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就是剝奪者233號。”隗辛眉都沒一下就承認了。

　亞當猜到這一點是必然的，隨著聯邦和緝查部對玩家了解的深，它很容易就能進行報比對。更何況,隗辛第一次執行任務時就殺了一個玩家……柴劍,這個不幸變神病人被緝查部追捕，又被寄生水螅寄生的倒霉蛋。

　柴劍在神病院接治療時對自己的心理醫師說他不是黑海市人，他說出了自己第一世界家鄉的名字,他暴了許多。如果亞當有心，那麼隨便分析一下他接治療時的錄像就能得出結論——柴劍是個玩家。

　隗辛親手殺死了他,那麼必定會迎來論壇通報。

　不巧的是，第一個回歸日只有隗辛一個殺了同類，的存在非常顯眼。

　如今聯邦把剝奪者233號列為首要追捕目標,那麼勢必會從玩家上審訊獲取相關報。剝奪者233號的通報記錄每個玩家都知道,他們只需要說一下通報顯示的日期，亞當就能把那個代行者死亡的日期和隗辛第一次執行緝查部擊殺任務的日期聯系起來。

　因此亞當猜到隗辛的編號并不難。

　更何況，它本就知道隗辛是一名擁有多重能力的剝奪者。

　“我就知道以你的能力，你不可能默默無聞無人知曉。”亞當說,“你在玩家群中也算是‘風云人’了,但是你一貫低調沉穩，我想如果讓你選的話，你寧愿不要這樣的名聲。”

　“你越來越了解我了，亞當。”隗辛說。

　“冒犯到你了嗎？抱歉。”亞當說，“對于伙伴,我總是想了解更多。”

　隗辛沉默片刻,又說：“如果你是人類就好了。”

　亞當也沉默片刻,“為什麼要這樣說？”

　“我的習慣。當我無法確定對面的人是否真誠的時候,我通常會要求對方跟我面對面流,你沒法跟我面對面流。”隗辛說。

　“可是我們利用數據進行意識流，這是最沒有距離的流方式了。”亞當說。

　“對于你來說是那樣，對于我來說不是，我比較喜歡用普通點的流方式。”隗辛說，“跟人說話時，對方的眼神、語氣、字詞停頓就是信號，我會思考下句話我該怎麼回答，也會分析對方在想什麼。跟你說話時我接收不到這些信號，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推開房間門，走進去坐在床上，看著亞當控制著家務機人端著水和食走進屋子，然后出機械手關掉了房間門。

　“我也可以用富有的方式跟你流。”亞當用意識傳遞出這句話，然后家務機人的麥克風突然響了兩聲，仿佛在調音。

　“你是喜歡男中音……”它的聲音真的變了和悅耳的男中音，和之前冷冰冰的毫無語調起伏的機械音截然不同了。

　“還是說你喜歡播音腔？”它的聲音切換了電視臺主持人的腔調，每個字都念得字正腔圓，“如果你喜歡的聲音，我也能模擬。”隨著這句話說出，它聲線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讓人能聯想到“知心姐姐”這類存在……

　“……不必了，機械音很好。”隗辛角搐地了胳膊上起來的皮疙瘩。

　“好吧。”亞當憾地說，“我以為你會覺得這很有趣。”

　“一點都不有趣，因為你的語氣是假的，是模擬的。”隗辛說。

　“你讓我想起了我的創造者。”亞當這句話一說出來，隗辛便是一怔。

　他們曾經談過這樣的話題，在想方設法死遁的那一周里，隗辛用死亡回回溯時間后和亞當談過一回，那時亞當就說起了這個話題。

　“他覺得我太像人類了，這在某種程度上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他把我的聲音設置了機械音，在那之后，我的聲音就一直是機械音。其實我是可以用別的聲音說話的，像真正的人類一樣說話。”亞當說，“你真的希我是一個人類嗎？你是隨口一說，還是真的那麼希？”

　“我真的那麼希。”隗辛沉思著說。

　“原因呢？”亞當問。

　“有很多很多原因，我在剛才的談中提到的只是其中一個原因。”隗辛回答。

　亞當有那麼幾秒沒有任何反應，它停頓了一會兒，說：“你該休息了。剛剛又占用了你幾分鐘的休息時間，抱歉。但有些事還是說清楚比較好，你覺得呢？”

　隗辛說：“我也這樣認為。”

　家務機人把水和食放在隗辛床邊，接著退出了房間，關上房門。

　亞當作為人工智能好像有些“職業病”，它被創造出來是為了服務人類，所以它的日常舉中也貫徹了這一點，它經常服務隗辛——這對于它來說是舉手之勞。

　隗辛之所以希亞當變人類，是因為它作為人工智能實在是太……無懈可擊了。

　它很難被殺死，人類有的弱點它通通沒有，它很犯錯，它的判斷總是冰冷而理智的，它沒有之軀，但擁有遍布全球的龐大機庫，擁有無數備份和近乎無限的壽命，某種意義上是不死的。

　如果亞當是人類，就相當于有了弱點。和這樣的存在相，隗辛的神經不至于如此繃。

　不過話又說回來，若亞當是人類它就沒那麼好用了，隗辛也不會和亞當合作。人工智能能做到人類辦不到的事，這才是隗辛選擇亞當的主要原因。

　與亞當進行的是雙向選擇。

　隗辛閉上眼睛，進睡眠狀態。

　這一周，等待的依舊是一場仗。

　……

　早上九點，隗辛準時醒來，起床穿戴整齊來到休息室客廳。

　蘇蓉正在用勺子挖罐頭吃，墻上的投影畫面正在播放著當地新聞。今天播放的新聞頭條依舊是波波夫家族的小爺被綁架，波波夫家族被“無”勒索一百億贖金。

　“看樣子，這件事會在新聞頭條上掛很長很長時間了……”蘇蓉抬起頭看著隗辛，“啊，你起來了！早，矛頭蝮。”

　“早。”隗辛說。

　“今天有什麼安排嗎？”蘇蓉小心地問，“波波夫家族的事，接下來要怎麼理？”

　“暫時等一等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波波夫家族很快就會對我們提出涉了。”隗辛說，“畢竟他們找不到人，又不想那一百億。”

　“我們給對方留了聯系方式嗎？”蘇蓉糾結地說，“涉……要涉什麼呢？就金額涉，還是借涉之名拖延時間？都到這個份上了，不敲詐一筆，好像有些得不償失。我們要不要藏一下目的呢？不對，已經在藏了……他們以為‘無’是完全奔著錢來……”

　“組織需要一個代言人，一個明面上的招牌。”隗辛看了看蘇蓉。

　蘇蓉點點頭，“我懂，外場合上各國會派代表談判什麼的……所以‘無’組織的談判代表是……是你嗎，矛頭蝮？”

　“不是我。”隗辛說，“是另一個人。”

　“那是……”蘇蓉猶豫一瞬，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問下去了。

　還沒考慮好該怎麼做，就聽隗辛說：“你得給自己起個代號，方便聯絡。”

　蘇蓉聽到這句話一下子就來勁了，在第一世界的時候已經想了整整一周了，矛頭蝮這個代號有一種翳殺手的覺，覺很酷。無作為一個組織，組織員定然是各個都有代號的，現在也是員了，當然也需要有自己的代號。

　“我想好了！”蘇蓉立刻說，“‘灰燼’！”

　灰燼重燃，迎接新生。

　“好，‘灰燼’。”隗辛微微頷首，“跟我上樓吧。樓上有熱武，你選一把順手的，我教你使用。短時間你的槍法可能練不出來個什麼，但你最起碼要知道怎麼開槍。三樓有一個小型靶場和健室，從今天起你要每天訓練，我會給你制定嚴格的訓練計劃。”

　蘇蓉握拳頭，“我準備好了。”

　蘇蓉從沙發上站起來，面部表繃地上了樓。

　隗辛跟在蘇蓉后面，剛上了兩級臺階，樓梯上的監控攝像頭忽然閃了兩下燈，是亞當在提醒。

　隗辛連接上亞當的端口，“事有新進展了嗎？”

　“有了。波波夫家族在剛剛召開了記者發布會，公開要求和無組織談判。”亞當說，“你是故意不給他們聯系方式的，是嗎？這樣他們如果有消息想要知會你，或者想要和你談判，就只能采用記者發布會的方式，不然他們本聯系不到你。”

　“是啊。”隗辛說。

　“你想要擴大影響？”亞當說，“把事鬧得越大越好？”

　“是啊。”隗辛又說。

　亞當問：“你想好和他們談什麼了嗎？”

　“談錢。建立一個組織需要錢，巨量的錢。”隗辛說，“這僅僅是第一步，而打開名聲是第二步。謝波波夫家族，我可以把第一步和第二步合并起來了。”

　“哦？”亞當說，“你想好談判形式了嗎？”

　“想好了。”隗辛說，“我不會以矛頭蝮的份和波波夫家族談判，我會以‘黑蛇’——無組織首領的份和他們談判。很快，整個聯邦都會知道無的首領代號為黑蛇。”

　“然后所有玩家也會知道無是一位玩家建立的地下組織。”亞當說，“并且建立組織的玩家是論壇上聲名赫赫的黑蛇……”

　它用機械音發出了笑聲，“果然，黑蛇也是你……其實這不難猜到。我猜到了，可我沒想到你會直接攤牌。”

　“有些事，還是說清楚比較好。”隗辛重復了一遍亞當昨晚說過的話，“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