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記事的時候起,虞懷風便厭惡這高高的宮墻。
紅墻黃瓦,金頂高門,一旦進去了,便出也出不來。
虞懷風的母親名姜斕,一名江湖子。他曾聽很多人講過很多有關自己母親的故事。
這些故事都發生在姜斕被囚之前。
肆意瀟灑的江湖子,容貌清冷如謫仙,無論走到天下哪個角落,都會有無數人追捧簇擁。
這名偏偏落到了王的耳中。
王就如史書上的紂王桀王一般,不折不扣的暴戾,上位之后忽視朝中大事,殘害忠良,無惡不作。
很昏庸無道的一個帝王。
但他卻對一個人興趣,一個來無影去無蹤的江湖子。
酒樓上初會,王看著斕姬的側,他手中本來握著酒杯,酒杯里的酒卻全部傾灑了下來,落了一桌子。
之后便上前搭訕。
王有一張極的容,虞家的人都生得這般,妖世。
所以乍見這名病弱又蒼白‘致的公子,斕姬只覺得對方過于脆弱,淡淡笑一笑,扶了王一把:“公子請小心。”
這是斕姬第一次對他笑,也是最后一次對他笑。
在后來的無數歲月里,王便一直在回憶對方此時的笑容。
他尋了姜斕的弱點,騙進宮去琉璃燈,結果,燈盞沒有到,姜斕反而被層層大高手包圍。
著華服的帝王從人群中走來。
王眉目昳麗,比冰雪還白,他對姜斕出了一只手:“抓到了你,你便是我的。”
是他一眼就看中的人,可惜翅膀太了。
王弱多病,便折了姜斕的翅膀。他挑斷了姜斕的經脈,廢了一武功,之后喂服下蠱毒。
各種各樣的辦法來控制。
將囚在這座巨大的宮殿里,這個華麗的牢籠,讓再也逃不出去,只能在這里,慢慢認命。
為他掌心上的金雀。
王漫不經心的笑,墨發,雪,修長似松柏的姿,他實在是妖異得如艷鬼怪一般的男人,偏了偏頭,他強行握住姜斕的手:“我缺一位王后,斕姬,你便很合適。”
細白的手指從姜斕冷淡眉眼中過,王嗓音溫靡麗:“你長得很可我心,我喜歡你。”
他在姜斕的眉心落下一個吻。
在蠱毒的作用下,貌冷清的子無法反抗。
若外人看到這一幕,只會覺得這是一對璧人。
如白玉和白玉相撞,同樣的質地,同樣的麗。
然后,虞懷風就出生了。
斕姬想過掐死這個孩子。
這是被強迫生下來的東西,流淌著王上的,將來很有可能也是王這樣的貨。
這一家子,全部都是瘋子。
但最后一刻,斕姬還是猶豫了。因為這不僅僅是王的孩子,也是的孩子,懷胎十月,哪怕一次又一次的嘗試將孩子流掉,他都堅強的存活了下來。
這個嬰兒雕玉琢,因為實在太小了,完全看不出它是像誰。
虞懷風跌跌撞撞的長。
他長得實在太像王,眉眼鼻與廓,完完全全就是王的模樣。
斕姬厭惡這個孩子,以至于從小就不愿意接虞懷風。
王卻對虞懷風視若珍寶。
從年的時候起,冰冷的金宮殿里,虞懷風便常常坐在自己父王的膝頭。
孤獨的君王沉默的抱著自己的孩子,一點一點消磨時。
虞懷風知曉王有病。
這種疾病大概來源于霽朝的排外,幾個大家族之間互相通婚,彼此之間都有緣,前幾代漓王,也有經常發瘋的。
緣越來越濃重,容越來越出彩,然后,王族的人越來越排外。
王卻是唯一一個娶了異國江湖子的君王。
他的行徑實在太殘暴,因而沒有大臣敢反對他。莫說娶一名江湖子為后,就算將一名青樓子接進宮里來為后,也沒有人敢勸他。左右是王的家事,旁人管了容易失去命,又何苦來蹚這個渾水呢?
虞懷風知道一切的罪惡來源都是因為自己的父親。
但他當時太年,眼睛里看到的,只有父親對自己的好。
斕姬見了虞懷風,便如同看到仇人一般。
哪怕知曉對錯,也無法對父親生出憎恨。
虞懷風自然也不恨母親。
他自聰穎,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被父親擄來的,整個王宮是巨大的鳥籠,母親在里面掙扎著帶的翅膀,奄奄一息。
虞懷風七歲這年,想要幫助母親離開父親。
他抓著母親的手,帶斕姬到了小門,這的太監侍衛早就被虞懷風支走,雖然并不清楚能讓斕姬去哪里,但他卻清楚的知道,母親再在這座深宮里待下去,恐怕會喪命。
天上一明月,明月皎皎,秋風吹了起來,黃葉飄散在宮中,看著天上的月亮,虞懷風突然意識到了,今天是中秋。
桂子飄香,空氣中都彌漫著一桂花的香氣。
斕姬穿著一白,垂眸去看這個可憐的孩子。
當初記得,生下來的是個男孩子,如今看起來卻像是一名孩子,致絕倫的眉眼,消瘦的形,天生就聰明秾麗的樣子。
俯下,了虞懷風眼角的淚水。
其實斕姬清楚的知道,去不了哪里了。只要離開王,上的蠱毒就會發作,整個人會迅速的枯萎凋零。
但是,即便是如此,也要離開。
虞懷風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下來,他握住母親的手:“母后,我懷風。”
當初斕姬生下他,王欣喜若狂的抱著這孩子,打開窗戶,只見窗下一片碧綠的苜蓿,便給他取名為懷風。
長到七歲,虞懷風還沒有聽自己的母后喊過自己的名字。
他其實猜想過。
或許母后連自己什麼都不清楚。
但他卻深王與斕姬,深骨髓的喜歡,天然這一份親。越是得不到,所以越想去追逐。
斕姬點了點頭,一直都面無表,就像躲在雪山里的神,與這世間格格不。
低頭在虞懷風的額間輕輕一吻,鼻尖卻嗅到了一纏綿悱惻的花香。
牡丹盛放于春日,卻在中秋的夜晚緩緩而來,這種香氣,斕姬再悉不過。
無數個夜晚,都被迫淪陷在其中,對方想讓生,便生,想讓死,便死。
這是王上的香氣。
天然香氣,與生俱來。
男子輕緩帶,長玉立,皎潔的月下,他面容尤為蒼白,五也尤為昳麗,抬眼只見這一雙明潤含水的桃花眸,明明是桃花瓣一樣的眼睛,里卻毒冷漠如怪。
王含笑,紅的角上翹:“我的兒子,要幫助我的王后出逃嗎?”
虞懷風已經被嚇傻了。
王握住了斕姬的手腕,低嘆一聲:“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袖口輕輕一掃,虞懷風被掃到了地上。
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父王將拼命掙扎的母后帶走。
但他實在太小了,一個七歲的孩,虞懷風什麼都做不了,他也什麼都不能做。
無論站在任何人的一側,他都是不孝。
拯救母后出火海,便是害父王失去了世間唯一的希,讓父王沒有了稀世珍寶。
任由父王胡作非為,便是眼睜睜的看著母后在痛苦中掙扎。
虞懷風跌跌撞撞的跟在兩人的后,一邊哭一邊道:“父王!母后!你們等等我!等等我!”
他只看到一片糾纏,帶有強迫質,無論這兩人再,落在虞懷風的眼里仍舊是污穢的,邪惡的,不堪的。
王的強迫無時無刻,年男人哪怕再病弱,也非虞懷風這樣的孩可以阻止。
他一人到了殿外,看著中秋之夜的月亮。
殿是與的掙扎,是理智在一點一點的崩毀,這樣的事其實經常發生,每一次強迫,王其實并沒有覺自己得到什麼,事后卻總是悔恨。
他吻著下奄奄一息的子:“下輩子不要見我了。”
后來斕姬懷孕了。
懷孕之后,卻在一點一點的消瘦,整個人蒼白到近乎明。
孩子提前生產,小小的一團,可憐,是個孩子。
斕姬看也沒有再看這個孩子,就像對待虞懷風一般。
然后,自縊了。
王行事本就乖張,他不是正常人,做出的事也非正常人能夠想象。
斕姬去世之后,他也抹了脖子。
此時此刻,虞懷風與叔父在外平滅叛軍,等叛軍首領被殺,虞懷風興的與叔父一起回京。
他知曉母親有孕,也知道這次回家,又會添一個新的員,可能是妹妹,也可能是弟弟。無論如何,虞懷風都會關心護他們,不會讓他們遭和自己一樣的痛苦。
他一直得到的,都會給予。
然而回京之后,卻發現父母雙雙去世了。
一名嬰在宮的懷里,實在太脆弱,琉璃一般珍貴易碎,連哭聲都發不出。
兩人終究沒有等他,他甚至不在兩人的世界中。虞懷風心如死灰。
他其實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一切。
他接過宮手中的孩子,看著小的妹妹,懷風道:“就簡簡吧。”
想了想,又覺得不好。
虞懷風又道:“百福臻,就阿臻。”
他唯一的妹妹,希所有福運都到的上。
作者有話要說:與上章同一個平行世界。其實大部分設定都和原世界一樣,唯一的不同就是漓地沒有發生戰,阿臻沒有養在凌朝安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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