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城里,進星盤山下一溶的隊伍也出來了。
沈夜瀾起先去探索了一回,是星盤山下幾個擅長水的老人劃船領著進去的,早年他們在里面躲災躲難,但也只是進幾十丈罷了,那里頭黑漆漆的,雖是寬敞,但亦不知藏著什麼個危機,他們哪里敢進去?
所以即便是領著沈夜瀾等人,也才到了曾經去過最深罷了。
后來沈夜瀾自己也領人往里多走了一二里,還將其他幾個溶都探了一回,但唯獨這個做福貴的通風,可惜所帶的照明燈火準備得不夠,所以只能無功而返。
而這第二次進去,則準備充裕,孟茯所提的用來照明的煙花也制作了出來,雖只是能亮幾個呼吸間,等那一瞬能讓人覺得猶如白晝一般,看個十幾丈遠,已是足矣。
唯一的不足是,那聲音太大,驚得溶上空的蝙蝠到飛。
算著時間,他們進去了兩天,今兒也該出來了,所以沈夜瀾早在星盤山下等著。
然卻見事他們并不是從溶里出來,而是去朱仙縣的旱路上回來,當下自不必事等人言語,也曉得這條溶是可通往那朱仙縣的。
“大人,這福貴里這條暗河最寬的地方足有□□丈左右,便是狹窄的地方,也是三四丈有余,普通的小船進出是無力的,不過這出口竟然在朱仙縣黑牡蠣村一個崖,口也被石擋住了,不過夠一人勉強出來罷了。”暗河里的水,則是從各滲進去的,并不能算是海水。
當時海戰的時候,沈夜瀾自然也去過黑牡蠣村,曉得那里有一小斷崖,下面都是些橫七八豎的石,一平整的地方都沒有,極有人去此,如此也難怪沒人發現那里有一小小的口。
當下得了這話,心里有了主意,他記得那片石灘還算是寬敞,若是想要收拾出來,不得要花些人力財力,不得一月半月,見不到效的。
但是南海郡就這麼個好機會,沈夜瀾著實不想就這樣錯過,明明老百姓們守著這富饒的大海,卻是不能靠海吃海,他作為本地的父母,若是不能為他們做打算,實在是沒半點面做這知州大人。
所以心里當即就有了主意,打算從星盤山下的軍營里弄些□□,先將石灘的口炸出來,再從收拾石灘,在那里蓋一海鮮易市場,以后朱仙縣的所有海鮮,便都從那里運送來,時間可以折去大半。
不過這也不是自己一個人能決定的,當即便回了衙門去,與眾位同僚商量。
只是可惜這麼大一個衙門里算著他,大大小小員朝廷在冊的十來個,卻沒有一個是擅長于土木工程的,到底還是得他將先這大概的圖紙畫出來。
衙門里旁的事務,各位同僚也就不好意思來麻煩沈夜瀾,自己在那邊定奪了。
因此沈夜瀾在衙門里做了一回盤算,覺得還是回家來畫好一些,還能一邊問一問孟茯,每次都能提出些出其不意的主意,便提前回了府里,自然不曉得這會兒衙門里才誤打誤撞因一個和尚忙解手,破了一個案子。
門子見了他,猶如見了救星一般,忙湊到他跟前小聲稟道:“大人,您可算回來得巧了,小姐們今兒出去玩,被拐子拐走了。”
他話才到這里,沈夜瀾眼神和這渾的氣息都忽然變了,“你說什麼?”
門子嚇得不輕,連忙一口氣將話說完,“還不是那個什麼秦二公子鬧的,整天在碼頭邊晃著,弄得各地來此的海鮮商人都曉得他是個癡人,小姐們好奇,便去瞧,被人販子給敲暈了,不過運氣好,還沒上船就遇著夫人的人,給帶回來了。這會兒夫人生氣著,除了小姐們,連書香姐都被訓斥了。”
沈夜瀾聽罷,竟然半天就出了這麼些個波折,“訓得好。”
“是該訓的,但這不是怕夫人氣得傷了麼?”門子也是腦子伶俐。
果然,沈夜瀾得了這話,加快腳步往里去。
這會兒卻見孟茯正跟著一個胖和尚在說話,也沒看著旁的人,可見是不用自己來勸,已散場了。
但見著這胖和尚,詫異不已,“惠德師父幾時來的?”
這跟孟茯說話的胖和尚,還真是惠德,聽到沈夜瀾的聲音,連忙起來轉過,朝這他行禮,“和尚給沈大人磕頭了。”
沈夜瀾抬手虛扶了一把,哪里真他磕頭,只請了他坐下來。
孟茯則替惠德回道:“惠德師父也才到府上,今兒還虧得是他,不然那倆丫頭只怕真人就這麼拐走了。”
沈夜瀾想著門子的話,這才細細問起。
只聽惠德說道:“那些拐子拐了人,哪里敢從碼頭這邊上船,正好貧僧這手頭有些,沒得乘大客船,就坐了別家的小船,中途轉了好幾次,就這河街邊上的岸。”
因眼看著到了這南海城,他行李有些多,怕下船了背不完,所以便將那能吃能喝的都給填進了肚子里去,不想這吃得太多,鬧了肚子,剛上船就到找茅房。
七彎八拐的人生地不,到一條小巷子里放下幾個大包袱,正要解帶,就聽著巷子邊上那小屋子里傳來哭聲,也不是一個兩個。
他到底活了半輩子,這見識是有的,立即意識到不對,也不怕報錯,急急忙忙跑到街上,逮了一個穿著皂的衙役,說了緣由。
這南海城的衙役們比不得別的閑混日子,是有那責任心的,聽了他這外地和尚的話,想著出家人沒道理開這玩笑,所以當即召集人去。
果然端了這窩點。
“貧僧也不曉得是不是誤報了,所以跟著去瞧,哪里曉得還真是,醒來的沒醒的,大大小小十幾個呢,我一眼就認出了萱丫頭,雖是大了,可是眉眼還是原來的模樣,仍舊好看。”惠德和尚說著,想著這一趟去京城里念經,他還看到了萱丫頭的親娘呢。
如今的萱丫頭,可不是和那何夫人有著七八分相似嗎?
當初都說那姜老大運氣好,用幾只野換回來的媳婦,肯定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哪個曉得不單是有錢人家的小姐,還是個極其有份排面的。
所以從京城的時候他原本就想,回到沅州安頓好大妹一家四口,就來南海郡一趟,到底該孟茯說一聲,三兄妹的親娘還在,沒道理管著。
哪里曉得回了沅州,才曉得自家大妹已帶著孩子們來了南海郡,所以他也是馬不停蹄就來了。
而他其實也來府里坐了一盞茶的功夫,還沒顧得上問孟茯大妹一家在何呢。
因此說完這事兒,便問起孟茯,“我那大妹可是來尋過?”
說是什麼韓先生指著來此投靠的。
孟茯方才就正要跟他提起于四蓮的事,但因沈夜瀾回來,這一打岔便給忘記了。當下聽他問,忙回道:“在石頭縣那邊,我在那頭有些個生意,憑了一院子,托看房子,再給管著些瑣事,您也不要擔心,大家一切都好。”
惠德聽了,自然不疑有他,只笑道:“孟大夫你和沈先生向來做事是最妥當,曉得他們都在,我就放心了。”
正說著,蘭若了進來,給惠德和尚行了禮,朝孟茯小聲問道:“夫人,可要給大師父準備素齋麼?”聽萱兒說,好像這大師父是吃的。
孟茯的記憶里,這惠德和尚也是葷素不忌的,但那是幾年前了,現在還不知是個什麼況,便朝他問去,“這南海郡的海鮮不錯,惠德師父您若是不過敏的話,我人給您多準備些?”
惠德聽罷,自然是歡喜,也不客氣,“不得事,只管多準備些,有酒的話再給我備二三兩,吃了我睡個好覺,明兒再去石頭縣尋大妹他們。”
蘭若聽得這話,只覺得這和尚比獨孤長月還不像是和尚,但也立即去準備了,畢竟他是萱兒和清兒的救命恩人。
而孟茯聽到他明天就要走,有些不舍,“著許多年不見,我們都還有好些話要同您說呢。還有這回您又救了萱兒和清兒,不得是要喊們的兄長回來給您道謝的。”
惠德揮著手,“這有什麼,不必掛記在心上,何況我暫時也不回沅州去,不著急。”當下又同沈夜瀾問了不事,忽想起當時留在自己地母廟里的那些個書本,連忙與他說道:“你那些書本,我也是個不識貨的,但后來送了個路過借宿的小書生,他說都是些什麼孤本,拿了不好意思,非要把這東西留了做抵。”
說著,在上了半響,拿出半截玉玦遞給沈夜瀾,“原本就是你的東西,這也該給你才是。我可同你講,當初京城福音寺大德那個假和尚弄出些什麼殺人的蟲子,連累了我們這些真和尚,辛辛苦苦念了那麼久的經文,一個香油錢沒得到,還被趕出京城,這一路是要飯化緣,我都沒將這東西賣了。”
他提起京城福音寺的大德主持,又是什麼殺人蟲子,孟茯一下就反應過來,忍不住笑道:“這說來您只怕不信,這殺人蟲子的事兒,起源還是在我們這里。”
“這是個怎麼說法?”惠德疑,一面朝沈夜瀾看去,“不過我聽說告狀的苦主,有一個也是姓沈,莫不是和你同宗?”
“什麼同宗,便是他一母同胞的親二哥,今兒和萱兒被你一起救回來的那個清兒,就是哥哥枕箱里一直有那蟲子。”孟茯說著,只將此事的緣故與他說了個大概。
惠德聽得膛目結舌的,直道:“阿彌陀佛,怎會有如此歹毒狠心之人喲!那孩子真是個福大命大的,人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往后肯定有大出息。”
有沒有大出息是不知,但目前為止來看,往后應該也是個好的。
百般閑話,三人也是說個不盡,直至書香來請吃飯,這上了桌子,各樣海鮮酒招呼著惠德吃飽喝足,請了去客院休息。
夫妻倆都忍不住慨這世間之事,樁樁件件,就好似那一環扣著一環,有著連接。
飯桌上也沒見著萱兒和清兒,沈夜瀾曉得是孟茯將姐妹倆罰了,便道:“倆到底是頑皮了些,可這次罪也遭了,不得已是長了記,你也莫要再惱,我與你說個好事。”
“你現在便是跟我說什麼天大的好事,倆這幾天也休想出門。”說罷,回頭看了沈夜瀾一眼,“我是有分寸的,也不曾罰們,們跪個什麼祠堂不給飯吃的,只是想們長個記,不要抱著什麼僥幸之心。”這個社會,姑娘原本男孩兒容易遇到危險。
先有司馬熏,后有虞灃兒,孟茯可不想再聽到什麼意外。
沈夜瀾聽得這話,果然沒在替那倆丫頭求,一路回到了正院,上了寢樓,他便先去換裳,惠德和善給的玉玦一下從袖子里摔出來。
滾落到地上,也虧得是墊了毯子,不然只怕早就摔沒了。
這房間自樓梯口,孟茯在那里設了個放鞋的柜子,但凡到這樓上來,都是要重新換鞋子的。
而這二樓所有的房間,都給鋪上了毯子,尤其是這寢房里,都不用穿鞋子,著腳踩在那綿綿的毯子上。
不過近來天越發熱了,換了竹席,也就是里間還是毯子。
沈夜瀾彎腰將那玉玦撿起,半天沒個反應。
孟茯扭頭看去,見他拿著玉玦出了神,也不曉得在想個什麼,便催道:“你換個裳怎還靈魂出竅了?”
沈夜瀾聽得的聲音,一把將裳披上,大步走出來將那玉玦遞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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