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太子坐鎮,朝局暫時穩定,只是扶清搖依舊被關在牢獄。
“公子,主君被傅班大人帶至昭獄,在里頭并未到什麼苦楚,只是條件差了些。”
“嗯。”扶蘇心不在焉地點頭。
青路看一眼自家公子,又道:“那個,奴才昨日出去,聽說陸五小姐好像……”
“好像什麼?”扶蘇的心思立時被勾了起來。
看到扶蘇的反應,青路忍不住在心中嘆,果然老子比不過娘子。
“好像在相親。”
扶蘇猛地一下站起來,瞇著眼,咬牙道:“相親?”
“對,奴才聽的真真切切,陸五小姐的丫鬟,就是那個寶珠,說們家小姐說,只要是個男的就!”
是個男的就!
扶蘇回想起小娘子憤離去的表,咬著,雙眸含淚,似乎只要再多看他一眼,那些晶瑩剔的淚珠子就會從眼眶里滾出來。
氣憤,傷心,可傷心的豈止是一人。他的心在看蓄滿眼淚的眼眶時便已經被漲滿,像被千萬針扎似的疼。
他勝過,他一直都知道這個事實。
先的人注定會為失敗者。
扶蘇垂下眉眼,整理了一下擺,與青路道:“備馬車。”
“公子,我們去哪啊?”
扶蘇袍出屋子,走到院子里。
冬日臘梅繁盛,幽姿楚楚,扶蘇隨手折下一落著濃霜著梅花枝往腰間一,道:“負荊請罪。”
.
皇權洶涌更迭,與京師的老百姓們本就沒有太大的關系,甚至于對某些好吃懶做,一心為紈绔的公子哥們也完全不搭界。
反正不管誰當皇帝,只要不給他們俸祿維持他們為廢的生計就行了。
這些紈绔廢們平日里總喜歡花惹草,不知是哪位紈绔子弟聽說了興寧伯爵府那位陸五小姐要尋夫君,正在如意樓相親,紛紛打起了主意,結伴而往如意樓。
從前,陸婉的名聲還沒那麼大,大家自然不會對多興趣。可現在不一樣了,的人是扶蘇。
眾人貪圖的不是的貌,而是傳說中的那位人子。
能被扶蘇公子看上的人,是什麼模樣?什麼脾的?是才華橫溢,還是傾國傾城?
公子們一邊討論著,一邊往如意樓里去。
如意樓,本來只是來相看男人的陸婉到了一件不好的事。
如意樓是京師最大的酒樓,作為如此高檔會所,招待的自然都是些大富大貴之人,偶也有打腫臉充胖子的。
陸婉就在這里看到了一位打腫臉充胖子的人:吳楠山。
說實話,陸婉已經有近半年沒見過這位表哥了。
半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也只是一個須臾晃過去便罷了。
吳楠山是個膽小的人,因此他并未卷政治中心里,如今尚在翰林院做一小小庶常。
作為潛力,吳楠山一直被京師的各位貴們盯著。狼多,吳楠山算起來竟還有些歡迎。
這半年間,吳楠山沉浸于這份快樂里,野心日益膨脹。從前的他心屬梁含蕓,定遠侯府敗落后,吳楠山又慶幸自己并非真的娶了梁含蕓。若是他真的娶了,如今定然早已被牽連獄。
陸婉獨自一人坐在如意樓里,靠窗而坐,冬日暖籠罩而落,單手搭在窗臺上,出凝脂皓腕,日將瑩白的襯得宛如剛剛剝了殼兒的蛋。冷風吹起的帷帽一角,出楚楚人的側臉。
吳楠山立在門口,停住了腳步。他看一眼還在前頭等著自己的那些郎君們,腳步一轉,走到了陸婉面前。
“表妹,好久不見。”吳楠山裝模作樣朝陸婉拱手。
陸婉面詫異,不過并未失禮,只是戴著帷帽,慢條斯理站起,朝吳楠山回了一禮,“表哥。”
“表妹怎麼會在這里?”
陸婉懶懶坐下,目過眼前大開的窗戶不著痕跡的往下頭瞧。
挑了一最明顯,最敞亮的地方。不僅是下頭的人能一眼看到,下頭的人也能一眼看到。還戴上了那只玉鐲子,還有一對珍珠耳墜子,最關鍵的是,穿了一件綠的襖。
可萬萬沒想到,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卻來了。
“聽聞這里新出的八寶鴨很好吃。”陸婉有點懶得應付吳楠山。
吳楠山卻對非常熱切,“如意樓每日供應一百只八寶鴨,要提前預定,表妹你今日就這樣過來,怕是吃不到的。”
“哦,那就……”算了。
“幸好,我提早預定了一只。”吳楠山轉,朝不遠的小二招手,讓他將他訂好的那只八寶鴨端過來。
表妹在前,郎君們自然要靠邊站。
陸婉:……
“不用了,表哥,吃不到就算了。”
“從小時候起,有表哥一口吃的,什麼時候差了表妹一口?”
如此溫的話,若是從前的陸婉聽了怕是心中還能起些波瀾,可現在的陸婉卻一點覺都沒有。
“表哥怕是記錯了,應該是我有一口吃的,什麼時候差了表哥一口吃的?”
吳楠山被陸婉懟得面漲紅,突然,不遠傳來幾聲嘲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那些過來看戲的郎君們正對著吳楠山和陸婉指指點點。
今日,陸婉放出風聲說自己在相親,惹得這般多男人來瞧。
心裝扮,拿出了自己最好的狀態,單手伏在窗口的姿勢也是對著鏡子練了好幾遍的,連角翹到什麼程度,頭發在哪個位置都擺弄的清楚明白。
可這番心機卻喂了狗。
陸婉垂下眼簾,朝街口去。
怎麼還不來?難道是不準備來了?
如意樓多聚紈绔,有些視規矩如無,堂而皇之的出現在陸婉與吳楠山中間。
“陸五小姐雖生得貌,但這京師之中貌的子甚多,不知是哪一點吸引到了扶蘇公子?”這位紈绔不知是真想知道,還是純粹過來調戲的。他的目過帷帽,似乎要看穿的臉。
陸婉單手撐著下頜,慢條斯理轉了轉手邊的茶盞,然后翹起,懶洋洋的開口道:“這位公子,自重。”
“自重?要不你來抱抱我有多重?”紈绔明顯吃了酒,開始放酒話,陸婉被冒犯了,瞇起眼,攥著茶盞的手用力收。
不能潑,雖然不知道這位公子是誰,但這京師就沒有得罪的起的人。
小娘子雙眸微瞇,氣得指尖抖。
突然,一只手從旁出,握著陸婉的手,將那盞茶水潑向了那位大放厥詞的紈绔。
“嘩啦”一聲,紈绔被澆了一頭一臉,他正大罵,就見眼前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扶蘇公子。
男人一墨綠長袍,外頭罩一件白大氅,此刻正握著小娘子纖細的手,將那盞茶盡數潑在了他上。
“你……”紈绔想罵又不敢罵,可他轉念一想,衛國公府如今境不明,說不定扶清搖就死在昭獄里頭了呢?說不定明天六皇子就把太子給下去了呢?說不定吳王就造反功了呢?
紈绔頭腦發熱,氣得大罵,“扶蘇,別以為我怕你!”
扶蘇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青路。”
青路從天而降,一腳把紈绔從二樓窗戶踹了出去。
陸婉:……著實是狠了點。
“這位公子,自重。”
陸婉開自己的手,裝模作樣擺弄了一下帷帽。
扶蘇垂眸朝看去,小娘子的臉掩在帷帽,若若現。
他嘆息一聲,聲音低低道:“我錯了。”
“可不敢,誰敢讓您扶蘇公子認錯。”陸婉擺弄了一下染了蔻紅的指甲。
扶蘇抿,聽到下面那個紈绔的哀嚎聲,繼續道:“日后,你想潑誰就潑……”扶蘇的話還沒說完,陸婉端起另外一只滿杯的茶盞就朝他潑了過去。
男人被淋了半。
如意樓突然陷一片沉寂。
紈绔們紛紛推搡著往后躲,生恐殃及池魚,又舍不得往后躲,怕看不到好戲,真是十分為難。
陸婉心中存著氣,本已消化了幾分,如今看到扶蘇,又冒出來,沒控制住,直接就朝他潑了一盞茶。
氣氛焦灼,男人面沉。吳楠山心中發憷,忍不住站了起來,面難看的往后退了退。
扶蘇緩慢轉頭,朝他看一眼,然后將目重新落回到陸婉上。
“婉婉,”男人抬手,指尖漉漉的還在往下滴茶水,他作優雅地提起一個茶壺,親自倒了一杯,然后推到陸婉面前,問,“一杯夠嗎?”
陸婉:……
其實陸婉在看到男人垂落的漉眼睫,和瞬時暗下來的面時心中也跟著墜了一下,可沒想到,他居然會為做到這種地步。
“看來是不夠了。”扶蘇松開那盞茶,從后背出一梅花枝,然后抓起的手。
陸婉下意識往后了一下,扶蘇強地抓住,將梅花枝放到手上。
“婉婉,不要用毀掉自己的法子來懲罰我,我會心疼。”
說話間,男人再次朝吳楠山看一眼,那一眼,就像是在看什麼塵埃糞土。自從翰林院后,盡了寵的吳楠山自然不服,可他一想到扶蘇的份,再看到扶蘇的容貌,心里頭的那不服氣又蔫了回去。
縱觀整個京師,誰的容貌能比得上扶蘇公子?前段日子,太子,六皇子得勢,就不說了,如今太子殿下暫管朝政,衛國公府雖未從削藩之中困而出,但這定是遲早的事。
扶蘇公子,一定會再次為那個名冠京師的傳奇人。螢蟲之豈敢與日月爭輝。
這樣的人,誰敢去比?
如意樓傳出唏噓聲。
因為方才太近,所以眾人都將扶蘇這句話聽得清清楚楚。
這到底是什麼神仙!
陸婉握著手里的梅花枝,看著上頭開得正艷的梅花,忍不住想起了春日里那回。
朝扶蘇了一桃花枝。
那日里,桃花瓣四飛舞,他對說了過分的話,可現在,他卻主遞上梅花枝,與說,“他心疼。”
陸婉心中百集,有些甜,又有些苦。
“婉婉,”扶蘇握住的手,指腹著的腕子,將那梅花枝椏抵到前,“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飲。”
男人的話像帶著鉤子的小蛇,直往心尖上鉆。陸婉的指尖了,梅花瓣飄落于地。
“我想與你,締結良約,共盟鴛鴦之誓。”
陸婉忍不住呼吸一窒,想,扶蘇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他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汝,愿為我婦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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