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淩回到家時, 程易言還沒睡。客廳里雜七雜八堆著十幾個快遞盒，正拿剪刀耐心拆著，里發出“哇哦”或者“切”的聲音。

溫淩原本有些壞的心此刻竟然意外好轉, 過去：“你在看什麼呢？”

“搞活, 我買了好多。哎，這個月荷包又水一大半！”

溫淩笑, 蹲下來：“我幫你一起拆。”

程易言回頭就給個激涕零的熊抱：“世上只有閨好，有閨的孩子像個寶……”

“差不多得咧。”

洗漱完回到房間, 時針已經指向11點。

溫淩了個懶腰, 躺進了被窩。

卻不怎麼睡得著。

拿出手機翻了翻, 卻發現微信里有幾條未讀信息——都是傅南期發來的。

[很晚了, 路上小心點。]

[到了吱一聲，給我發個定位吧。]

溫淩盯著這兩條信息看了很久, 不知當時是怎麼想的，還真的發了個“吱”過去。

發完沒多久就后悔了——人家是的誰啊？沒義務送。就算鴿了也是理所應當的，人家可是大老板, 還是的投資爸爸。可是，撤回也來不及了。

干脆扔了手機, 被子一提蓋住了腦袋。

眼不見為凈。

另一邊, 傅南期看著屏幕上那個明晃晃的“吱”字默了好久, 失笑。

生氣了？

認識一年了, 傅南期對的格倒也有些了解。看著溫溫的, 拗起來八匹馬都拉不回。工作很認真, 人也聰明, 就是有些死腦筋，也可以稱之為“涉世未深”。

不大會藏自己的緒，尤其是對著悉的人。

如果是剛認識那會兒, 這死丫頭就算再生氣，再頭腦發熱，也絕對不敢發這種東西給他。

笑笑就過去了，傅南期沒追究。

……

溫淩第二天去匯報工作的時候，一顆心是懸在嗓子眼的。搞得傅平領路時都回頭看了好幾眼：“你這是怎麼了？昨晚沒睡？”

“啊？”溫淩恍惚回神。

“眼圈黑得跟熊貓似的。”他笑著手指了指。

溫淩面尷尬。

不用特地提醒的，早上照鏡子時已經領略過了。

不是化妝來不及的話，就多蓋幾層底了。

站在董事辦門外，深吸一口氣，叩響了門。

“請進。”一如往常威嚴的聲音。

溫淩抱著資料推門進去，在辦公桌對面的客椅里坐下。傅南期這人沒有待下屬的好，平時匯報，大多會讓下面人坐下慢慢說。

不過，他雖然客氣，跟他匯報的人總是不免提起十二分小心。

只因他這人思維敏捷，察秋毫，一丁點的錯都逃不過他的法眼，別說糊弄了，稍微一點不用心都會被他瞬間窺破并指出來。

哪怕他不慍不火地指出，也會讓匯報的人大慚愧。

今天的溫淩卻比往常都要張些。

“開始吧。”

見他沒有提昨天的事，溫淩才算是松了口氣，連忙開始匯報：“……新的一批金屬切削的實驗數據出來了……”

認真匯報，他耐心傾聽，只偶爾打斷指出一些小問題，總并沒有太大的紕。

“把這些問題回去重新整理一下，over后發到我郵箱里。”他的鋼筆點在資料上，隨意圈劃出幾點。

溫淩瞥一眼，都是剛才他提到過的。

一點不差。

要是也有這記憶力就好了？

溫淩接過資料站起來：“那我回去了，傅總。”

“等一下。”傅南期喊住。

溫淩剛要邁開的腳步停住了，一顆心跳得極快。余里瞥到他低頭解了顆領扣，作慢條斯理，卻更加張。

那一刻，莫名想到一句話：獵手在有完全的信心捕獲獵時，往往是漫不經心的，他們更喜歡戲耍獵，看獵臨死前的垂死掙扎。

當然，他應該不會如此。

是做賊心虛罷了。

“……傅總……還有什麼事嗎？”

他卻把一張卡片遞給了：“這里有個工博會，你有興趣的話，過去看看吧，多增長一點見識。”

溫淩的心頓時多云轉晴。

把卡片翻來覆去看了很久，欣喜之溢于言表。

“謝謝傅總！”

回到辦公室，溫淩見所有人都湊在一起竊竊私語，好像有什麼大事發生似的，有些好奇地湊過去。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工博會啊，你不知道？”周曉從一沓卡片中隨意了張，扔給。

溫淩接過來一看，好家伙，竟然跟半個小時前傅南期給的一樣。枉還當寶貝！不帶這麼耍人玩的？！

可是仔細一看，好像又有什麼地方不一樣。

溫淩又掏出了自己那張卡片，跟這張進行對比了一番。然后，發現還真的不一樣。

“咦，你這張怎麼不是紅的是金的呀？字也是雕刻版。”周曉和張月都湊了過來，好奇地手去。

果然，除了開頭幾行字一樣，后面還多了一行字——“歡迎最尊敬的來賓”，末尾還給出了酒店地址和編碼，竟然還是最高規格的那一類套房。

“好家伙，竟然是貴賓卡，你哪兒來的啊？”

“會不會是剛剛混在一起的？主辦方搞錯了，不小心混在了普通函里？”

“怎麼會，剛剛我一張張翻遍了啊……”

未免們越扯越離譜，溫淩打了個哈哈就逃之夭夭了。

出發那天，天氣有些沉，好在并不影響飛機起飛。雖然傅南期給溫淩的是貴賓卡，溫淩想了想，還是決定跟大家一塊兒坐普通艙。

誰知，上飛機時工作人員接過那卡片一看，一眼，又低頭核對了幾次。

溫淩不明白：“……怎麼了？”

工作人員笑容會服如故，只是手往后引，提示進錯倉了。似乎怕誤解，對方又解釋了一句：“這是包機，位置都是按號碼排的。

溫淩怕被人圍觀，忙跟著他飛快往后走。

抵達貴賓艙的時候，傅南期坐在靠窗的位置假寐。偌大的艙只有寥寥幾人，神儀態俱不聲，不凡，似乎都是他們這一層面的人。

溫淩看準了唯一的空位坐下，埋著頭，盡量降低存在。不過，這格格不的一個，到底是吸引了其余人的主意。不過，都是有份的人，沒有人多問。

那些打量也只是匆匆一瞥就收回了。

溫淩一顆心安定下來，從前面的椅背口袋里取出一份雜志。

一開始只是轉移注意力，可看著看著就被吸引了。

“好看嗎？”側冷不丁有道聲音響起。

四周太安靜了，溫淩差點被嚇一跳，回頭去。

傅南期已經醒了，半支著額頭輕輕著太，溫淩注意到他黑眼圈有些重，有些疲憊的樣子。

“傅總，昨晚沒有睡好嗎？”

他“嗯”了聲，又閉上了眼睛。

溫淩見他真的很累，沒有再開口打擾。

飛機上的時不算無聊，但也算不上多好玩，過了會兒溫淩也有些困了。隨意往旁邊一看，他那側的遮板沒下，穿過玻璃落在他臉上，泛著一層淡淡的金暈，倒顯得更加清俊。

溫淩的目多停留了片刻，心里想，果然是累了，這樣也睡得著。

想著手里就了，起去夠那遮板。

回時，下的人卻睜開了眼睛，定定地著。這雙眼睛漆黑而沉靜，像深潭一樣一眼好像就要陷下去。溫淩莫名想到了初見時，那匆匆的一瞥對視。

“謝謝。”他對笑了笑。

本來就是舉手之勞，他這樣說，反倒不好意思了。

抵達虹橋已是下午，溫淩拖著自己的小行李跟著人群下了飛機，穿過大堂，終于匯來時的大部隊。

心里也平靜多了。

跟一幫大佬待在一塊，多有些如坐針氈。

公司早就安排了車，先到工博會附近的酒店下榻，明日養蓄銳后再出發。

晚上有個花園派對，張月催了幾次，溫淩都沒好意思去，推道：“我不大舒服，你們去吧。”

“哪兒不舒服啊？”張月擔憂道，“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沒事兒，可能是暈機，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

房門關上，溫淩松了口氣，搬了把椅子去了臺上。

走到外面才發現臺外面是個人工湖，湖對面也是一排同樣規格的獨立別墅房間。有幾艘小船在湖面上飄，仔細瞧，上面還有人在下棋打牌。

這樣熱鬧，卻總有人安安靜靜。

溫淩的目穿過湖面，落在對面靠窗那人上。

他似乎是在想事，目放得很空。可是，就算這樣，神也是深遠的，不像，一想事就像是在發呆。

岸邊有棵楊柳樹，枝葉罅隙間篩落點點斑，影影綽綽落在甲板上，讓他的影看上去也有些不真實。

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切了小號，惡作劇似的給他發了條短信：[哥哥哥哥，需要迷*水嗎？酒店直供，保證效果，需要請加V******]

發完就一直樂，不忘抬頭窺探對面人。

傅南期果然低頭在看手機了，隔得有點遠，看不清他臉上的表，約莫是挑了下眉。

下一秒，微信響了一下。

溫淩掏出一看，發現是他發給的：[好玩嗎？]

溫淩：“……”

這種時候，誰承認誰是傻子。

[溫淩：什麼啊？]

[傅南期：繼續裝蒜。]

溫淩不敢再回了，發了個“丈二和尚不著頭腦”的表包。

他終是大發慈悲，放了一馬。

溫淩松了口氣，正要往回走，不經意側眸就看到了繞到西邊湖畔的男人。傅南期看著，下朝旁邊指了指。

這是讓出去的意思。

溫淩的腳像是生了，扎在地上不了。

可他巋然不，就這麼著，一點也沒有要放過的意思。只得著頭皮走出去。

是夜，星寂寥。

溫淩和傅南期并肩走在林蔭小道上。說來也怪，把出來，卻只是讓陪著他散步，也不跟說話，更沒有要興師問罪的意思。

溫淩小心側頭，他似有心事的樣子。

低頭著腳下自己的影子，人往前一下，踩一下，一下，踩一下，不亦樂乎。

他的影子靠過來，壞心眼地踩一下。

踩中了！

又中！

又踩一下！

結果，踩空了——

溫淩抬頭，見他月下的面龐。不知是不是線問題，樹影婆娑，蒙昧不明，眉眼倒溫寫意得很。

四周太安靜了，葳蕤茂的灌木叢把這小小的一方天地和四周隔開。

好像天地間，此刻就他們兩個人。

溫淩無來由的張，卻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打破這份靜謐。也不知，他為何突然停下腳步。

總不會是有什麼己話要跟說？

溫淩猶豫片刻抬起頭，他雷打不的淡漠俊臉在頭頂著，冷冷看一眼：“好玩嗎？”

溫淩瞬間安靜如。

……

第二天起早，跟張月幾人一塊兒去一樓餐廳用餐。

“你占座，我跟曉曉去拿東西。”張月拍肩膀，好似給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

溫淩無所謂誰先去后去，點頭應是。

不過，這兩人的作也實在是慢，遲遲不見回來。聞著旁邊飄來的各種香味，實在是饞得很。

“你平時都這麼好說話的？”

溫淩回頭，發現傅南期竟然坐在旁邊。他慢條斯理低頭切著面包片，這話像是無來由的一句閑話。

不過，倒似有幾分不滿似的。

溫淩怔了一下說：“這是小事，我不急。”

傅南期沉默了會兒，側頭看一眼：“你這樣的格，是很難走得遠的。”

這話他以前就說過了。

溫淩也沉默下來。

道理都懂，就是邁不出那一步，這是心理上的障礙。若無大變故，恐怕很難改變。不然怎麼有句話“江山易改本難移”呢？

知道他很努力地帶了，可就是爛泥扶不上墻。

不過，也有些怪異的覺。以往他雖然也有些恨鐵不鋼的意味，但是子冷，并不會過多干涉。

吃完早飯后，溫淩隨著人流上了大車，通往距離這兒不遠的工博會。

傅南期靠在大門口的廊柱下，就這麼看著跑遠，小姑娘特別靈活，跟邊人說笑，態度謙遜而可。太落在白凈的小臉上，把那生的模樣定格。

旁邊有人上趕著跟他搭話，他心不在焉聽著，一眼沒往旁邊瞅，看的都是。

心里想，怎麼有人這麼笨，給指好的康莊大道不愿走，偏要自己闖，非撞得頭破流才罷休。

心頭泛起難以言說的味道，像晨起漲時，人走在岸邊，遠一聲一聲聲聲耳，不隨意志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