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葉睡著了, 現在是晚上，何康時也需要休息，隗辛讓他在這個據點暫時待著負責照顧四葉。

　離開休息室去了安全屋地上一層, 準備用之靈讀取四葉的記憶。

　在玻璃罐里剛遇到四葉的時候，就取了他的，后來順利把四葉帶走，這管就派不上用場了，隗辛可以隨時取新鮮的讀取記憶。

　四葉很配合, 在實驗室里的時候研究員經常向他注一些不知名的藥劑，還會他的進行化驗, 因此他習慣了看見針筒, 也不會對這個東西產生懼怕……這一點倒是和普通的小孩子不同。

　隗辛坐在一張椅子上, 取出針筒了一滴放進里。

　腥味彌漫，發了“之靈”, 屬于四葉的記憶像水般一一浮現。

　他的記憶沒有任何侵蝕, 也沒有對隗辛造什麼沖擊, 不含有激烈的緒和刻骨銘心的畫面，如一潭死水，毫無波瀾。

　他的記憶很短，因為他清醒的時間非常有限，大多數況下都在玻璃罐里面休眠，偶爾從休眠中睜開眼睛, 也只是看到了淡綠的營養和明的玻璃壁，玻璃壁上能模模糊糊的映照出他的面孔……這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外在長相。

　許多玻璃罐豎在他前后左右, 有和他一樣的人在沉睡。

　他偶爾清醒, 清醒不久又很快陷休眠。每一次從休眠中醒來, 邊罐子里的“人”就會減一些, 有些“人”的外表則會長大一些，有的罐子空了就會被放新的小小的“人”，小小的人會慢慢長大，像他那樣。

　有那麼幾次，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會看到一群穿白服的人在他的玻璃罐前晃來晃去，他們著玻璃壁觀察著他，彼此談，模糊的話語過玻璃壁傳遞到他耳中……

　這段半夢半醒的日子，他最強烈的覺是痛。

　因為他的在以不合常理的速度快速長大，骨骼在加速生長，他覺自己渾都在痛……

　不知過了多久，那群穿白服的人又一次出現了。

　有個人說：“生長指標達到了，各個臟的生長都很正常，腦部……唔，各區域發育完善。可以了，把他拿出來吧，可以嘗試植一些知識了。”

　罐子里營養的水位緩慢下降，他頭一次用腳掌接地面，卻很快跌倒了。玻璃壁降了下來，機械手到他邊，把他轉移到擔架上，機人推著他去了另一個房間，將他放進了一個膠囊形狀的容里。

　各種導線和片粘在他的腦袋上，他睡了過去，到頭痛裂。

　等他再次醒來，那群白服的人低頭看著他說：“I-F-2-4。”

　這個編號發了他腦海中的知識，據那些知識，這時候他該給予回應。

　于是他張開，嘗試控制自己的舌頭、，讓氣流拂過聲帶，艱難地說出了第一句話：“是……我在。”

　其中一個白服的人滿意地說：“不錯，接下來只用分批次植記憶就行了，給他點時間適應。”

　“先植知識，再植一些比較高級的概念，比如服從、忠誠……”

　“他算是適應力最優秀的一個了，失敗了那麼多次，終于有一個功了。”

　“注意監控他的言行舉止，人造人突然萌發反叛意識的事也發生過幾次了……”

　“先把他放回罐子里休眠，讓他接外界環境會對他的大腦產生刺激，適應外界環境可以慢慢來，等植完記憶之后再適應也不遲。前幾次的失敗案例告訴我們，實驗流程需要調整，不能小看這些人造生命。”

　“有道理，那就這樣吧。”

　于是他又被放回了罐子里，有時蘇醒能看見旁邊罐子里沉睡著他的同類，有時蘇醒卻突然發現自己換了一個地方，離開了罐子，并且腦子里面又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識，他學會了說話，學會了文字，學會了分辨，知道了氧氣的構，還知道氧氣是人生存的必需品……

　他還發現，隨著時間的推移旁邊罐子里的“人”一個又一個消失不見了。

　再次見白服來這個放滿 玻璃罐的房間里時，他朦朦朧朧地從他們口中聽到了幾個詞：“銷毀……失敗……廢品……”

　白服站在另一個玻璃罐前，看著里面已經發育的人造人說：“太可惜了，沒能扛住這一次記憶植，瀕臨腦死亡了，他們的大腦就像新生兒一樣脆弱，經不起任何傷害……切斷氧氣供給吧，把這個培養容騰出來。”

　玻璃罐中的人造人臉上佩戴的供氧面罩突然斷掉了，那個人造人是的樣貌，在氧氣切斷后搐了幾下，在生理反應的驅下咳出了大量的氣泡，那些氣泡在淡綠的溶里上升……而的在淡綠的溶里下降……

　死了。

　有腐蝕的被注進溶里，人造人的軀在溶解，然后和淡綠的溶混合在一起，被排出了玻璃罐。

　“嗯？他怎麼又醒著？”白服看向他。

　“這個個比較特殊，他經常醒來。”有人說，“會不會有問題？要不要仔細檢查一下或者上報？”

　“繼續觀察，暫時用不著上報。”

　后來他又出了幾次罐子，這次是被放到椅上推去了一個空房間，房間里站著一個目空的人，他的同類。

　他的同類一頭白，皮也是白的，白面無表地抬起手，一個小水團憑空出現。

　“讓他手上的水團消失。”白服站在他邊說，“你知道該怎麼做，嘗試一下吧。”

　他目鎖定了那個水團，無形的力場以他的為中心向四周擴散，嘩啦一聲，水團散了。

　“能力強度評估，A級。”有個機人播報。

　白服說：“果然很優秀……可以進行下一階段的培養了。”

　短暫地離開了玻璃罐后，他又回去了。

　閉上眼睛之前，他看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遲鈍地產生了一個問題——這一次睡醒，會看見以前沒有見過的東西嗎？

　等他再一次蘇醒，他得到了答案。

　渾上下都是黑的人憑空出現在他的罐子里，上沒接管子，也沒氧氣面罩，只是那麼漂浮著。

　沒有氧氣的人會死，會消失在罐子里……他已經約明白了消失和死亡、銷毀都不是什麼好事，于是他摘下了氧氣面罩遞給，說：“給你，呼吸。”

　……

　記憶戛然而止。

　四葉的人生在隗辛腦海中放映了一遍。

　他經歷的很，知道的很，雖然腦子里面被植了一些知識，可是那些知識他通通沒有實踐過，所以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極其有限，并且機械黎明給他植的記憶是有選擇。值得慶幸的是機械黎明還沒來得及給他植那些更高級的概念，比如忠誠。

　從四葉的記憶就可以窺見機械黎明的人造人培養流程，他們幾乎可以做到量產，合格的留下，不合格的篩走淘汰。

　四葉算是人造人中的“品”，他適應力優秀，學習迅速，發育正常。要不是隗辛橫一腳，四葉必定被培養為機械黎明的忠實走狗。

　四葉的記憶中有一些研究員談的片段，從那些簡短的對話中，隗辛得知機械黎明也在不斷變更人造人培養方案，剛開始培養方案不的時候會有人造人產生反叛意識，后來這種況就被慢慢抑制了，人造人一代比一代溫順，一代比一代聽話，越來越難以覺醒自我。

　機械黎明生產的，是聽話的狗。

　隗辛想，人造人反叛這件事雖然是個例，但真正做出實際行的會不會不僅有琥珀黑曜？其他人造人呢？在機械黎明分部的時候，那兩個研究員可是親口說了有人造人打破玻璃罐逃了出來……

　另外，四葉接培養的地點似乎不是白鯨市，他是被臨時運來這里的。

　隗辛了太，從椅子上站起來，離開了安全屋。

　今天中午和琥珀見面時隗辛口頭上答應了琥珀的易請求，和琥珀沒換聯系方式，因為用通訊聯絡容易被察覺。

　現在隗辛要去見琥珀，找他問 點事。

　到了今天中午和琥珀見面的地點，環視一圈，找到了站在電線桿上的一只小鳥。

　閉眼假寐的鳥忽然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隗辛，接著把眼睛閉上了。

　過了十五分鐘，一個衫襤褸的流浪者慢吞吞地沿著大街走到隗辛邊。

　“我干的。”隗辛坦率地說，“找你問點事。”

　“請說。”琥珀說。

　“在你們之前有人造人功出逃嗎？”

　琥珀說：“據我所知沒有……不排除夏娃封鎖了消息。我傾向于是沒有的，因為夏娃之前幾乎對我們不設防，沒對我們植定位。”

　“今天我探聽到了一些比較重要的報，研究員說人造人發生反叛的事發生過幾次了。要麼是夏娃封鎖了消息，要麼是在你們之后又陸陸續續有人造人在這幾周之反叛了。”隗辛說。

　琥珀思考一陣：“有可能。”

　“反抗軍有行嗎？”隗辛問。

　“沒有，他們要將我召回了，也許是想看你和機械黎明、特狗咬狗吧。”琥珀冷靜地說。

　“你的大腦中有神坐標嗎？”

　“……有。”琥珀臉難看了一分，“天使……很可怕。我暫時找不到去除它的辦法，除非我和黑曜一起試一試，等我們的能力等級都達到A級再聯手嘗試……”

　“聯手嘗試？”隗辛疑地問。

　“我和黑曜可以神同調，我們的能力疊加在一起的效果是一加一大于二。”琥珀說，“假如你信得過我，那麼救出黑曜后我會嘗試幫你去掉那個東西。”

　這算是投誠和示好了……可是隗辛不敢把自己的腦子給神能力者，這風險太大了。

　“你可以不被反抗軍召回。”隗辛慢慢說，“你留下來，留到白鯨市。”

　琥珀驚愕地說：“我不回去就等同于也背叛了反抗軍，他們才打算旁觀看你的好戲，一旦我背叛，反抗軍的人一定會再一次來到這里對付你，對付我……我們兩個都有神坐標啊！他們會確定我們的位置。”

　“那個東西只能確定位置，沒有辦法對我們造實際傷害，不是嗎？”隗辛說，“不然我叛逃那麼久，怎麼不見天使利用那個坐標直接讓我腦死亡？他做不到，那我們就大有可為。”

　琥珀忍不住問：“你讓我留下，到底是想……”

　“幫我。”隗辛說，“我需要你的幫助。”

　“我不信你，你也不信我。”琥珀說，“實話實說，我怕你殺了我。”

　“我不會殺你，琥珀。”隗辛說，“我不是那種見到能力就想把能力據為己有的人，我留下了一個高等級的人造人，并且不打算殺掉他，哪怕殺掉他會給我帶來很大的好。”

　“誰？”琥珀很快反應過來，“你今天下午去機械黎明不止搞了襲擊？難道你……”

　“我帶回了一個人造人，這是它……夏娃的敵人的請求，它讓我放過他，我答應了。”隗辛說，“我是個守信用有原則的人，琥珀。”

　拿出通訊，給琥珀看通訊的屏幕。

　屏幕上，四葉在沙發上裹著毯睡得死死的。

　琥珀認出了那張臉。他眼神復雜，思考了很久，最后低下頭，控制著那流浪者的軀殼緩緩倒地。

　隗辛看了一眼流浪者，目投向黑暗的街道。

　五分鐘后，一個年出現在街道盡頭。

　“終于能面談了嗎？”隗辛說。

　“是。”琥珀吐出一口氣，今晚的行為對于他來說無異于一場豪賭，“讓我見一見他，那個被你收留的人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