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華的車子在寬闊的馬路上打了個漂。

司機端著一張臉目不斜視，仿若什麼都沒有聽見，只有后視鏡里倒映著他震撼驚恐的臉。

一道凌厲的目向自己，如芒在背。明明是清冷的早晨，他額頭卻起了一層汗。

季靖延淡淡收回目，臉如常，態度禮貌：“生同衾，死同。”

他竟然懂！

景淮語氣溫：“是的，你要是不愿意也沒關系，我可以等。”

季靖延道：“你我是合法夫夫，本該如此。”

他的表如此理所應當，跟說“今天天氣不錯”沒什麼兩樣，但那一瞬間景淮顱萬千煙火齊炸，開出絢爛的花。

——合法夫夫、本該如此。

聽聽，這是什麼天籟之音！

景淮忍不住捂住口。

人者恒被之，古人誠不欺我也！

口跳的厲害，景淮一時竟然不知道怎麼接口。等想說話的時候，旁邊的季靖延已經閉上眼小憩，車沒開燈，暗沉的線約勾勒出他鋒利流暢的臉頰廓，在寂靜的氛圍中模糊出和的線條。

季靖延坐在他旁邊，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超過一米。

看一眼，就想離他近一些，再近一些。

景淮悄悄瞅了一會兒，目不知不覺跟著下來，安靜的不再開口。

兩人的婚禮進行的很低調，沒有告知，沒有通知親朋好友，沒有酒席宴會，除了景家一大家子人，沒人知道他倆結了婚。以季靖延的地位，他倆這場婚姻說是婚都不為過。

迎親的豪車隊圍著京江市一環轉了一圈兒，最后趕在高峰期之前離開，然后車隊朝季靖延居住的地方駛去。

景家雖然已經沒落了，但是世世代代都在京江市扎，在房價嚇死人的地段還是占了離季靖延住的地方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在廣闊的京江市也要開兩個小時，考慮到季靖延不好，車隊開到一半在一酒店休停。

此時天已經亮了，豪車隊整整齊齊停在酒店外的天停車場里，神匆忙的上班族們路過外面的街道時都會忍不住駐足看一眼，然后或艷羨或悲憤的離開。

算了算了，這里面隨便哪一輛，自己不吃不喝一輩子都買不起。

酒店是云跡旗下的，早就打好招呼。經理早在大門候著，在領隊車開進來的那剎那就揚起笑容迎了上去：“季總好。”

經理姓曲，這家酒店自開業以來便待在這里，已有十來年，兢兢業業，每年往上的財務報表也十分漂亮。

車，季靖延臉有些蒼白，他點了下頭，輕聲道：“曲經理辛苦了。”

曲經理目不敢，那張薄毯下面應當是一雙修長的，然而卻永遠站不起來。當年季靖延為了追回前友而斷掉雙的新聞雖然沒有鬧大，但也不是什麼，自那以后季靖延就再也沒有出現在面前。

有人說他自卑了，有人說他是從天上跌進了泥里，嘲笑的，看好戲的數不勝數。當年云跡風雨飄搖的那幾年，多人等著這位年輕的繼承人隕落，但結局卻不如人所愿。

同的人有，嘲笑的人更多，這種真假難辨的豪門傳聞最人津津樂道。

曲經理作為部人員，自然也沒能躲過那場業浩，他看著季靖延前有狼，后有猛虎，沒有人站在他邊，猶如萬丈懸崖峭壁上的孤松，孤零零又倔強的著。

那時候他不過一個小小的主管，人微言輕，什麼忙都幫不上，只能和當時還沒升職的老經理一起守著這家酒店，至沒讓對手手腳。后來季靖延贏了，他和老經理都升職加薪，跟著新總裁的人結局都很圓滿，在喜氣洋洋的歡呼聲中，那位年輕的上位者坐在椅上，周圍好像沒什麼值得他注意的，顯得愈發孤寂。

乍一聽季總要結婚，對象還是個男人，曲經理還是吃驚了好久，但他知道不看不說，剛剛就算余早就掃到那抹紅，也不敢細看，眼睛老老實實的盯著地面。

他想，男人也行，人也罷，季總旁有那麼一個人陪著，至也會沾點人間的氣息。

一群人往里面走，他們走的員工專屬通道，出去后是一片小玫瑰花園，暫住的客人喜歡在這里喝早茶。

今天人不多，只有兩位畫著致妝容的士在聊天，一個長發，一個短發。

還沒走出去，約聽到容似乎有“季靖延”三個字，所有人的目都看向了椅上的總裁。

沒人再往前走，通道安靜了下來，花園里兩人的聲音清晰的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長發人別有意味笑了聲：：“都這樣了，誰知道是那男人的東西不是好的呢？”

“肯定壞了，這麼多年也沒聽他有什麼花邊新聞，你覺得以他這個地位正常嗎？”對面的短發人故作小聲道：“給你說個小，季靖延結婚了。”

長發人睜大了眼睛：“哪個人敢嫁給他，守活寡嗎？”

短發嘻嘻笑：“對方是個男的。”

長發一副恍然的表，然后跟著笑，語氣嘲弄：“確實男人更適合他，前面用不了，可以用后面嘛。”

“你很懂哦！”

說完兩個人笑得花枝，毫不顧及這是公共場所。

通道如死水般安靜。

景淮想起原著里，外人不關心這位年輕總裁到底怎麼樣，季靖延是死是活，對他們說來說無關痛，普通群眾只想吃那口豪門的丑聞瓜而已。相比之下，這位總裁床上的事更有趣，季靖延活著的時候還有所收斂，死后卻沒了顧忌，什麼難聽的話都有。

畢竟他只是一個“不能人道”的炮灰，數讀者可憐下以后，又重新投到攻的品中。

他側目看了季靖延一眼，后者臉上淡淡的，仿佛已經不知道聽了多次。

旁邊的曲經理臉上已經青白加，尷尬又忐忑，汗水流了滿臉。

他怎麼也沒算到，在自己酒店會遇到這樣不尊重人且口無遮攔的人，他已經不敢看季靖延和景淮的臉。

景淮在季靖延面前蹲下，季靖延看過來，眼睛如深海般不見底。

景淮想朝他安的笑笑，卻笑不出來，剛才那些話在腦海里面不斷盤旋，想一支支利劍穿過來，狠狠扎在人上。

十秒后。

景淮終于沒忍住，臉發黑，鏗鏘有力地說了句：“！”

季靖延不知怎麼的，突然有些想笑。

但最后他只是面無表的坐在那里，無于衷。

兩人還在說。

“剛才我在門口瞅看了眼，帥氣健康的小伙子，怎麼就嫁了這麼一個殘廢呢？”

“肯定不是自愿的，八是對方錢給的多，有錢能使鬼推磨，連結婚對象都能買。”

“嫁給季靖延也不虧啊，他手指頭出來的都夠我們兩家吃了，他給不了你快活，去外面包一個呀，反正你這方面有經驗，你前段時間不是養了個小明星，怎麼樣？”

“哎呀，就那樣了，反正比我家那個三秒強。”

然后話題開始朝奇怪的方向開展，兩人說的興起，完全沒發現背后什麼時候站了一個年，他手里舉著手機，將兩人說的話一字不的錄了下來。

等短發說累了，端起茶喝的時候終于發現了那個穿著漢服的年。

嚇了一跳，皺眉喝道：“你干什麼？誰允許你拍照的？”

景淮已經掉了外面的大袖，出里面白的襯和紅的下擺，拿包的人一時之間沒將人認出來，只是覺得這位年似乎有些眼。

景淮歪頭，出一個無辜又可憐的表：“當然是錄像啊，大媽。”

大。

媽。

短發下意識了自己的臉，到那細小的皺紋就像被針扎進心里，怒火瞬間被激起，“嚯”地一下站起來，涂滿致指甲油的手指懟著景淮的臉尖：“誰大媽呢？有沒有家教啊！”

景淮沒回答這個問題，將那手指撥開，然后輕輕搖了下手里的手機，“這位士，在討論我的家教之前，不如我們先說下你們嘲笑侮辱我丈夫的話題？”

長發人皺眉，心頭涌上一古怪，“你丈夫？”

朝他后看一眼。

不遠是員工通道口，往里似乎有一群人，由于角度和距離的原因看不太真切，只能看見有個人似乎是坐著的。

坐的是椅。

長發人當場就變了臉，五六的彩妝也擋不住雪白的臉，語含驚恐：“你丈夫是季靖延？！”

短發人當場怔住，上囂張的氣焰瞬間滅了：“季……季靖延？”

景淮冷笑，一字一頓給們講道理道：“第一，我丈夫雖然雙殘疾，但該有的功能不缺；第二，我和我丈夫兩相悅，琴瑟和鳴，雖然現在只完了我悅他，他還沒有悅我，但我相信這件事不會太久，不存在你們說的買賣婚姻；第三——”

“請你們馬上給我丈夫道歉，不然這份視頻相信大嬸的丈夫不介意收到一份，也應該會很好奇，那個比三秒好一點的明星是哪位。”

說完還哼了一聲，出的白牙，在夏日的晨中莫名有種骨悚然的覺：“起來比我這個素人容易多了，萬一出什麼不該出來的東西，那可就有趣了。”

兩人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關于季靖延的八卦并不是第一次說，們這個圈子里關于季靖延的各種傳聞到飛，們不相信季靖延沒聽到，只是季靖延不追究罷了。

因為不追究，們才會越來越肆無忌憚，只是怎麼也沒想到，這次倆的運氣會這麼差，撞到當事人的槍口上。

兩人神難看，看著年咄咄人的模樣，想罵又不敢，要道歉又不服。

景淮沒了耐心，開始倒數：“5、4、3……”

長發人打斷他：“那什麼，這位小兄弟……”

景淮皺眉：“誰跟你是兄弟？”

長發人干笑一聲：“季……小老板？”

人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喊什麼，試探的喊了這一聲。

見景淮沒拒絕才繼續道：“我們也就是開玩笑……”

前句一出，景淮就忍不住開始口吐芬芳——

“你老公是有尿毒癥嗎，這麼毒？”

“你在這里喝早茶，有沒有接到火葬場的電話，問你老公要幾分啊？”

“今天日子這麼好，我唱一首《好日子》給你親的老公超度要不要？”

一通火力輸出完，不只是對面兩個人，就連后方曲經理一行人都懵了，幾個保鏢戴著的巨大墨鏡都擋不住他們臉上的震驚。

季靖延眉頭輕蹙。

景淮嘻嘻一笑：“我也就是開個玩笑，不要當真嘛。”

笑著笑著，就帶了惡劣和厭惡，語氣不容拒絕：“二位，給我老公道個歉？”

季靖延坐在椅上，看著年逆而來，讓他想起曾經看的一張圖：全黑的背景中畫了一個人的廓，手持一柄長劍，袂飄飄，踏著驚鴻而來。

這類生活中無意穿而過的小事本應該忘在記憶的角落里，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又想了起來，季靖延有些疑。

景淮手里沒有長劍，只有后跟著的兩個人。

明明他是勝利者，卻一點高興的表都沒有，似乎還有些難過。

景淮當然高興不起來，言語是一把刀，殺人不見。

兩個人還沒走進，就被保鏢攔了下來，兩個人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景淮走到季靖延面前，拿出手機：“這是們……出軌的證據，你要嗎？”

季靖延沒接，面無表看著他：“臟話說的不錯。”

景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