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京里的初春還帶著幾分寒氣,這南海郡的夜空最是干凈明朗,墨藍的蒼穹里,銀耀眼的銀河將這墨藍的夜空一分為二,好似楚漢兩界一般。
偶有一兩顆墜星自天邊落,只是此刻卻無人能賞得來。
忙了一天的孟茯這個時候也才吃上飯,與小兒萱兒和沈玨兄妹倆在院子里圍坐在小桌前。
這幾天里他們得了空了便制作各種可能用得上的傷藥止藥,那養得細皮的小手,如今全都起了繭子。
尤其是舂藥碾藥的沈玨,不曾做過這等活,才頭一天就滿手心的泡,如今已經起了繭子。
忙起來的時候顧不上疼,這會而兒吃飯拿起筷子,那筷子在手心里稍微劃過,就疼得他咧呀咧齒的。
看得沈清兒心疼不已,“阿兄,我給你拿個勺子來吧?”
沈玨倔強地搖著頭,“不用,我這算什麼?比起兩位兄長,不值一提。”可惜了他的子小嬸不允遠去,不然他是一定要與大家一起去運送資,而不是躲在這大宅里清福的。
孟茯看著都替他疼,只讓清兒去拿,“莫要逞強,能養就盡量養,養好了才能做更多的活兒。”
沈玨這才沒吱聲。
丫鬟婆子們,也都是沒有閑著,白天就跟著打下手,所以一天里忙出來,孟茯也不要他們來伺候了,各人趕吃了早些休息,明天繼續努力。
只是吃過了飯,孟茯不似往常那般,因為白天里過度疲勞,所以晚上沾床就睡。今夜明明也很困,可就怎麼都睡不著,只覺得心頭悶得很,到了二更天里,外面忽然便卷了一道道烈風。
吹打得半掩著的窗戶‘啪啪’作響,只聽‘砰嗙’一聲,桌上的燭臺竟然被吹落在地上,孟茯連忙拉開帳子,起來關窗戶。
這會兒月亮已經快被云層擋住了,扶起燭臺點燃,半點困意都沒有,撿了件裳披在肩膀上,拿了本書在手里。
看了不過三五頁,外面竟然傳來了嘩啦的雨聲。
大雨隨著這狂風,雨聲驟然大,忽然小,來回替,莫說是孟茯這沒得瞌睡的,便是那睡夢里的,也要被這怪氣的雨聲給驚醒過來。
下了半夜,雨勢才小一些,孟茯聽著樓下已經有人起來清理渠了,心里不免擔心這去南海城的路上只怕明日滿是泥濘,車馬不好行駛了。
這南海郡四破舊荒涼,這一年多來,沈夜瀾只顧得上這城里和各縣里的修繕,那道上好些個地方,全都是泥土大路。
也就偶爾有那麼一截鋪滿了石板,可來來回回被別的泥土一蓋,如今哪里還有蹤跡?
快天亮的時候歇了半個時辰,一早起來便先去菜園子里那邊,不曉得昨夜這大雨打落了多瓜豆。
剛到便見著衛如海披著蓑從城外回來,見了便要領著往家里去,“夫人不必進去瞧了,沒得什麼大礙,各渠都是通暢的,雨水都匯集到湖里去了。就是昨晚風大了些,將鴨棚吹倒了,鴨子到跑,好在這會兒都已經找回來了。”
孟茯見他連帶著幾個長工都是赤著足,半條上全是稀泥爛土,上哪怕是披了蓑,但也都被打了個。
不免是有些擔心,“既如此我就不去了,你們莫要管我,先去喝口熱姜湯,把裳換了,我去瞧你閨。”
衛如海自應了,領著長工們去洗漱換。
可孟茯卻忽然想到,自己這些天只顧著準備各種傷藥止藥,卻沒料想這會忽然下雨,那些個在山里崖邊的將士們,頂著大雨值夜,若是染了風寒?一個傳二個,二個再傳三個,如此下去可如何是好?
因此也就沒進衛如海家門了,只在門口見著了他丈母娘,便同老人家打著招呼道:“勞煩老太太與衛管事說一聲,我有要事先回去了,這頭就給他,麻煩了。”
老太太原本是無論如何也要請孟茯進來喝杯茶的,但聽說有要事,現在又是非常時期,生怕給耽擱了,也就不敢多留。“夫人且放心去,這里有老的婿,他若做得不好,自會有老頭子看著。”
孟茯當即拜謝,忙回了府里。
劍香有些詫異,怎麼才去了這麼會兒就回來了,正要詢問,就聽孟茯吩咐道:“去把那些個馬藍全都人拿出來,再看看還有去朱仙縣的隊伍沒有,務必讓他們將這些馬藍都給帶過去,熬起來,不管有沒有風寒的,都喝他一碗半碗。”
馬藍,便是自己那個世界的板藍,到底有沒有防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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