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樹叢映, 佩有裴府家紋的馬車碾過山石不平的道路,往東西方向而去。
在距離金陵不遠的一戶小縣,筑有一懸賞司, 那也是距離金陵城最近的一戶懸賞司。
柳若藤與許致二人一早過來, 也是為了這事。
昨夜二人以夏蒹能不能接懸賞令一事商談半夜,最終反對派柳若藤妥協, 但還是不安的提出要求。
“到時夏姑娘要接的懸賞令, 需得我和師兄先篩選一番才行,一定要挑選個適合新手, 安全穩妥的。”
“但需得等些時日,”許致道,“想要安全穩妥, 還得順路前往冬周, 這可得耐心等候一陣了。”
夏蒹聽了這話, 有些不安看向一邊裴觀燭。
怕裴觀燭聽見要等候一陣, 會不同意接。
可當時, 年只是靠著座椅,指尖百無聊賴撥發間著的紅梅流蘇釵。
“可以,”他面容含笑,溫潤如玉,“我們不急。”
*
裴府財大氣。
本意是給四人各配一輛馬車, 可柳若藤與許致行走江湖日久,從未如此細過, 提出要騎馬前行。
夏蒹坐在馬車里,無聊便看前頭柳若藤騎著馬的影,路途雖不遠,但是一路騎馬過去也十分累, 再瞥一眼旁邊那輛致馬車,夏蒹怪里怪氣的哼了一聲。
殺人魔在原著里就那麼奇怪。
都是殺人魔了,還特別干凈,天天殺完人第一件事就是回去沐浴換新裳,斧頭都得拿著絹布細細一遍,夏蒹看原著的時候還覺得這大概是屬于他的暴力學,可如今想來,裴觀燭從骨子里就是個高門子弟,就連殺人的時候都會嫌臟了他的裳。
奇怪的讓人看不。
夏蒹放下車簾,馬車顛簸,淺淺睡過去,再一睜眼便是被人從外面喊醒。
“夏姑娘,到地方了。”
夏蒹了眼,應了聲好。
此距離金陵不遠,但與金陵繁華相差甚大,許致與裴觀燭已經先進去了,夏蒹跟著柳若藤一塊踏進門檻。
“說是只還剩兩間上房。”許致見們過來,回頭道。
“這附近沒其他客棧了嗎?”夏蒹問。
“再有就該是往街里去尋了,但街里人群雜,這般清凈敞亮的怕是沒有了。”
“那簡單,”柳若藤看向夏蒹,“我與夏姑娘住一屋,師兄與裴大公子住一屋就是了。”
“我也是這麼想——”
“為何?”
許致的話語被打斷,一直未發表言辭的裴觀燭站在影,面上雖帶笑,可眼神冷,“為何我要與你師兄一屋?”
“啊......”柳若藤沒想到裴觀燭會不同意,覺這位裴大公子看的眼神好像在看一灘死,讓人極為不適。
“夏蒹,你與我同住。”裴觀燭說著就要錢。
“不行不行,”夏蒹忙快步過去抓住他袖,“這怪男授不親的!咱倆哪能住一間屋,再說柳姐姐與許大哥也......”
“男授不親?”裴觀燭嗤笑一聲,瞇起眼看向,將碎銀子擱到柜前,垂頭靠近,“你是我的燈籠,那二人如何,又與我何干?”
話語未盡,表達之意卻格外明顯。
裴觀燭厭惡男主,沒把他倆當人看。
可夏蒹是真不想跟殺人魔睡一間屋。
“裴公子,”夏蒹蹙起眉,“可是我真不好意思跟你睡一間房。”
“有什麼不好意思。”裴觀燭蹙起眉,盯著看了好半刻,才微微睜大眼。
冰涼指尖點了點夏蒹的眉心,夏蒹抿,抬眼看他。
年的神說不出的怪,像是覺得荒唐又好笑,“在想什麼,你打地鋪。”
......好家伙,跟你在一屋我連個床都睡不上了。
“裴公子,”夏蒹拉了拉他袖,“你要是跟許大哥住一間屋,我就......我就讓你給我涂口脂,這樣行嗎?”
像是覺得自己開出的條件確實沒什麼吸引力,夏蒹呼出口氣,“我現在力氣可是很大的,裴公子肯定控制不了我,你同意的話,我就百依百順讓你給我涂,裴公子若錯過今日機會,可就沒下次了。”
裴觀燭:......
裴觀燭轉首看。
的指尖絞在一起,抿著什麼也沒涂的下,整個人被一張地恐懼所裹挾,那是夏蒹只要是一對上他,便一定會出現的緒,也是所有對他有所了解的人,都會泄出的緒。
夏蒹心尖跳跳,只覺目前后夾擊,后頭兩道目快將們二人一并捅篩子,偏偏裴觀燭還盯著長久無言。
“可以。”
年音著冰涼的玉質,夏蒹下意識以為他現下的表定然是笑著的,興許還會帶著幾分惡意,可映視線中的面孔卻沒什麼多余表。
*
夏蒹與柳若藤一起進去客棧安排的上房。
里頭還算干凈整潔,空氣中彌漫著曬出來的灰塵氣味,夏蒹一進屋就先打了兩個噴嚏,趕忙去開了窗。
跑堂以為是去看后院,接話介紹,“咱客棧后頭還有一男分開的溫泉池,二位若是想要放松筋骨晚上可以過去試試。”
謝過跑堂,夏蒹和柳若藤收拾起行李,二人雖是子,但東西帶的都不多,夏蒹帶的唯一重便是裴觀燭給的那紫檀木做的首飾盒。
柳若藤自然也看到這異常貴的木盒,有些訝異,“夏姑娘出門在外,怎的還隨帶著這樣大件的東西?”
“嗯......”夏蒹撓了撓頭,“這是裴公子給我的,我覺得不帶著不太好。”
“是裴大公子給的啊。”柳若藤疊著服,想起那位裴大公子偶爾泄出的冷,微微皺起眉。
行走江湖多年,柳若藤自認看人的本事不會有差,那位裴大公子絕非看起來那麼簡單。
“夏姑娘你......是十分心悅裴大公子嗎?”
柳若藤心中莫名擔憂著問出這句話。
可夏蒹只是坐在凳子上,微微歪過頭,“唔,也沒有吧。”
“只是我想要一直陪在裴公子邊罷了。”背著道,拆下發上的紅梅流蘇釵。
*
夜濃如墨。
“......”
裴觀燭聽著床下的鼾聲,久久無法眠。
他抱著懷中的石刻娃娃起,面冷的看著床下打了個地鋪睡得正香的許致,緩慢下了床,在他面前站定。
此有什麼地方可以埋藏尸首呢?
裴觀燭舉起石刻娃娃,一雙眸子在夜下進不去一點亮。
馬廝里?這樣明日一早就會被發現吧。
床底下?天氣漸熱,味道會很難聞呢,而且若是出門,被發現的風險也會很高。
若是被發現了。
裴觀燭高高舉起胳膊,垂下頭死死盯著躺在地鋪上打呼的男人。
若是被發現了。
夏.蒹.如.此.敏.銳,肯定第一個就會懷疑他吧?
胳膊好似瞬間卸了力般垂下,裴觀燭面無表的抱住石刻娃娃,過石刻娃娃的臉龐,角一點一點蔓延起笑意。
“我知道的,這個人攪擾到你睡覺了。”
他抱著石刻娃娃,用溫的氣聲說著,從襟里出一方棉布帕子。
“大概,這樣就好了吧。”
*
“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清晨,客棧一樓,四人圍坐在圓桌前,等著上菜的間隙,許致面上帶著疑開口。
“怎麼了?”夏蒹還從沒見過許致這般表語氣。
“我......”
菜一道一道被跑堂端上來,可在場四人沒一個將眼神落到菜上。
許致面難看,從兜里掏出一方帕子。
“昨夜我睡著之后,不知何時,竟有一方帕子落到了我的臉上將我憋醒!”
柳若藤瞪大眼睛:“怎會如此!”
夏蒹:......
不能吧。
這他媽的,不能吧?
夏蒹端起盛著米飯的飯碗,擋著臉悄咪咪掃了眼坐在旁邊的裴觀燭。
年今日一雪青錦袍,襯得白皎若月,滿桌菜一也不,只轉著筷子玩。
“我想,這間客棧定不似我們看到的這樣簡單。”許致沉思開口。
“這帕子究竟是從何來的,”柳若藤蹙眉,悔恨不已,“真是防不勝防,誰能想到這家客棧竟然......”
夏蒹:......
“柳......柳姐姐,你把這帕子給我讓我看看?”
這話一出,三人視線都轉了過來。
夏蒹察覺到裴觀燭在看,出來的后頸沒什麼安全,不自在的捂了捂。
“給。”柳若藤沒多想,畢竟在眼中夏蒹一直都是個好奇心重的小姐。
棉布帕子到手,厚實,布料松,染著濃濃的檀香味,揭開一看,白茶棉布底下還印著裴府復雜的家紋。
想來,只要男主一出門,看到馬車上那印記不清的家紋,再拿出帕子對照一番,聞一聞上頭的檀香味,便能知道這究竟是誰的東西了。
夏蒹呼吸有些發,頂著三人的目,忽然“哎呦”一聲,帕子隨手而落,正巧巧掉進了面前的粥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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