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大鐵鍋被劉蘭花捅破,了一鍋的飯以后，葉老太罵罵咧咧一晚上。

　能罵的事可多呢，自從汪玉姍嫁進家門,家就沒好過。

　吃完飯出門去，到老伙伴面前坐下來。

　頭先一個,罵汪玉姍是個掃把星，災星,把家原本又好又富裕又紅火的日子,全部給攪和了，之后樁樁件件沒一件好事,都是汪玉姍帶來的霉運。

　罵得有了條理，把家近來的倒霉事,全部都怪到了汪玉姍頭上。

　就連葉安明和葉安慧沒考上大學和高中，也都是怪汪玉姍這個掃把星。

　捋下來就是，想抱重孫子抱不上，謝娥每次抱娃出來，故意刺激和劉蘭花,孩子自然也是都不讓一下。汪玉姍這又沒生下來,搞得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然后,年前恢復高考,原本們都沒當回事,誰知道葉安國就考上了。

　因為葉安國考上了大學,大隊沒給老二家獎勵,糧食獎狀什麼的,都往他家送。

　之后聽說念完大學國家分配工作，和糧站供銷社的工作可不是一個等級的，大家突然才反應過來,葉安國哪是胡鬧呢，人家是瞅準了政策，第一個削尖腦袋上大學拿好的人。

　這樣的好，怎麼能看葉安國占？

　葉老太聯合葉老大和劉蘭花，一起葉安明去考，誰知一點水花都沒有！

　葉安明指不上，丫頭葉安慧也指不上。

　考個高中也考不上，看葉四丫繼葉安國之后，又在喇叭里出風頭！

　葉老太這心里頭憋的呀，快要憋死了。

　想到誰罵誰，越罵越難聽，仿佛不罵就出不了心里堵著的那口氣似的。

　也有老太太勸，只說：“哎喲喂，大姐你就知足吧，好歹你家安明還有供銷社的鐵飯碗，不錯啦。你再看看咱們這些人家，哪一個能比上你家？”

　又有老太太接聲：“安國上大學有什麼用啊，翅膀了飛得更遠，老二和蘇華榮能到安國上的福？結了婚都分家，飛了更是不會回來了。四丫是娃，念書又有什麼用？”

　這話一說完，另個老太太覺得不對，開口道：“安國還是很孝順的，他媳婦每月拿工資，都給蘇華榮十塊錢。安國上了大學也沒飄啊，你們沒看嘛，回來就上工去了，不嫌苦。”

　前個老太太說那話是為了寬葉老太的，忙沖這老太太眼。

　這老太太明白得也很快，連忙換了語氣又說：“四丫考高中確實沒什麼用，娃娃讀再多的書，倒頭來還不是找老婆家。安國畢業后工作要是分在城里，更幫不上家里什麼忙。”

　葉老太的臉的表跟六月變天似的。

　一會擰得像個黑皮包子，一會又舒展開來。

　總之老太太們不想當面得罪，又附和著說了老二家許多不好，說了老大家許多好，沒有的都能給說出來，以此來麻痹葉老太，讓再度高興起來。

　說到最后只說：“你家啥也不缺，安明趕生個重孫子來讓你抱，就齊全了。”

　葉老太心里便也就真這麼想了，謝娥不讓抱重孫子，沒事得趕再催催葉安明，讓他和汪玉姍趕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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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瓷和葉安慧接不多，對于的事也不上什麼心。

　和葉安軍、謝娥回到家，幫著葉蘇梅和葉蘇紅做做家務事，一家人坐下來吃飯。

　剛才到家的時候，蘇瓷就發現了蘇華榮不在。

　以為蘇華榮外頭有事耽擱住了，一會就回來了，結果到盛好飯坐下來，也沒看到回家。

　其他人沒覺得有什麼，蘇瓷、葉安軍和謝娥有點好奇。

　謝娥抱著孩子說：“媽人呢？怎麼不回來吃飯？”

　葉蘇紅往看一眼，簡單道：“有事出去了，要好久才能回來。”

　蘇瓷好奇看著葉蘇紅，“干嘛去了？”

　平時蘇華榮是很出門的，即便回娘家，也是當天去當天就會回來，沒有說出門好久的。

　葉蘇紅猶豫一下沒說話。

　然后只聽葉老二清一下嗓子，說了句：“你媽就是下賤料。”

　這話說得怪難聽，一看就是有事。

　蘇瓷和葉安軍、謝娥都有些茫然，看看家里的其他人。

　葉安國明顯不想讓這話題在飯桌上繼續下去，便打岔問蘇瓷：“今天聽到大隊的喇叭了，說蘇瓷你和李秋玲考上了高中，錄取通知書拿了嗎？”

　話題功被岔開，蘇瓷點點頭道：“拿到了。”

　想到李秋玲，又說：“李秋玲的理科績多虧了你，說有機會要謝你。”

　葉安國可不領這個功勞，只道：“是自己努力的結果。”

　蘇瓷著筷子笑笑，“我也是這麼跟說的，但說就是虧了你。”

　葉安國也笑笑，“你倆加油，努力上大學。”

　蘇瓷點點頭，“會的，一定要上。”

　何月香知道李秋玲，這也接話說：“那姑娘不容易的，也堅強的。”

　就想想葉蘇芳，上學被人嘲笑幾句矮和丑，就回家再也不去學校了，而這個李秋玲，上學期間承的各種白眼和歧視，本不是一般人能會和承的。

　能這樣頂著力上學，并且努力考上高中，實屬難得了。

　說到李秋玲不容易，家里人多都有話說。

　因為剛鬧革命的那幾年，大家都是看著家被砸，房子被刨，然后全家人去睡牛棚的。

　那地主爺爺就是睡牛棚沒扛住，在一個大冬天里去了。

　話題被引到這個上，能說的東西多，就沒人再提蘇華榮了。

　一直到吃完飯，葉蘇梅去廚房刷鍋洗碗，蘇瓷進去幫，才在私下里問：“媽去哪了啊？”

　葉蘇梅低眉刷著碗，只簡單說了句：“大姐生了。”

　然后下面不用再多說，葉蘇梅也知道，蘇瓷能夠聽得明白想得明白。

　蘇華榮向來心疼孩子，孫向前是個孤兒，家里沒有其他人，葉蘇英坐月子怕是沒人伺候。

　自己生的養的，再是拿刀子捅自己的心，到事的時候，還是沒辦法做到不關心。

　葉老二說得沒錯，蘇華榮這樣看起來確實賤得很。

　可在蘇華榮的眼里，臉面遠遠沒有自己兒的子來得更重要。

　蘇瓷點點頭，也就沒再多問了。

　然后就在和葉蘇梅剛刷好碗走到院子里的時候，蘇華榮拎著包裹又回來了。

　大家都愣了一下，葉蘇紅第一個迎上去問：“怎麼回來了？”

　不是換洗的服都收拾好了，打算過去伺候一個月，等葉蘇英月子結束再回來。

　蘇華榮語氣倒是很平和，只說：“是我想多了，人家不用我去伺候。”

　葉蘇紅往蘇瓷和葉蘇梅看上一眼，葉蘇梅揣測著問：“怎麼啦？把您攆回來啦？”

　蘇華榮進灶房，到房間里放下包裹，“沒有，沒見著面，我隨便打聽了幾句，說是孫向前為人不錯，鄰里間互幫互助的，莊子上有人伺候月子，孫向前自己也會伺候人。那我就不去了，去了也顯得多余礙眼，索就回來了。”

　聽到這話，跟在蘇華榮旁邊的丫頭都松了口氣。

　還以為大姐又犟起來了，看到蘇華榮去，不接這好非要趕了蘇華榮回來呢。

　不過這樣也沒開心到哪去，本來蘇華榮要是去的話，家里和葉蘇英的關系能夠緩和些。

　但蘇華榮都沒見到葉蘇英就回來了，這關系不知道還要僵到什麼時候。

　晚上幾個丫頭躺在西屋里睡覺。

　葉蘇紅突然提議說：“要不明天我們去大姐吧？都快兩年沒見大姐了，我們去看看過得怎麼樣，再看看生的娃娃。”

　葉蘇梅接話道：“不知道爸讓不讓去。”

　葉蘇紅笑一下道：“這你還看不出來？雖然爸上罵媽下賤料，但是沒有攔著媽去伺候大姐月子啊，肯定也不會攔著我們去看大姐的。”

　葉蘇梅是沒什麼意見的，葉蘇紅轉頭又問蘇瓷：“蘇瓷，你去嗎？”

　蘇瓷現在主要就抓掃盲這件事，也沒別的事要忙，也就應了句：“可以的。”

　姐妹四人說好這事，第二天很早就起來。

　出去抓時間挑了豬草，然后便回來跟蘇華榮說了要去葉蘇英家看看葉蘇英的事。

　蘇華榮果然沒有攔著。

　不止沒攔，還把近來攢的蛋拿了一些出來，讓葉蘇梅小心拎著，又讓葉蘇梅走公社買點紅糖，都帶去給葉蘇英吃。

　于是姐妹四人拎著蛋從家里出發，途中路過公社的時候買了二斤紅糖。

　紅糖因為加工過程簡單一點，所以比白糖便宜一些。

　姐妹四人徒步過去，差不多中午的時候到孫莊。

　到了孫向前家里，只見孫向前恰好給葉蘇英做好了飯，正要端去屋里給吃呢。

　孫向前是見過蘇瓷姐妹四人的，當然都認識。

　看們突然上門來，他先是猛地一愣，然后便老實地笑起來，讓們快快進屋去。

　蘇瓷四人都了句“大姐夫”，便跟他一起進了堂屋。

　走進堂屋以后，葉蘇梅把手里的蛋和紅糖，小心放去桌子上。

　葉蘇英正靠在床頭等飯吃，看到孫向前端著飯進屋，還看到他后跟了四個妹妹，也愣了一下，然后有點驚喜道：“蘇梅、蘇紅、蘇瓷、蘇芳，你們怎麼來了？”

　葉蘇紅最是活躍，聲音脆脆道：“當然是來看你啊。”

　葉蘇英忍不住盯著的頭發瞧，想笑又忍的樣子，“都是大姑娘了，還有你這頭發是咋弄的？”

　葉蘇紅抬手頭發，有點小得意，“二哥給我燙的，時髦吧？咱們那邊好多人都跟趟兒一起燙了，你們這邊沒時興到。我剛才走路上，好多人盯著我瞧呢。”

　孫向前把飯放葉蘇英手里，讓趕吃飯。

　把飯給葉蘇英后，孫向前又看向蘇瓷四個問：“不知道你們要過來，家里也沒什麼東西，你們喜歡吃小龍蝦不？”

　葉蘇梅、蘇瓷和葉蘇紅還沒出聲，葉蘇芳問了句：“好吃嘛？”

　葉蘇英靠在床頭吃飯回答：“很鮮很香的，但沒什麼，就吃個鮮香味。”

　孫向前問完這話就出門去了。

　本來今天半天，他們生產隊社員去前面的淤泥河里了許多小龍蝦，葉蘇英吃膩了說了不想吃，他就沒拿回來，現在趕去隊長家再要點。

　孫向前走后，姐妹四人在屋里找地方坐下來，一邊看著葉蘇英吃飯一邊和閑聊天。

　很長時間沒見了，姐妹五個和從前多多都有些不一樣。

　葉蘇英整個人上的氣質變得溫和了很多，不像以前在家，總是一臉的刻薄。不知道是因為過得舒心所以整個人放松了，還是生了娃以后人變得不一樣了。

　也因為懷孕生了娃，人變得有點富態。

　之前在家的時候人得瘦，臉上骨相很明顯，現在圓潤潤的。

　葉蘇紅最快話最多，跟葉蘇英說：“大哥考上大學了，今年開春時候去上學的，現在放暑假回來了。二哥的理發店開得也可火熱了，好多人去燙頭。蘇瓷也考上高中了，昨天剛發通知書。二嫂給咱生了個小侄子，可可了。”

　說到小侄子，四個人這又忽想起來，們也是來看娃的。

　于是又都一起湊過來，看葉蘇英剛生下來的小娃娃。

　葉蘇英生了個兒，其他地方長得像孫向前，但眉眼和葉蘇英長得極像。

　眼睛細長凌厲，小小的一團就生了一副不好惹的樣子，好像誰也不放在眼里。

　蘇瓷姐妹四人看了喜歡，逗了一會孩子。

　至于家里發生的事，葉蘇英沒有搭話往下說，只說早就知道蘇瓷有出息，又問葉蘇梅：“你親事說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