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淩回去泡了個澡, 把他的話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心里再不愿意承認也知道,他說得有道理。
把考察的計劃書拿出來,言不由衷地改起來。
翌日早上有會議, 溫淩早早就抵達了紫興。
會議容千篇一律, 前期都是套話,中后期才說到重要地方。溫淩上臺, 關于銷售渠道的選擇和開拓上進行了一次講話,總算是功。
說到一半時, 往下一掃, 不經意就瞥見了坐在后排的某個人, 話音不自覺頓了一下。
四周閃燈對著, 忙收斂心神,繼續講。
他怎麼會來這兒?
轉念想想, 這是紫興和紫的重要合作,他來也是正常的。只是,他跟傅宴都撕到這地步了, 這大廳中眾人,也不知道有多跟紫是有大齟齬的, 他倒泰然, 堂而皇之地坐在紫興的這間會議廳里, 也不怕惹人注目和非議。
這種本事, 反正是修煉多久都學不來的。
說得好聽點“自信”, 說得難聽點就是“厚臉皮”, 還得是刀槍不那種。
像是能察覺到在看他似的, 傅南期隨意做完一個批準就抬起了頭。溫淩連忙收回目,繼續演講。
結束時,從側邊繞到后排坐下。
肩膀被人從后面打了一下。
溫淩回頭, 不知道什麼時候,傅南期坐到了后,攤開的掌心里躺著一支簽字筆。
溫淩一看,是上臺前掉的那支,接過來,說了聲“謝謝”。
側邊卻投來一道視線。
是傅宴。
不過,溫淩意外的是,他邊還坐著簡寧舒——這兩人什麼時候聯系上的?這個圈子,真大不大,說小不小,哪兒哪兒都能到。
現在,倒是有幾分能理解傅南期了,防人之心不可無,也許,簡寧舒早就跟傅宴有勾結了。
而傅宴呢,又是什麼時候開始籌謀紫興的事?
明明都撕得這麼難看了,為了利益,壟斷這一塊市場來搶占先機,這兩人竟然能摒棄前嫌進行H5的后續合作。這份本事,也是遠遠不能及的。所以,永遠不了他們這樣的人。
相比于的復雜心,傅南期大大方方地回過去,還跟他們微笑點頭。
溫淩覺得,他的目多帶點兒挑釁。
也不知是不是的錯覺,四周的氣氛降了幾度。明明周圍滿滿當當坐著人,這會兒卻好似只有他們四人。
會議持續到中午11點才結束。溫淩收拾好了自己的文件,跟傅南期一前一后從后門出去。
好巧不巧的,傅宴和簡寧舒從走廊拐角過來,就這麼打了個照面。
四人不約而同停下腳步。
這種尷尬的形,溫淩只在想象中和夢境里出現過。
“傅總,我還有事,你們慢聊。”找了個借口就匆匆走了。肩越過時,簡寧舒的目一直焦灼在上,盯得如芒刺背。
……
傅南期接了杯水,推門進來。
偌大的休息室安安靜靜,傅宴疊著坐在位置上,閉眼假寐。聽到聲音,他才按住太睜開眼。
“等很久了?”傅南期把手里的水分他一杯。
傅宴仍坐著沒,只掃一眼,悠悠道:“沒毒吧?”
傅南期不置可否,端回來自己抿了口,然后把另一杯沒喝過的遞給他。
傅宴笑著接了。
卻只是看一眼,把杯子擱到了一邊。
“當初是誰說,工作是工作,私事歸私事的?”
面對他的質問,傅南期神如常:“現在你要這麼問我,我也會這麼回答。這兩者,我一直都分得很開。”
“話永遠是這麼冠冕堂皇。”傅宴笑,皮笑不笑,“大哥,這一點,我永遠是佩服你的,當面一套背后一套,永遠有幾副面孔。”
傅南期也笑了笑,并不在意他的諷刺。
兩人的目在空氣里接,彼此心里都有數。雖然都在微笑,眼底都好似結了一層寒霜。
半晌,傅宴卻忽而收起了表,道:“把還給我吧,哥,其實,你們并不適合。”
傅南期瞟他一眼,毫不客氣:“你病的不輕啊。”
傅宴:“你一意孤行地解除了跟簡寧舒的婚約,想必,承的力也不小吧?”
傅南期:“那是我的事,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傅宴卻笑了,好整以暇地挑眉:“都快分手了,你還能這麼沉得住氣,不愧是我大哥啊。”
傅南期看他一眼:“誰說我們分手了?”
傅宴:“看這形,沒分也快了。”
傅南期:“你以為我是你?”
他永遠知道怎麼刺痛他——傅宴收起了面上的表,毫不掩飾眼中的冰冷:“那就走著瞧吧。我看你還能笑到什麼時候?我跟四年的,都能舍棄,你們才認識多久?”
傅南期:“你覺得是可以用時間來衡量的?”
傅宴:“也不全不。”
不過,在一起的時間越長,出現的問題就越多,那是不同的格、三觀在日積月累的磨合中不可避免地出現的。
現在不正是證明了這點?他就不信他們能長長久久。
傅南期卻好似能看出他的想法,道:“吵架,在所難免,在一起久了,確實會有各種各樣的矛盾。但是,普通矛盾和原則問題是兩樣的。你覺得,你還有機會?”
說完,他不再廢話,徑直離開。
傅宴心中一滯。
他終于明白,自己心中怕的是什麼。哪怕表面再強裝鎮定,心里也無法欺騙自己。
認識四年了,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溫淩。真的決定要跟一個人一刀兩斷時,就不會再黏糊。
而一年以前,其實已經跟他說得很清楚了。
是他,一直不愿意相信。
他也不愿意相信,會跟傅南期走到一起。
甚至,他們的在一起,是他間接促就的。如果他那時沒對薛洋趕盡殺絕,他就不會介紹溫淩去找傅南期,他們也不會有集。從始至終,他才是那把推手。
而后來,他本該有機會挽回的。但是,是他的自負、高傲,把推得越來越遠。
他從始至終不愿意相信發生的事,終于發生了——傅南期。
……
下班時間到了,溫淩收拾了東西準備下樓。
今天走得比較早,樓道里都是人,還有其他樓層下來的,幾乎得沒有下腳的地方。
溫淩從來沒有贏過人家,不由往后退,一直到角落里。
就這樣,還是被踩了一腳。等抬頭去找“肇事者”時,人頭攢的,哪里還認得出踩的人。
溫淩無法,只好自認倒霉。
電梯到了,還沒邁步就被人了進去。
這種被到窒息的實在太難了,邊卻有人替隔開了不斷迫過來的人海。
溫淩詫異抬頭,看到了傅南期漠然的臉。
“……傅總?”他不是向來乘專屬電梯的嗎?
把這疑問憋在心里。
雖然他看上去沒有什麼異樣,卻有種直覺——他心不大好,還是不要去霉頭了。
好不容易到了樓下,溫淩鉆出來,呼吸了一大口新鮮空氣:“此時此刻,這真是最幸福的事。”
傅南期笑了一下,手兜里:“就這點追求。”
溫淩覺被深深鄙視了。
后來他傅南期提出要請吃飯,溫淩警惕地著他,不知道這人葫蘆里又賣的什麼藥。
不過,想了想還是應了。
又沒做什麼虧心事,沒必要刻意躲他。
他們在公司后面一家新開的面館坐了。地方是溫淩挑的,雖然看著還干凈,地方真不大,裝修也次的,完全配不上他這種公子哥兒的格。
不過,這會兒可沒有照顧他的想法,面上來就悶頭吃起來。
傅南期一筷子都沒。
“嫌棄地方簡陋啊?”溫淩吃到一半,抬一下頭。
“那倒不是。”他微笑,似乎看出想借機尋釁的意思。
溫淩有點吃癟,可偏偏瞪著他,并不示弱。
夕里,這個人的面孔好似被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緋,連笑容都帶著歲月流淌般的溫。
只是,沒有人比更清楚他骨子里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覺得你變了。”信誓旦旦地說。
傅南期沒有理會的控訴:“我從來都沒有改變過。是你一直,用你自己的幻想來定位我,你從來沒有真正地深了解過我。”
“那是因為你心機太深,你不,我怎麼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看人需要別人?那你也別混商場了。”
溫淩被堵得結結實實。
這種時候,他都不讓著。
傅南期卻定定著,徐徐一笑:“不能因為我們的事方式不同,你就因此斷定我做錯了。也不能因為我是跟你截然不同的人,你就用最大的惡意來揣測我。”
“淩淩,你要對我公平一點。”
“你老說我自私,其實,你也不遑多讓不是嗎?只是你不愿意承認而已。你害怕付出,害怕付出后得不到同等的回報,總是多方猜忌,不愿意真正信任我。其實,你只是想及時止損而已,你并沒有你自以為的那麼高尚。”
他的話,一字一句,深深地烙印進的心里。
可偏偏每一句,無法反駁。
就在覺得自己的臉皮都要被他扯下來時,他轉而一笑:“當然,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我并不介意你用更多的時間來衡量我、了解我,買賣也是有風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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