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龍尸還在南海之濱嗎？”傅杳又問。

“嗯，這幾百年來一直都在。”鐘離道。他留下龍尸，其實也是為了某種可能，只是現在都過了幾百年，龍尸卻始終沒有靜。

“唔……”傅杳點點頭，沉了一會兒，又看著周圍無邊的世界道，“黃粱夢還沒結束。”

黃粱仙都被絞碎了，按道理來說，黃粱夢也該結束了才對。再不濟，竹之的目的也時候顯出來了。

現在夢沒結束，這夢怕是得和第一天一樣重來。

倆人無所事事，坐在南海的礁石上看了一場幾百年前的日落，待星河現，午夜一過，時間果然又回到了昨天。

昨天的事再次重演，無意改變結局的傅杳依舊當的旁觀者。和鐘離兩人想離開黃粱夢境并不是很難，但的目的還未達到，只能暫且再等等。

大約在黃粱仙日復一日，死了五回之后，傅杳大概明白了竹之的目的所在。

他有可能是想把黃粱仙的意一一展現給鐘離看，目的就是為了改變黃粱仙死的結局。

可是這結局改變了，黃粱仙就不會死了嗎？

傅杳想了想，這還真有可能。

神明是因為信仰凝聚，信仰不滅，神明不死。黃粱仙是讀書人的夢，讀書人不絕，黃粱便會一直在。

被鐘離絞碎的黃粱仙靈消散，但信仰還在，那就不會死。之所以幾百年下來還沒復活，很可能和鐘離有關。

畢竟鐘離能殺第一次，那就會再有第二次……

正想著，那邊黃粱仙第六次變碎片。

傅杳有些無聊地打了個哈欠，現在都快把黃粱仙化多片數出來了。

“不用再繼續下去了吧。”傅杳對著虛空道。

知道，在這個夢里的某一個地方，竹之肯定在看著這一切。

這一回，黃粱夢中的人群散去之后，黃粱筆化了竹之，朝著他們走來。

在他走來時，傅杳有些憾道：“我還以為你要在這黃粱世界里伏擊我們一場，為黃粱仙報仇呢。”這樣的話，某些神兵就能強搶了。

“竹之尚且還有自知之明。”黃粱夢能困住他們之一，也只能是困住一段時間。而現在倆人都在夢中，他們聯手，他沒有招架的余地，“觀主現在看到了前因后果，我也不為黃粱仙辯解。”

竹之說著，手里出現倆樣東西。

一是黃粱筆，二便是當年黃粱仙所煉造的折扇。

“這兩件神兵，包括我在，都愿意易給觀主你，只希你能讓鐘離公子對黃粱仙網開一面。”竹之繼續道。

傅杳看著那兩件神兵，“真是令人心的易品，”現在手里有四件神兵，再來這兩件，那就湊齊了半數了，“但是我拒絕。”

這已經是竹之最后的底牌了，“為何？你不是一直在搜集這個嗎？”

沒有傅杳，他想讓鐘離惻之心，那比登天還難。所以在知道傅杳在搜集這個的時候，他就了這個心思。

旁邊，鐘離看向傅杳的眼里也多了一疑問。

別人不知道，但他卻了解傅杳為了神兵有多豁得出去。

“我是在搜集神兵不錯，”傅杳攤手，這話與其說是說給竹之聽的，倒不如說是在給鐘離解釋，“但我不想以這種方式去得到它們。這件事里你多委屈，沒幫你殺人我已經很憾了，現在還勸你放過？做夢。”

相對于這種惡心人的易，寧愿去強搶。最多就因果加，將來下場更凄慘些，天天被雷追著劈。

鐘離聽完的話，臉上沒什麼多余的表，但是眼神卻變得深邃。

“不委屈。”他道。

他從來沒覺得委屈，只是傅杳這麼維護他，讓他突然覺得，其實，或許，被人放在心上也不是什麼壞事。

“把東西給我。”鐘離朝著竹之道，“我可以放一命。”

竹之沒想到峰回路轉，鐘離竟然會主放人，他像是害怕鐘離反悔一般，兩樣神兵飛快落了鐘離手中。

傅杳見狀，道：“你不在意？”

鐘離表示無所謂，“大不了再殺一次。”

這話說得竹之心提了起來，“鐘離公子，”他提醒道，“若是黃粱仙復生，還請給一個機會。”

言下之意，就是讓鐘離不要故意為難。

“你是替我換這神兵？”傅杳此時問鐘離道，“你當真不在意黃粱仙復活，哪怕會再次給你帶來同樣的麻煩？”

傅杳對于鐘離的任何決定都表示尊重，但是當鐘離的決定關乎到時，就沒法那麼心安理得了。

“不會。”鐘離道。

不是不在意，是不會。

這完全是沒把黃粱仙放在眼里。

傅杳看了他一會兒，道：“既然如此，那這件事就聽我的吧。”

將那兩樣神兵拿在手里，傅杳對竹之道：“神兵我拿，易我來做。我可以讓黃粱仙復活，甚至還能讓重新為神明，但是如何活，怎麼活，都得聽我安排。”

有時候，活著不見得比死要好。

竹之知道傅杳這巨大的餌之下肯定還有別的條件，但是他無力拒絕。

“好，我同意。”易功后，他仍舊是黃粱筆，但不會再屬于黃粱仙了。

雙方談好易容后，第七次黃粱仙再次被鐘離劍指眉心時，鐘離劍尖微偏，放過了。

黃粱仙沒有死，整個黃粱夢境里的人這一回全都如畫到水一半暈染開來，最后凝一滴墨水。

竹之拿起筆，用墨水在虛空畫出了黃粱仙像，最后把眼睛一點時，黃粱仙眼睛了，人也從畫像變了一個活人。

似乎是適應了一會兒，才把竹之認了出來，“青竹？”

竹之從前做青竹。

見把自己認出來了，竹之就知道，的確復活了。他朝著出一個笑容，“你醒了。”

黃粱仙把之前的事想了起來，“我不是已經……”死了嗎？

“黃粱，”竹之了一聲，“你聽我說，你現在已經活了，鐘離也愿意不再計較之前的事。之前因為你而死于海嘯的無辜百姓，這五百多年來我已經替你還了大部分的怨債，你也不必再怨債累累。從今往后，你要好好的。”

“我好好的？”黃粱仙心里生出一不安，“那你呢？你要去哪。你不和我一起嗎？還是說你也會和其他人那樣不要我了，別忘了，當初可是我讓你誕生的。”

竹之眼里閃過一疲憊，“我始終都記得這些。當年若不是你將我制黃粱筆，我現在早就歸于塵土。正因為如此，所以為了你，我不在乎是非黑白，不去明辨善惡因果。你就是我的世界，你的話是我的準則。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當年你賦予了我生命，竹之而今如數奉還。”

“你這話什麼意思？”黃粱仙有些不太想聽懂。

竹之沖笑了笑，“以后不要那麼稚了。”

說完，他形漸漸消散，回到了黃粱筆里。他回到筆里之后，那只青翠滴的黃粱筆變了一支普普通通的竹筆。

也是這個時候，黃粱仙才發現后還有兩個人。

“鐘離？”一驚，眼里閃過一張。

當初的那些對來說宛如是剛剛發生，死亡的恐懼將籠罩。此時此刻，哪里還有那種求而不得的慕。

傅杳卻不想聽抒發什麼想，拿麻袋把一套，對鐘離道：“走了。”

而今黃粱筆是的了，這個黃粱一夢的世界便是由主宰。不過沒急著離開，而是和鐘離一路回了長安。

主這黃粱夢，目的就只有這個。至于神兵，也只能是說意外的收獲

不知是不是巧合，他們剛到長安時，他們一開始乘坐的那艘客船也正好即將靠岸。

傅杳當即上了船，從船上下來時，就見碼頭父親邊的其方正在碼頭那候著。

其方一見到，忙上前來把接上了馬車，并道：“老爺就在家等著您呢。”

家……

傅杳坐在馬車里，想到即將以傅九的份和父親重逢，不由生出一子近鄉怯的滋味來。

馬車行得飛快，半個時辰后，就停到了傅宅的大門前。

這傅宅是傅侍郎的別院，他從定國公府搬出來后，就把這里修繕了下，當了家。

傅杳一下馬車，管家老早就在等著了。一見到來，忙親自去扶，同時還一臉高興地對里面的小丫頭道：“快去告訴老爺，姑娘回來了！”

“我這就去！”小丫頭揚著笑臉轉跑了進去。

等傅杳進門時，整個傅宅都洋溢著一種“姑娘回來了”的喜氣。

繞過影壁，進二門，傅杳還未走到前廳，就見父親被下人攙扶著過來了。

傅侍郎站在游廊邊，見到兒完好無損，心氣一松，喜道：“杳杳回來了。”

這一句擊垮了傅杳之前的所有心理準備。

是回來了。

歷經了一生的風霜，過了百年的時間長河，終于再次回到了父親邊。

“是啊，我回來了。”傅杳沖著父親笑，“這一路走得艱難的，但好歹是平安來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