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菩提主殿,兩人面對面，又有些像窺神當日的場景。只不過那時游伏時坐著，今日葉素站在掌使對面。

　“葉道友,請坐。”蓬萊掌使抬手示意坐下來。

　葉素依言坐在了掌使對面，恰好和當初游伏時坐下的位置一致。

　一坐下,殿的盤陣便轉起來,黑白匯形殘影,漸漸將兩人氣息掩蓋。

　片刻之后,蓬萊掌使才終于開口，第一句話便是：“他不屬于三界。”

　這個‘他’，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葉素垂眸不語，不聲,安靜地好像沒有聽到掌使說的話。

　盤陣中，蓬萊掌使可以‘看到’一切,有些意外于葉素的沉默：“你……知道？”

　葉素搖頭，不知道,只是后來察覺到游伏時的與眾不同,先是玄之的，而后和上神如出一轍的紫瞳，很難不去猜測他和上界有關聯。

　但，也僅此而已。

　“他和我們所有人,包括三位上神，都不一樣。”蓬萊掌使蒼老的聲音緩緩傳來，“葉道友有一件事你需要知道……他與你氣運息息相關,”

　葉素眉尾終于一,抬眼看向蓬萊掌使：“我？”

　蓬萊掌使臉上的神有些復雜，那雙滿是白翳的眼睛看過來時,像是徹底將葉素看穿，他低聲道：“葉道友從何而來，心中有數，我只想提醒道友幾句話。”

　葉素一怔，隨后反應過來，蓬萊掌使大概推衍出關于自己的一些事，道：“掌使請說。”

　“不可改變已經發生過的事。”蓬萊掌使好言勸道，“他命中劫數，化不開繞不過。”

　一些事掌使窺見，卻又無法說出來。

　葉素沉默良久，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盤陣傳來一聲嘆息，有些無奈：“葉道友，他乃上界天道孕育之神，終究要回去。”

　葉素聞言，垂放在膝蓋前的雙手一，上界天道孕育的神，所以小師弟是……神？

　菩提殿中盤忽然停了下來，原本說話的蓬萊掌使緩緩低下頭。

　待葉素察覺不對時，迅速起靠近喊了一句：“掌使？”

　——已經晚了。

　蓬萊掌使失去了生息。

　葉素單膝跪在蓬萊掌使面前，久久著這張蒼老布滿壑的臉，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見到掌使真正的樣子。

　這時門外走進來十二位蓬萊圣使，跪坐在周圍，低聲誦，仿佛早早知曉掌使的結局。

　隨著他們不斷誦，蓬萊掌使漸漸化為點，一路飄散往外，最終落在菩提神樹葉之上，了滋養它的力量。

　葉素怔忪著殿中消失的影，蓬萊掌使早已經算好了自己今日的結局？

　殿那個紙人無聲無息走近，站在邊，做出一個請的姿態。

　葉素閉了閉眼，掩去所有緒，緩

　緩站起，跟著紙人走出殿外，一路往下走。

　紙人帶著他走到蓬萊菩提樹最下方，卻沒有停，而是繼續往下走。

　葉素著紙人的背影，想了想跟上去，一紙一人繞著菩提樹干走了三圈。眼前忽然一暗，前方出現新的階梯。

　跟著紙人繼續往下走去，一直走到地下深中央，整個下方都是菩提神樹的。

　紙人帶葉素走向中間，指著最底部中間的樹道：“可取它帶走。”

　葉素沒有看中間，反而轉頭看向紙人，這道聲音是……蓬萊掌使。

　過了一會，才上前，著菩提神樹的皮，古銀泛著如同金屬般的澤。

　……正是萬年以后泣劍的劍鞘。

　有那麼一瞬間，葉素想要掉頭離開，但最終什麼也未說，只是安靜割下那條樹。

　直到葉素將樹割下來時，紙人才再度上前，捧著一個盒子遞給。

　葉素愣了愣，接過漆木盒，將其打開，頓時愕然抬頭看向紙人。

　這木盒中里面分明是轉塔的塔靈。

　“此乃菩提神樹唯一的種子，還請葉道友暫為代管，日后再還于蓬萊。”紙人張口道，“算是取菩提樹的要求。”

　葉素低頭看著漆木盒中散發清香味的種子，一會想起萬年之后倒塌枯萎的菩提神樹，一會又想起被封印在歸宗城的塔靈。

　許久之后，才將盒子蓋上，收了起來，答應道：“好。”

　……

　與此同時，另一邊，游伏時一個人在房間寫字，藏六又混進了千機門，這回他到了大乘期，不過還是靠著裝死殼混進來的，在材料堆里待了一個多月才翻了出來。

　藏六悄悄走到游伏時房間窗外：“噗呲噗呲——”

　游伏時正趴在桌上認認真真寫大字，過了好半天才扭頭看向窗戶，他放下筆，推開窗戶，果不其然見到藏六躲在外面。

　“妖主，我們去喝酒！”藏六小聲喊道。

　游伏時猶豫了片刻，拒絕這個提議：“我的字還沒有練完。”

　不過藏六死纏爛打，最后還是功將游伏時出來了。

　“去哪喝酒？”游伏時問他。

　藏六賊兮兮道：“酒窖，我聽千機門弟子說要把酒全部倒掉，太可惜了！妖主我們先去喝一點。”

　千機門最酒的便是刑長老，他殞落后，其他人不愿意再去酒窖拿酒，私下便商議著不如倒在長老碑前。

　這些都是藏六混在材料堆中聽來的。

　“不問自取是為。”游伏時念了一句，他前不久才學的。

　藏六從乾坤袋中掏出一堆八\九階妖丹：“把這些放在酒窖，算是付過了錢，就不是。”

　游伏時看向藏六：“真的？”

　“真的！”藏六篤定道。

　于是兩人朝酒窖那大搖大擺走去，途中泣劍見到游伏時，嗅著他上的味道，有些沉醉，待

　他們走遠，便開始瘋狂掙扎。

　不得不說葉素陣法夠強，泣靈圍著自己劍本，用瘋狂咬了半天，才終于扯出來一道口，掙出來。

　泣劍飛向游伏時去的方位，一路嗅著那氣息，跟到了酒窖。

　游伏時的對他有巨大的力，不過當他沖過去時，耳邊又響起葉素說的話，不允許自己傷害千機門的人。

　泣在劍，眼中邪氣越來越盛，去他的不允許，他就想吸游伏時的！

　泣劍嗖地一聲，朝游伏時后背極速飛去，眼看著就要一劍刺到他，突然一個背著殼的人躥到了游伏時背后。

　“妖主，喝這個……”藏六才說了一句，便覺自己殼被了，“誰敢？”

　半途冒出個千年烏妖，泣大怒，直接從劍飄了出來，一把按住藏六，將他在地上，張口就咬住藏六的殼。

　“咔嚓、咔嚓……”泣吃得嘎嘣脆。

　“啊——”藏六一扭頭就見到一個通全紅的人在咬自己殼，心中頓時破防，嚎啕大，“妖主！救命！！！”

　游伏時轉，抓住泣，才將一靈一扯開，泣掉頭就咬住他手腕喝。

　不過有些不能隨便喝，才剛剛喝了一口，泣便察覺到不對，這的力量他無法承，喝多了反而會被控制，立刻松口。

　只是游伏時能做到妖主，必要條件之一，就是他能打。

　泣雖松了口，但已經將游伏時惹怒。

　游伏時討厭別人傷自己，那些妖王被他揍服，最初原因便是對他先出手。

　游伏時抓住泣的頭就往酒壇泡，泡一次便拎起來一次，再狠狠砸在地上，砰砰作響。

　于是，一時間酒窖響起兩種聲音。

　“嗚嗚嗚，的殼壞掉了！！！”

　“我不喝你……咕嚕咕嚕……別砸了……”

　藏六扭頭看著自己缺了一道口的殼，滿臉死灰，人生失去了希，過了會對游伏時道：“妖主，您送回去吧，的殼說不定還能補一補。”

　游伏時一手拎著泣，一手劃開空間，藏六立刻抹著眼淚躥回平海。

　雖然藏六走了，但游伏時還在生氣，他抓著泣往旁邊地窖上撞，一邊撞一邊道：“丑東西。”

　泣生無可，雙手雙腳徹底垂下，他想抵抗卻沒有辦法，不過是到了那點，他就被反控制了：“……”

　等葉素回千機門時，游伏時已經抄著安分守己的泣劍出來，正好撞上了。

　“你去了酒窖？”葉素聞著他上的酒味問，又見到游伏時手上握著泣劍，“你破了陣？”

　游伏時搖頭，目純稚，看著手中的泣劍道：“他跑到酒窖去，我追過去，他還咬我。”

　葉素視線落在他手腕上，果然見到有漬：“他了你的？”

　游伏時點頭，有些驕傲道：“只有一點點，就被我抓住了。”

　葉素皺眉上前過他手腕傷，靈力修復好后，才接過泣劍道：“我以為你和藏六一起去了酒窖。”

　第一次騙人的游伏時瞬間心虛，眼神游移，不打自招道：“沒有酒，放了妖丹做報酬。”

　葉素不由笑出了聲：“我知道了。”

　實際上，藏六混進來的第二次，早已經被發現，只不過被葉素按下了，所有人當作不知道而已。

　“你不高興。”游伏時悄悄看了葉素一眼，從剛才見面起，雖然臉上帶著笑，但他就是知道不高興。

　“沒有。”葉素頓了頓補充，“只是在想一些事。”

　著游伏時，神麼？

　上界施展的神言和他有什麼關系？

　葉素為了不讓小師弟看出異樣，轉而拿著泣劍，準備為它做劍鞘。

　……

　菩提神樹的樹皮輕薄，表面又猶如古銀金屬，是煉化這樹皮，葉素便花了兩個月才完，最后將煉化好的樹皮覆蓋在泣劍之上，任誰都無法看出來這是劍鞘，更像是泣劍換了一種。

　無論如何，泣劍隨時隨地散發的邪氣被抑制了大半。

　這期間還發現泣劍在畏懼游伏時，不像靠得是各種手段鎮，泣劍更像是在天然害怕他。

　千機門在葉素和剩下的兩位長老帶領下，逐漸重新走向了正軌，一批新的弟子冒頭，假以時日定能為千機門的支柱。

　在一年之期即將到來前，三位上神終于完了鎮神髓之事，重明神放心不下千機門，最后回來見了他們一面，另外兩位上神也陪在邊。

　葉素帶著重明神他們走了一圈，說不出來萬年以后的事，便沒有再嘗試告知他們。

　“我們已經立好石碑，將他們鎮在小境中，至要數萬年之久，他們才可能出來。”佛魔神道，“那時候，上界通道應該能開放，屆時我們再請神親手消除他們。”

　“若是石碑提前斷裂，該如何補救？”葉素問他。

　佛魔神一怔：“小境靈氣稀，石碑斷裂前，我們便能下來。”

　“萬年變數太大。”葉素再度問道，“若石碑斷裂，可有補救之法？”

　“有。”佛魔神想了想道，“你去尋最好的寒晶泥，若石碑斷裂，便可涂抹粘合，支撐一段時間。”

　寒晶泥，一個悉的名字。

　葉素垂眸說知道了，待三位上神即將離開前，終未忍住，追上去問：“若是飛升雷消失，意味著什麼？”

　重明神回頭：“飛升雷不可能消失，除非執掌雷劫的神出事。”

　這句話傳到葉素耳中時，三位上神已經消失，回歸上界，而同一時間上界去往下界的通道也被關閉了，三界不會再有神降臨。

　執掌雷劫的神……出事？

　葉素仰頭著上空，萬年之后，上界通道沒有打開，相反飛升雷消失，無人可以再度飛升，便意味著下界通往上界的通道，其

　實也關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