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瓷看著葉蘇紅上火車,再看著火車鳴笛走遠，隨后深深吸口氣，收整好心調頭就往火車站外面跑,然后板兒車換公共汽車,再一路飛奔回學校。

　跑回宿舍的時候，剛好大家一起去領軍訓的服裝。

　蘇瓷連口氣都沒來得及緩,就跟著室友下宿舍樓排隊領軍訓服裝去了。

　排著隊的時候，睡下鋪的生許春華回過頭跟說：“你昨天晚上沒來,通知都發到宿舍了,今天領完軍裝在學校吃個午飯，然后換上軍裝收拾好行李，直接就去郊外的軍營。”

　蘇瓷微微愣一下,“去軍營？”

　許春華點頭繼續說：“是啊,去軍訓，一學期。”

　蘇瓷臉上的表整個結住。

　前世上大學軍訓,不過就站在教學樓旁邊站了十來天，也就立正、稍息、踢踢正步，連槍都沒到。現在這直接拉去軍營軍訓一學期，讓有點懵。

　到了倆領軍裝，話也就不說了。

　領完軍裝放回宿舍去吃午飯，吃完午飯所有人都回到宿舍換上軍裝。

　蘇瓷缺席了大概一天時間，發現宿舍里人都各自結上伴了。

　大家結伴的對象也都各有特征，干部子弟找干部子弟，知識分子家庭找知識分子家庭,范圍再擴大些，城里人找城里人，鄉下人找鄉下人。

　宿舍攏共八個生,鄉下人只有兩個，一個是蘇瓷，另一個就是許春華。

　蘇瓷無所謂結伴不結伴，許春華把當同類，什麼都和一起，也就和在一起了。

　其實蘇瓷看起來并不像鄉下人，穿著不比城里人差什麼，談吐很大方，說話也沒什麼鄉下口音。但因為自我介紹的時候都說了家是哪里的，父母干什麼的，大家自然知道是鄉下人。

　蘇瓷和許春華一起換上軍裝，互相幫彼此理了下領和帽子。

　軍裝是65式的，草綠，但因為不是正經去當兵，所以解放帽上沒有紅五星帽徽，領上也沒有紅的領章。

　大家換好軍裝收拾好行李，排著隊坐上軍用綠皮卡車。

　一群生坐在卡車車斗里嘰嘰喳喳聊天，基本還是在互相了解，蘇瓷和許春華坐在角落里沒說話，兩人都有點沒存在。

　蘇瓷不是什麼見人就跟人攀關系聊天的人，閉起眼睛靠到卡車上，安心養神。

　許春華則是不好意思在這些人里聊天，只默默聽著，全當開闊眼界了。

　卡車帶著所有新生到了郊區軍營。

　大家在指示下到分配好的宿舍里放下行李，屁連板凳都沒一下，就直接列隊去了場上。

　往場上走的時候，許春華在蘇瓷旁邊的隊列上小聲說：“好張啊。”

　軍營這種神圣的地方，聽名字就很張了。

　蘇瓷被太照得微微瞇著眼，看向笑一下，用微笑鼓勵。

　倒是不張，只覺得軍營的生活枯燥又殘酷，這一學期怕是很難熬啊。

　到場上列好隊站齊，二十二個人，一半男生一半生。

　除了蘇瓷們這班，當然還有許多其他專業和班級的同學，并且也不只是有平大的學生。

　蘇瓷對軍營的生活沒有什麼期待，所以很平常心。

　到場上站下來以后，目往下落在地上，用沒有表的臉配合軍營該有的氛圍。

　每個隊伍前面都站了兩個穿軍裝教。

　主教發號施令，開口的第一句全是中氣十足的一句：“立正！”

　聽到號令，蘇瓷立馬站直子，雙手并到位置。

　隨后繼續跟著口令向右看，再轉頭前向看。

　進了軍營除了聽指揮就是聽指揮，別的不必想。

　蘇瓷心里便就什麼都沒有想，按照教的號令做出相應反應，連目都不掃。

　等教說了稍息，才轉移目往隊伍面前的兩位教看了一眼。

　然而只是隨意瞥過去的這一眼，忽一下愣在了原地，眼神和表都頓住了。

　看到主教的臉，蘇瓷腦子里瞬間冒出來兩個字——連躍？

　然后就在發怔的時候，主教冷臉冷聲開口說：“先向大家自我介紹一下，我姓連，以后大家直接我連教，旁邊這位教姓鄭，大家他鄭教。”

　所有學生都被太刺得瞇著眼，認真聽這位連教說話。

　而蘇瓷原本好好并在邊的手，已經下意識蜷了虛拳頭，大拇指和食指輕輕挲。

　也目不轉睛盯著這位姓連的教看。

　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恍惚，和四五年前那個小流氓連躍，很像卻又好像很不像。

　那時候的連躍十七八歲，年氣很重，臉龐得能掐出水來。

　而現在眼前這位姓連的教，五更為立深邃，聲音和格表一樣，渾上下沒有一個地方還能和“年”這詞搭上邊，這是個如同一桿槍一樣的男人。

　接下來這連教說了什麼，蘇瓷都恍恍惚惚沒有認真聽。

　其實也沒什麼可說的，不過就是說一下軍規軍紀，再介紹一下一學期的軍訓容，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軍姿軍容。

　這些大致的這些話，便帶了他們去自習教室。

　所有人進教室找座位坐下來，然后一個一個到前面進行自我介紹。

　到自習教室坐下來后，蘇瓷沒再看連教。

　認真聽班級里的同學做自我介紹，憑記憶記一下各位同學的臉和名字。

　許春華抬頭自我介紹完下來，到蘇瓷上去。

　站到教室前轉，笑一下簡單說了兩句：“大家好，我葉蘇瓷，來自鄉下的一個小村莊，父母都是農民，以后請多多關照。”

　連教和鄭教站在旁邊，都看著的臉，兩人眼神有所不同。

　蘇瓷回座位的時候目不自覺瞥了一下，正好和連教對上，心里沒忍住一咯噔，忙收回目回座位上坐著去了。

　坐下來后把剩下同學的自我介紹聽完，又轉目往連教看了一眼。

　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到底是長得像的同姓連的，還是這就是以前那個小流氓連躍？

　如果是的話，軍營確實鍛煉人，他跟以前完全像兩個人。

　如果不是的話，這確實是雙胞胎級別的緣分了。

　就在蘇瓷心里犯嘀咕的時候，連教和鄭教出了教室一會。

　再進來，連教又開口說：“我和鄭教商量了一下，男生的班長定趙衛國，生的班長定葉蘇瓷。”

　說趙衛國的時候班級里同學還沒什麼反應，說到蘇瓷，幾乎所有生都往看了一眼。

　蘇瓷自己也微微愣了一下，但是并沒有站起來說什麼，服從命令聽指揮就行了。

　確定好班長事宜，兩位教又提點了一下兩位班長的職責，讓他們盡職盡責管好隊伍，隨后便讓大家去領被褥和生活用品回宿舍去，收拾好等他們過去檢查。

　領好軍用被褥和生活用品到宿舍，自然就是整理床鋪，把洗漱用品以及行李都收拾擺放好。

　收拾的時候一個生突然八卦起來問：“欸，你們覺得這個連教怎麼樣？”

　城里人的思想解放和鄉下人不在一層次上。

　另個生接話說：“長得不錯的，當兵的氣質也比一般人好，又穩重。”

　又有生接話，“人家可不是簡單當兵的，你們沒看到嘛，他的軍裝是四個口袋，那就是正兒八經軍。鄭教的軍裝是兩個口袋，他是個普通士兵。”

　1965年的時候，我國的軍銜制度就被廢除了。

　唯一能夠大概看出軍人職位高低的，就是四個口袋和兩個口袋。但口袋并不會把職位完全現出來，所以一個軍的職位沒辦法判斷。

　蘇瓷一邊收拾自己的東西一邊聽們八卦，順便履行一下自己作為生班長的職責，催促大家快點，讓們把放麻利些。軍營不比學校，更不比家里，什麼都得快。

　被蘇瓷催促了一句，有兩個生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然后聳肩一笑。

　蘇瓷當然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當了班長，一定會有生不服，尤其是城里那些干部子弟。但對別人的看法沒什麼所謂，只管做好自己的事。

　督促好大家把行李生活用品收拾好，連教和鄭教剛好過來。

　進宿舍后他們往宿舍里掃一眼，連教聲音毫無溫度說：“軍營每天早上六點吹起床號，聽到起床號要立馬起床，在十分鐘整理務，十分鐘后到場排隊跑步。你們疊的被子都不行，鄭教會教你們怎麼疊被子，今天你們必須學會整理所有務。”

　雖說大家都有心理準備，但在聽到早上六點起床，十分鐘必須洗漱整理好一切務到場跑步，還是忍不住覺得力很大。

　有些人的表已經垮下來了，但還是應了句：“聽到了！”

　說完話，連教轉頭吩咐鄭教，“教們整理務。”

　鄭教領了命令先教大家疊被子，一邊示范一邊解釋，怎麼才能把被子疊一個豆腐塊。

　蘇瓷和其他生站一起，圍在鄭教旁邊看他疊。

　連教站在邊上，什麼話也不說就杵那看著，蘇瓷偶爾抬起頭目掃到他，又和他目正巧上，便覺他好像時不時就在看著。

　蘇瓷這回目沒避開，甚至很想上去問一句——你他的是連躍麼？

　問當然是不能上去問的，便看著他抿了抿。

　然后就在要移開目繼續看向鄭教的時候，忽見他笑了一下。

　沒什麼大的表幅度，只是角微微彎起來，原本冷沉沉不見底的眼睛里碎開一星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