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靖堅持，蘇涼手出去，這次變了寧靖握住的四手指，輕輕搖了三下。

而后寧靖主放手，神淡淡地說，“你的手太小，這樣才對。”

蘇涼怔了一瞬，才反應過來，寧靖是說，第一次握著他的手，第二次反過來，寧靖認為后者更合適。

蘇涼點頭道，“確實。一般是士先手，男士來握手，不過不必那麼嚴格。”

“我確定要去。”寧靖毫無征兆地接上了蘇涼之前問他的話。

“既如此，那就定了。”蘇涼正道，“你何時去南風城？”

“現在。”寧靖說著，看了一眼窗外。

天要亮了，院中霧蒙蒙的，樹木若若現。

“注意安全。”蘇涼鄭重其事地說。

“讓彭威不要離開平安寺，其他的事，我跟他說好了。”寧靖話落就出了門。

蘇涼站在門，看著寧靖清瘦的影很快消失在朦朧晨霧之中。

回把門關上，見桌上干干凈凈，碗碟都被收好放在一邊，床上的被褥也是離開時的樣子。

蘇涼拿上專門從玄北城帶過來的藥材，到隔壁去。

彭威正睡，面蒼白如紙。

蘇涼小心翼翼地握住他垂在側的手腕，給他號脈。

畢竟年紀大了，了重傷，雖然救治及時，但當下況并不好。

蘇涼沒醒彭威，把門關好，便帶著藥材去找普清大師。

……

“溫施主，彭施主的如何了？”普清大師一見蘇涼就問道。

蘇涼搖頭，“不太好，但也沒那麼壞。”

普清大師微嘆，“阿彌陀佛。”

聽蘇涼提出要給彭威熬藥，普清大師來一個和尚，把藥材給他，告訴他怎麼熬，熬好端過來。

等那和尚走了，蘇涼從書架后出來，“多謝大師。”熬藥需要時間，但得回去看著彭威。雖然天都亮了，魏耀再派一波殺手過來的可能不大，但就怕萬一。

“等藥熬好了，老衲連同早膳給你送過去。”普清大師說。

蘇涼再次表示謝后，便回去了。

……

彭威還睡著，蘇涼打算小憩一會兒，養蓄銳。

力再好，也經不起這麼整宿地熬。

掀開被子，在小床上躺下，沒服，雙腳懸空在外面，這樣便于隨時起。

蓋上被子，暖意襲來，很快就睡著了。

再醒來，是普清大師過來送藥和早膳。

太升起來，驅散了濃霧。

今日是四月十五，廟里香火最旺盛的時候，這會兒已有不香客上了山。

蘇涼站在廊下，聞到了空氣中飄散的香火氣息。

普清大師把東西給蘇涼后，進房間看了一眼彭威就出來了。

“溫施主是游歷來此？可還要再回乾國京城？”普清大師問。

蘇涼點頭，“過些日子應該就回去了。大師可有什麼話要帶給澄云？”

普清大師從袖中拿出一個薄薄的布包，里面像是一本書，“勞煩溫施主將此轉給小徒。”

蘇涼接過來，“沒問題，大師放心，一定送到他手中。”

普清大師雙手合十，“多謝。”

老和尚離開，蘇涼再進彭威房間，把他醒了。

彭威剛醒來，有些迷糊，似乎不知在何。

“老爺子，您婿昨日買通您邊的人要殺了您，想起來了嗎？”蘇涼一針見。

彭威神一震，清醒過來，“小丫頭，你哥呢？”

蘇涼在床邊坐下，端起藥碗，“他到南風城取魏耀首級了。不是跟您老說好的麼？”

彭威喝著藥，沉默不語。

“您老可別反悔了啊，開弓沒有回頭箭。”蘇涼說。

彭威寒著臉說，“我反悔什麼？我恨不得親手把那畜生大卸八塊！”

蘇涼點頭，“就是！他欺負您閨，殘害您兒子，還要殺了您，您若仍不忍心讓他死，那就等著全家死在他手里吧！”

話雖刺耳，但很現實。

彭威已經清醒了，不可能再對魏耀有任何念想。

喝完一碗藥，彭威苦著臉說，“苦死了，有糖嗎？”

蘇涼：……是沒想到這麼暴躁的老將軍竟然怕苦……

不過糖這種東西，蘇涼還真有，是獨家制的草本糖丸，味道清甜爽口，目的是清新口氣，因為出門在外時常會沒條件刷牙漱口。

蘇涼到隔壁，打開藥箱，看到里面的油紙包，不用打開就知道是骨頭，都忘了，而寧靖向來是個細節滿分的人。

蘇涼拿了裝糖丸的瓶子，回來給了彭威一顆。

“好吃，還有嗎？”彭威眼神熱切地盯著蘇涼手中的白瓷瓶。

“再吃一顆，就吃早飯。”蘇涼又給了彭威一顆。

把剩下的放一邊，早膳擺出來。

早上吃點寺里清淡的素食還是很舒服的，清粥小菜，野菜包子。

蘇涼覺得包子不錯，一共四個，吃了倆，給彭威一個，剩下一個打算留給寧靖，讓他回來嘗嘗。

彭威吃完一個還要的時候，蘇涼神認真地說，“您老這個時候不能吃多。喝點粥吧。”

等到喝粥的時候，彭威自己坐起來，沒再讓蘇涼喂，他很不習慣。

“你哥，行嗎？”彭威問蘇涼。

蘇涼輕哼，“當然行，非常行。”

彭威一聽這話，眸閃了閃，“小丫頭，你說老實話，你跟你那個哥，你們倆，確定沒那種意思？”

“我們是兄弟，老爺子不要胡思想，不利于恢復。”蘇涼輕笑。

彭威搖頭，“一點兒都沒害，應該不是。但他肯定對你有意思，只是礙于寧靖，不敢表現出來，不然那麼厲害的高手怎麼會為了你東奔西跑，你讓他做什麼做什麼呢？”“不不不，”蘇涼搖頭，“老爺子，道理不是這樣講的。他是人之托，如此盡心，當然是為了寧靖。您老如果猜他對寧靖有意思，我認為更合理。這麼一想，我也覺得，他該不會是看上我的未婚夫了吧？”

彭威看著蘇涼認真思索的樣子，滿頭黑線，“小丫頭你別逗了！”

“我沒開玩笑啊。”蘇涼一本正經地胡扯。

彭威角搐，“算了算了，你們年輕人的事，老夫是看不懂了。”

轉移話題，彭威再次提起他的兒子，“你昨日答應為我兒醫治的事，還作數嗎？”

“當然。”蘇涼點頭。

“那好。等風波平息后，若一切順利，老夫會安排彭謙去找你。雖然他行不太方便，但昨日說讓你到涼國去，也確實不合適。”彭威深深嘆氣，“你可別怪老夫昨夜說的那些話。”

蘇涼笑笑，“我明白。老爺子不過是子心切，無妨的。”

“這麼好的小丫頭，可惜不是我孫兒。”彭威非常直白地表達了他對于蘇涼沒有托生在他家的深切憾。

“等哪日天下太平了，我倒是不介意您一聲彭爺爺。”蘇涼微笑。

彭威知道的意思。如今哪怕他們是合作關系，但畢竟立場有本質的不同，明面上有不必要的牽扯對誰都不好。

“希老夫有生之年能聽到。”彭威的神有些擔憂。他擔憂自己，擔憂家人，擔憂涼國的未來和命運。

但看著蘇涼朝氣蓬的臉，彭威莫名覺得，乾國有這麼個大氣明理前途無量的將軍在，或許不只是乾國的福氣，也是涼國的福氣……

吃完早飯，蘇涼讓彭威接著休息。

按照他昨夜跟寧靖談好的，普清大師派了兩個得力弟子，出發前往南風城，告知涼國大軍，昨日彭威在寺中遇刺險些喪命，被普清大師所救，讓南風城守將趕派人過去接彭威回去。

出家人不打誑語。

但普清大師并不是個死板的老和尚，在彭威跟他說明事源后，便同意了他的請求。

這會兒前往南風城報信的兩個和尚已經出發了。

事順利的話，寧靖在彭威回去之前會殺掉魏耀，彭威回去之后，親口告訴所有人，要殺他的是炎國人，意圖栽贓給本來正與涼國和談的乾國，挑起涼乾兩國戰火。

這種事，涼國人是一定會信的，因為完全符合炎國人詐無恥的秉，他們曾經就這麼干過，不止一次兩次三次，涼國被坑得很慘。

其實這也是魏耀一定要讓彭威死在南風城和玄北城中間的原因。

不只是因為彭威跟他意見不和，會阻攔他的計劃。

更是因為他必須要利用彭威這個軍中威信最高的老將的慘死，給他一個對乾國發兵的理由，也給他籠絡軍心的機會。

否則，魏耀若是無緣無故貿然下令打乾國，反對的絕對不止彭威一個。

如今，事的關鍵在于，寧靖是否能順利除掉魏耀。

……

南風城。

南城門開著，百姓仍可自由出。

今日有不百姓要到平安寺上香，并未遇到任何管制。

城中不算太平靜，因為涼國把這座城送給乾國了，大軍很快就要遷走，百姓可走可留。

有人走了， 打算去涼國其他地方定居。

有人留下，因為相信彭威說的，乾國不會虧待他們，讓他們不必管那些紛爭，過好自己的日子。

魏耀暗中的勾當自不能為人所知。

本來按照計劃，昨日彭威死在回城之前，他將會在尸被送回來之后振臂高呼，帶兵殺去玄北城為彭威報仇。

可惜，竟然出現了意外。

他收買的彭威邊的親信，沒有傳信回來。

他昨夜安排高手前去平安寺除掉彭威，結果，都快正午了，一個人都沒回來。

沒有彭威的尸，他是無法發兵的，否則會被人當做他發神經。畢竟他才自作主張讓魏豪跟乾國武狀元蘇涼比武，輸掉了一座城，且讓彭威去和談，無緣無故打什麼？

魏耀焦慮到了極點。

“可惡！可惡！可惡！”魏耀在書房不停地踱步，面沉沉的，“到底怎麼回事？那個老不死的命怎麼這麼？還是他邊有高人相護？”

魏豪冷哼，“我看，外公或許早就不信任爹了，他有個十分厲害的老友，我曾見過一次，說不定如今就在他邊！”

魏耀面狠狠一僵，“那……該不會他已經知道是我們……”

魏豪搖頭，“爹，你太張了。哪怕外公知道又如何？一家人的事，哪有什麼仇？他兒子廢了，不指爹，還想指誰？到時候讓娘出來哭幾聲，我再跪下為爹求，那老頭還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況且這種事，他哪敢聲張出去？爹出事，彭家也沒有好下場！”

魏耀連連點頭，“你說得對！但我真是不甘心啊！本來大好的機會，乾國人都信了我們缺糧食不敢打！”

魏豪嘆氣，“誰說不是呢？都怪外公那個老骨頭，年紀這麼大了，就該早點土為安，別阻礙我們的前程。他那麼疼我，應該可以理解我們才是！”

“你姓魏，他姓彭，疼你？不過是假象罷了！”魏耀冷聲說。

魏豪表示認同，“當年若不是舅舅被爹找人弄殘了，外公本不會栽培爹，什麼好事都會先著自己的親兒子！如今讓他在我跟彭凡中間選一個，他當然會選彭凡！所以也別怪我們心狠！”“別說這些沒用的了！”魏耀擰眉，“如今只能暫時等那個老不死的回來，再決定怎麼做。”

“爹知道我最可惜的是什麼嗎？”魏豪問。

魏耀搖頭，“什麼？”

魏豪眸邪肆，“本來若我們攻下玄北城，我最想做的事，是把那夜打敗我的那個人給抓過來，先后殺，哈哈哈哈！我現在想想的模樣，都心難耐！”

魏耀聞言，握雙拳，“無論如何，要把彭威除掉，栽贓給乾國，等我們的計劃了，你才有為所為的機會！”

魏家父子不知道，他們的“謀”，都被某人聽了去。

敲門聲響起。

“誰？”魏耀神一凝。

門外傳來他心腹隨從的聲音，“主子，平安寺那邊有消息了！”

魏耀神一震，“快進來！”

門開了，魏耀看著進來的人，急切地問，“如何了？彭威死了嗎？”

“死了。”寧靖低聲說。

“太好了！”魏耀和魏豪父子倆擊掌相慶，神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