看北京□□。

可惜，渣作者讓他們失了，都沒考出本省的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