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雖然忙碌, 生活卻非常充實。
可能真的是否極泰來,溫淩最近好運連連,年前還接到了一個大項目。雖然好是一陣扯皮, 效果頗。
那天是中午11點過去赴的約, 離開時都下午2點了。
走出大門,迎面一陣冷風吹得瑟瑟發抖。這時才覺有點, 剛剛只顧著談事兒,飯都沒吃兩口。
有電話打進來, 溫淩哆嗦著接通:“喂——”
那邊靜了片刻, 旋即是一道爽朗的笑聲:“你這是干嘛呢?抖得跟篩糠似的。”
溫淩知道他沒有惡意, 吸吸鼻子, 嘆氣:“來柏悅這邊談事兒,這不, 剛談完,路口打車呢。”
傅平笑:“那真不湊巧。如果你早點給我打電話,我就捎你一程了。”
溫淩沒應答——場面話哪能當真啊, 他要送也不好意思坐啊。他們這些公子哥兒,慣會打趣人。
可有幾分真, 有幾分實意?心里頭都門兒清。
“報告我發你郵箱了。”
傅平“嗯”了聲:“我看過了, 有點問題, 一會兒我重新發給你, 再修一下。”
溫淩只覺得兩眼一黑, 苦笑:“怎麼你也跟傅先生一樣了啊!”
傅平默了會兒, 只是悶笑, 沒搭腔。溫淩心里有種不祥的預,剛要說點什麼來挽救,便在那頭聽到了一個低沉悅耳的嗓音:“下午三點還有會議, 準備一下。”
溫淩腦袋里嗡嗡作響,后來都不記得傅平跟說了什麼,訥訥地掛了電話。
然后,跟個小標兵似的在門口乖乖站著。五分鐘后,傅南期和傅平從大廳里出來,下意識站正了。
傅南期的視線掃過這邊時,只淡淡一眼,彎腰上了車。
溫淩的心卻往上提了一下。
傅平著笑,手在肩上不輕不重按了下:“走吧,順路。”
溫淩生無可地上了后座。
好在一路安靜,傅南期沒問一句。漸漸的,也放松了警惕,悄悄側頭打量。
邊的男人閉著眼睛在假寐,修長的手指握著,似是察覺到了什麼,他睜開眼睛朝這邊來。
對上那雙黑沉沉的眼睛,溫淩心里一突,深呼吸,出了一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傅總。”
“你這是什麼表啊?”他換了一下雙,按住太輕。
溫淩不知道他有沒有生氣,更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訕訕道:“沒啊。”
他又側頭看一眼。
溫淩正襟危坐,時刻準備接他的盤問。誰知,他面無表地看了半晌后,竟“噗嗤”一聲笑出來。
爾后,接過前面助理遞來的筆記本就專注敲字了,之后沒再跟說話。
這個意外的小曲,就這麼揭過了。
——高高提起,輕輕放下。
溫淩當時松了口氣,只覺得走了大運,在心里默默發誓絕對不再口沒遮攔,倒沒細想他那個笑容里的含義。
……
抵達紫資本門口,溫淩忙不迭下車。
誰知后排的車窗降下來。
溫淩不敢怠慢,抱著資料彎下腰,一副聆聽教誨的乖學生模樣。
傅南期看一眼,有那麼會兒,竟然不知道要說什麼。有時候無法無天,這會兒又如此乖覺,倒也是有意思得很。
良久不見他說話,溫淩心里反而惴惴不安起來。
他向來是和氣的,不過,溫淩也不是沒見過他發火。那次生產線分組,有個非常重要的決策需要征求他的意見,一大早抱著文件過去,手剛剛叩響那扇辦公門就聽到了他憤怒的呵斥聲。
溫淩從來沒見過他這麼不留面地罵人,那一溜兒字正腔圓的詞兒飛快吐出來,組了聽不懂的話。
那事兒給留下了一點小小的影,之后幾天,都躲著他,見面都不敢抬頭,緩了好久才過去。
“五點半,我開完會,一會兒我讓傅平把文件直接給你。”進去前,他簡單代了兩句。
溫淩自然是應承下來,然后,抱著資料在門口的休息椅里等啊等,等到天都黑了,傅南期才出來。
溫淩的瞌睡一下子醒了,坐端正。
想了想,又站起來。
他走到近前,目飛快把掃視了一遍。那一刻,不知道為什麼,溫淩覺得他看的眼神有點一言難盡。
溫淩不明就里地眨了眨眼睛。
傅南期:“我讓你五點半來這兒等我,沒讓你在這里等到五點半。”
溫淩:“……”無法反駁。
這時,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咕”了兩聲。
溫淩尷尬地按住,抬頭。
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哂笑,太快了,如幻影一般。不過,溫淩敢肯定不是錯覺,因為,他的角是微微上揚的。
“了?”
這種時候也沒什麼好否認的了,破罐破摔:“有點。”
“那走吧。”
“啊?”
“我也沒吃。”
后面他們在胡同深的一家小館子里坐下,隨意點了幾樣。春餅、焦圈兒,還有一碗綠綠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玩意兒。端上來的那一刻,溫淩差點吐了。
覺得胃里翻江倒海:“怎麼一餿味兒?”
傅南期解釋說,這是豆。
溫淩皺著鼻子:“怎麼這麼像泔水?”
“不是你自己要點的?”
溫淩語塞。
想起了老家的臭豆腐,希冀地著他:“聞起來臭,吃起來香?”
他皺眉思索了一下,表有些微妙:“你嘗嘗就知道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微微拄著下頜,表有些慵懶。有那麼會兒,溫淩品出了一居心叵測的味道。
不過,這種覺只是轉瞬即逝。
他這樣的人,怎麼會有這個閑逸致捉弄呢?
但是,很快就明白過來,平日看起來再正經的人,也是有著不正經的一面的,此刻的傅南期就是。
當喝下第一口豆的時候,差點沒吐出來。
“不要浪費糧食。”他神如常地把那碗朝面前推了推。
溫淩覺得,他肯定是在報復。
也不知道那玩意兒是什麼東西做的,溫淩回到家就開始鬧肚子。程易言出差去國外了,此刻家里沒有旁人,在打救護車電話和挨挨就過去之間糾結,電話響了。
溫淩看一眼,竟然是傅南期打來的。
肚子疼得跟絞一樣,難免有怨氣,接通后,的語氣也不像平時那樣恭敬了:“您還有什麼事嗎?”
那邊默了會兒:“不舒服?”
“鬧肚子!”病人比天大,自己都沒注意,語氣里帶上了幾分埋怨。
那邊沒再說話,他把電話掛了。
溫淩看一眼已經掐掉的電話,嘆為觀止。雖然知道領導就是這樣,但是,這也太過分了點吧?
這個念頭還沒揮開,門鈴就響了。溫淩怔了下過去開門,發現竟然是去而復返的傅南期。
那時才知道,自己小人之心了。
晚上10點,他送去了就近的醫院。一通檢查下來,問題倒是沒什麼,只是貧涼加生理期到了。
得知檢查結果后,溫淩又在心里暗暗唾棄了自己幾下。
原來是自己不注意,真跟他沒有什麼關系。
病房很安靜。
溫淩半躺在床上玩手機,不時抬一下頭看看坐在床邊的男人。他似乎是在發信息,一直垂著頭,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按,燈原因,眉眼有些幽深難辨。
兩個人,一個躺著一個坐著,就這樣安靜待了很久。
直到隔壁床搬來一個小男孩。因為不愿意打針,那孩子一直哭鬧,溫淩都覺得心煩意,何況傅南期這樣喜靜的人。
朝他去,卻見他關了手機站起來。
“不好意思。”男孩的母親邊哄邊道歉,神尷尬不已。
他只是笑笑,彎腰跟那孩子說了什麼。因為是附耳說的,溫淩沒聽清,可神奇的是,說完那孩子就不哭了。
孩子父母千恩萬謝,打完針就帶著孩子走了。
溫淩實在好奇:“您跟他說了什麼啊?”
彼時,傅南期正低頭削著一只蘋果,聽這麼說才抬一下眼簾,有些好笑的模樣:“你問題怎麼這麼多?”
溫淩懵了一下,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他復又低頭,專注削那蘋果:“我只是問他,為什麼哭得那麼厲害。他告訴我,打了針就要住院,就不能去上學了,之后一個禮拜都要補作業。我就跟他說,打針不用住院,打完針好了,馬上就能去上學,如果不打針,病好不了,那之后一個禮拜都要待醫院里咯。”
溫淩眨了眨眼睛:就這樣?
好似能猜到在想什麼,傅南期笑了笑,側眸瞧:“有些道理其實很簡單,攤開了說很容易解決。不過,人大多時候不愿意通。就像那對父母,以為孩子是害怕打針而哭,只是一味地說打針不哭、或者恫嚇,不但沒有效果,反而造了與孩子的隔閡。”
他低頭凝視著手里的刀,把最后一片果皮削下。
一只完整的蘋果出現在掌心,沒有浪費一一毫,他把它在掌心翻了翻,遞給:“吃吧。”
“……謝謝。”
吃個蘋果還能教育一堆大道理?
扁扁。
傅南期接到個電話,跟打了聲招呼就去了走廊里。
溫淩一個人開始玩手機,后來還組隊打了把游戲。有個朋友問今天怎麼這麼有空,溫淩就把事的始末說了。
對方自然好一通安,叮囑好好休息。
這就是個小曲,溫淩沒多想,把手機擱到一邊,打算小憩會兒。誰知,竟然接到了傅宴的電話。
溫淩猶豫一下,摁了,發了條信息:[在忙,不方便。]
他怎麼會打給?他們有好久沒聯系過了。
溫淩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沒再打來。
溫淩松了口氣。
可是,十分鐘后,他簡單給回了信息:[我已經到門口了,你在哪個病房?]
溫淩:“……”
知道這人是什麼格,如果不回,他估計會直接用關系去查,溫淩到底還是回復了他。
沒發出去一會兒,門就被人從外面叩響了。
“請進。”
傅宴捧著一束百合花從外面進來。
有段日子沒見了,溫淩不知道該說什麼,著他,悶了好一會兒:“你怎麼來了?”他怎麼知道在這兒?
“來看看你。”他倒也鎮定,放下花抻了椅子來坐,似乎無意在這點上深聊。
只是,目掃過床頭那件男士外套時,怔了一下。
溫淩也循著他目去,也看到了那件外套,那是傅南期剛剛下來信手擱著的。本能地張想解釋什麼,不過很快就驚醒——他們已經分手了。
空氣莫名有些凝滯。
半晌,還是傅宴輕嗽一聲開口:“我送小侄子去上學,路過這邊,看到你發的朋友圈,過來看看。”
“……哦。”
“沒什麼大礙吧?”
“沒事。”
傅宴看一眼,似是在斟酌,那雙漆黑的眸子看得心里頭發慌。溫淩垂下頭,揪了揪被單。
既然已經決定分手,就從來沒有想過回頭。
不過,到底沒有辦法做到像他這樣鎮定自若。雖然已經不那麼難,本能地還是不想看到這個人。
可是,也不好直接開口趕人——
溫淩想了想,道:“我沒事了,謝謝你來看我。”
這話里逐客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傅宴的眸微不可察地波了一下:“你就這麼討厭我嗎?”說這句話時,他臉上一點表都沒有,就這麼直直地著,眼底的芒暗得人心驚。
那一刻,溫淩有種心悸的覺,下意識避開了他的視線。
印象里,他也不全總是這樣咄咄人的。大多時候還是會戴上一層面,但是,真的撕破臉后,骨子里驕矜霸道的那一面就展無疑。
溫淩不大想見他,也有這個原因。
與其說討厭,不如說是逃避吧。等過段時間,自然會忘記這段,那樣對大家都好。
可是,為什麼他偏偏要出現在面前,頻頻打的思維……
兩下清晰的叩門聲拉回了溫淩的思緒,回頭,正好看到傅南期推門進來。不過,他的目第一時間是落在傅宴上的,微一停留,然后禮貌收回。
“好巧。”傅南期側把門關上。
傅宴多看了他一眼才道:“是巧的。”
目平淡,看不出稔,也看不出不對付。
但是,溫淩卻明顯察覺到了他的緒異常。因為,他往日見人時,哪怕只有過一兩面之緣也大多會微笑以對,主說上幾句客套話,不會像此刻這樣冷漠。
氣氛莫名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