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吾劍陣, 是和清風流云劍一樣,昆吾后必學的門劍陣。
雖說簡單又基礎,但卻也確實是所有演化出來的昆吾劍陣最初的雛形和基礎, 若是連這座劍陣都做不好,更難一些的恐怕就更學不會了, 是以學這劍陣,某種程度上, 也是篩選學劍慧的方式之一。
程岑雖然直接上了千崖峰,黃梨和易醉卻也教了他這劍陣,再加上他學的時候, 老頭指點了兩句, 所以他還算是嫻。
原本虞兮枝要站在劍陣最前面,當最尖銳的那柄劍,但劍鋒總是最危險的, 沈燁既然抱了幫虞寺看著虞兮枝的想法,自然不會讓去冒這個險。
于是沈師兄站在劍陣最前面, 深吸一口氣,到底住了一腳踹開面前宅子大門的想法。
昆吾學宮里有專門的境禮儀課程, 沈燁學得認真。
取境之寶前, 要向境的主人打招呼, 隔空致謝。境的任何門、尤其是一看就是宅院的門前,要敲門再推。
否則有些格外注重這方面的境主人,會因為沒有這一點而刻意刁難來者。
左右問一聲也不會有什麼,不問卻有可能送命,所以昆吾山宗要求弟子凡門必問。
于是沈燁抬手, 在雕花木門上敲擊三下,揚聲道:“此間主人, 叨擾!”
這才運了些許靈氣在手,手按在門上。
靈氣是試探,靈氣門,并沒有任何異樣,雕花木門上沒有什麼亮起的紋路,雕花似乎只是雕花。
沈燁悄然放心了一些,隨即手腕用力,向前一推――
“吱呀”一聲響。
七人持劍,并非只向前方,而是各守一方,環顧四周。
面前宅院依然是宅院,那門看上去漂亮,但到底年久失修,推開的時候,還與地板出了一頗為刺耳的響聲。
而就在門開的瞬間,斷后的易醉卻低低驚呼了一聲。
“怎麼了?”虞兮枝下意識低聲音。
――四面八方都有劍陣中人在看,全神貫注時,不應向其他方向去看,以防自己的這一路破防。
“九曲回廊重新出現了。”易醉深吸一口氣:“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啊!怎麼像是在追著我們跑!”
門開的同時,原本被虞兮枝一劍斬斷的九曲回廊竟然又仿佛空間折疊般,突兀地出現在了庭院臺階之下的路上!
而且仔細去看,竟然像是不止有一回廊,因而紅柱長廊疊重復,形了讓視覺甚至有些模糊的景象!
但既然門已開,便要先前進,而非瞻前顧后。
沈燁邁步,劍陣隨之。
房間有塵埃撲面而來,此外還有些奇異的味道,說不出在哪里聞見過,但細細去想,又覺得分明很陌生。
大宅有門檻高高,沈燁袍抬,一腳踏。
在他的腳及地面時,青石地板突然出現了一道殷紅的紋路。
更多的殷紅細線從那條紋路眼神出來,在地上飛速爬行蜿蜒出奇異的圖案,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還在進行中的圖紋,只是無人認出這是什麼,卻莫名被吸引,只徑直盯著紋路,一時之間竟然忘了反應。
斷后的易醉眼中,重疊模糊的九曲回廊也逐漸清晰起來。年有點疑地眼睛,一時之間無法判斷,究竟是眼花還是真實。
坐在虞兮枝肩上的小知知卻在看清那些圖紋是,神倏然凝重起來:“退!”
虞兮枝一個激靈,從剛才盯著那抹殷紅中一直看的覺中醒來,幾乎同時便厲聲開口:“沈師兄,退出來!”
沈燁如夢初醒,就要抬腳,卻覺得仿佛腳下有千斤重,竟然幾乎無法彈!
老頭殘魂也神慎重起來:“沒想到啊,竟然會在這里看到這種陣法!這陣法可謂邪異至極,這人是想讓你們做他復活的嫁啊!”
程岑還沒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卻見虞兮枝猛地單手撐地,張開了一個結界!
就在結界將這幢宅院與外面隔絕開來的幾乎同時,九曲回廊仿佛活了一般,狠狠地向著前方撞來!
紅廊柱仿佛紅獠牙,而四方的廊口仿佛變了盆大口!
易醉眼睛發直,只覺得這一口是當著自己的頭咬下。
九曲廊柱撞擊在結界上的同時,虞兮枝猛地震了一下,抑制不住頭的腥意,哇地吐出了一口來!
“二師姐!”幾道聲音同時響了起來。
卻見虞兮枝猛地抬頭:“陣眼就在這間房子里,不要挨到地面,去找!否則這個陣法會將所有人都吞噬進去!”
的耳邊,小知知的語速極快,更是難得的慎重:“這混元境,并非普通境。除了福澤后人的兩種境之外,還有第三種。”
“這境的主人,雖然隕,卻未魂散。”
元嬰期修士尚且能在危急時刻吐出元嬰,以死換取元嬰的生機。只要元嬰在,死一次也不過最多掉些修為,并非真正的隕落。
到了化神,此等手段自然更多。
哪怕只有一魂魄尚在,便能有各種手段助其復活。
而這些手段,自然要借助許多外力。如果是大宗門,化神期修士尚有神魂一縷,自然會搜尋資源,湊足各種苛刻的條件,聚集無數靈氣,助其復活。
但散修便不一樣了。
修仙之路孤獨孤寂,大半散修吃盡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苦,甚至極難相信他人,更枉提將復活這種家命到其他人手里的事了。
是以有一些散修,亦或者說,有緣曾經看過一些陣法的散修,會在臨去前,自己為自己的復活,設下境復活陣。
此等陣法真乃逆天而行,手段各異,但總歸逃不離一條路。
――要擁有靈氣修為的新鮮來獻祭。又或者,奪舍。
所謂新鮮,自然是指活人。
沈燁剛才一腳踏激活的陣法,赫然便是此等邪惡之!
這境的主人,竟是想要以他們的命為獻祭,換得自己的一線生機!
倘若不是虞兮枝一劍斬開了九曲回廊,恐怕他們走著走著,便會走某種不可逆的消亡之中!
但這種陣法并非無法無計可施,只要能夠拿到陣法主人的本命,便可以靈氣覆蓋氣息,騙過這方空間世界,讓陣法停止,甚至打開境。
虞兮枝一嗓子喊出,還有人在想不接地面,又不能劍,要怎樣在宅屋搜尋時,程岑已經了。
年法輕盈,他只點了門前的地面,再輕蹬一腳門邊,頃刻間已經繞過了大半房間。
這房間的陳設也正規得,而這種正規,往往意味著東西繁雜,雖然心知肚明或許這些陳設之中便有許多寶貝,畢竟老頭像是報菜名一樣說著那些寶貝的名字。
然而事態急,他只想取陣眼寶。
琳瑯滿目,滿目琳瑯,九曲回廊猙獰蓄勢,又狠狠地一撞,結界與撞擊撞出天崩地裂般的聲音,程岑于是更急。
就在此時,虞兮枝些許虛弱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進來:“你看看有沒有什麼特別不同尋常的東西!”
程岑剛要掠過屋書房,卻猛地一個回旋,直接站在了桌子上。
桌子上有筆墨紙硯,紙上潑墨,有仕圖栩栩如生,畫面上。黑發如瀑,微微側臉,低眉含笑。
硯墨微干,筆毫凝固,紙張泛黃,并沒有什麼特別之,也沒什麼值得程岑停下的地方。
他的目卻依然落在紫檀木的書桌上。
書桌上,莫名其妙,有一口鍋。
一口一看分量就不輕,厚底大徑的……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