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看著四五十來歲的年紀, 頭發燙如今最時髦的卷發,外套紅艷艷的,笑容和善, 乍看沒什麼特別,可劉云卻莫名有種悉, 總覺在哪兒見過似的。
輕蹙起眉頭,道:“不是, 我家人上廁所去了,大姐你有事兒?”
“我就是看這兒有空位還以為沒人呢, 我也上廁所,那邊老多人了,估計要排好久, 我先在這兒坐會兒不, 等人來我就走, 姑娘你放心。”
人說話帶著一口地方鄉音, 爽朗又明亮, 還不等劉云答應, 人就很自來的一屁坐到劉云旁邊,還熱絡的從包袱里掏出一盒點:“出門在外都不容易, 你說我這老寒都等半天了, 那廁所跟前的人連條都不進去, 姑娘我看你人心善的, 這綠豆糕我閨上車前給我買的, 我也不吃這甜滋滋的東西, 你嘗嘗看。”
劉云眉梢揚了揚, 一口拒絕:“大姐, 我也不吃甜的。”
“是吧, 我就說這玩意兒有啥好吃的,我閨非要花那個錢。”中年人順著劉云的話就往下說,“你是不知道,我閨自從賺了錢,那花起來是大手大腳,啥都往家帶,就上個月還給老家裝了臺黑白電視機,大幾百塊呢,我瞅著都心疼。”
劉云抿著,眉眼彎彎的笑著附和:“閨孝順還不好啊,電視機那玩意兒好稀罕了,大姐你好日子還在后頭呢。”
中年人一拍大,“可不是麼,我就這一個閨,就盼著能點福,以前我家也是窮得沒米下鍋,這不趕上政策好,我閨到南方那邊給人做手工,一個月啊說有.....這個數。”
人出兩手指,眼珠子四提溜,仿佛生怕人聽到。
“二十?” 劉云也配合的低聲音問。
“二百,咋可能二十,我老家房子年前都蓋上啦,是磚瓦房,全是我閨給的錢,南方那邊現在可賺錢了,聽說開了什麼外資廠,到都缺工,而且進去特別容易,都不要走流程只要有人介紹擔保就行,我這趟去滬市就是帶我侄過去的。”
“一個月能掙那麼多?”
劉云“驚訝”得睜大眼睛,一個月兩百塊,這大姐也是真敢編,劉云要是沒見過市面,還真被這兩百塊給嚇住了。
“那可不,我們村子好多姑娘都在那廠子里干呢,現在家里基本都蓋上磚瓦房了。”
劉云好奇問:“大姐,啥手工啊,難不?”
“不難,那有啥難的。”人擺擺手,“就是進廠子做些手工活,簡單得很,人家還包吃包住,連路費都給報銷呢。”
劉云眼睛亮了一下:“那真不錯。”
人上下瞅了眼,笑著試探:“咋啦,姑娘你想去啊?我看你也不像是缺錢的。”
“大姐你這話就不對了,誰家不缺錢啊,我家三個兒子呢,一年吃得比一年多,我又沒工作,全靠男人那點死工資養活,娘家還要靠我補,我家男人天天給我甩臉子,在家都抬不起頭,要是我自己能賺錢,在家腰桿子不就能直了麼,我看我家那口子還怎麼給我甩臉子!”
“對對對,可不是麼。” 人一副同的表:“大妹子,我就是看你面善,心腸,在家肯定給男人婆婆著,你這也是運氣好,生了三個兒子,照你說的,孩子上學讀書以后娶媳婦兒可不得一大筆開支麼,而且現在都要三轉一響,沒這些東西可娶不到好媳婦兒。”
“那大姐,你閨哪廠子還缺人不?” 劉云被說得“心”。
人裝作為難的樣子思索幾秒后,才道:“人是缺的,我這趟就是帶我侄一起過去,也在滬市呢,你要想去我可以幫著說道說道,就是你家里怕是不同意吧?”
人上下打量劉云,見人上穿得比自己都洋氣,本來是不打算說這一的,可又覺得這姑娘實在漂亮,一點不像生了孩子的。
劉云嘆了口氣,“不同意能咋辦啊,眼瞅著孩子都要上中學了,我男人又好面子,吃了上頓不想下頓,為了這趟回娘家把家里積蓄都拿出來給我們娘幾個買了這新裳,就為了能把我家那幾個姐夫給比下去,為這我倆都不知道吵過多回了,大姐,你閨要是廠子缺人,幫我問問唄,等我回滬市跟我娘商量看看,實在不行,我也跟你去南方算了。”
“幫你問問也不是不行,我下車給我閨廠子拍個電報就行,就是時間有點,火車明天到滬市,我大后天就要帶我侄去南方廠子那邊報道呢,要不然名額都滿了,你看你來不來得及啊?”
“那麼趕啊?” 劉云皺眉頭,一臉糾結。
人了,作勢要起離開的樣子,“那可不,這麼好賺錢的機會誰都想進,我是看姑娘你面善又好心讓我坐這兒歇了會兒,咱們也算有緣才多這一句的,別人到都在介紹親戚老鄉啥的,我侄要是去晚了,就怕工作給別人搶走了,可不得抓點。”
劉云糾結了幾秒,看人要走,趕道:“大姐,那你帶我一塊兒唄,我下車先給家里說一聲,安頓好就跟你走!”
“你確定?” 人放慢起的作,盯著劉云仔細瞧。
劉云點頭,一臉向往:“去啊,一個月兩百多呢,我男人一個月才四十幾,家里那麼多張還要吃飯,我可想去了。”
“你男人不會同意吧?”
劉云一咬牙:“他不同意我就自己走,反正我娘家肯定會答應的,我弟上學還要學費呢,我要是自己能自己賺這麼多錢,以后拿錢回娘家也不用再看人臉了!大姐你是不知道,我早就夠了......”
為了博取人的信任,劉云是聲并茂的把陸長征給狠狠吐槽了一遍,結尾還不忘拉著人手總結:“大姐,你說我容易麼,我都給他生了仨孩子,一家老小吃喝拉撒全得我伺候著,每個月就那點死工資還嫌我花錢大手大腳,那麼多張要吃飯呢,他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還總懷疑我每次扣下菜錢給娘家,你說我冤不冤吶!”
人角了,頭回遇到個比還能說的,擱這兒坐了老半天了都,那頭男人給揮兩次手在催呢。
“那個,大妹子,廁所那邊人好像了,我得先過去上個廁所。這樣吧,我給你留個地址,到了滬市你要是確定跟我一塊兒去南方,你就后天來找我,自己帶上買車票的錢,以后進了廠子,那邊都給報銷的,你要是去不了,就當我今天啥話沒說,反正我大后天要走。”
“那好啊,可謝謝大姐了,我今天真是遇到貴人。” 劉云激得不行。
人和善的笑笑,然后從口袋掏出一個小本,在上邊寫了一串地址撕下來給塞給劉云,朝叮囑:“大妹子,咱可說好了,我就是怪喜歡你又覺得有緣才跟你說這事兒的,你可別到張,我也就最多帶你一個人。去不去都你自己拿主意,我也就這麼一說。”
劉云把紙條小心翼翼裝口袋,“大姐你放心,我肯定不到說。”
“那我先走了。”
人這次起要走,劉云視線一瞥,看到陸長征父子幾個正好從廁所那邊往過,才沒攔著。
陸長征回到座位上,正好看見那人往另一邊車廂走。
“云,剛才跟你說話那誰啊?”
“沒誰,也是找廁所的。” 劉云視線朝向另一邊,聲音不冷不熱。
陸長征覺得怪怪的,剛坐下,他媳婦兒就往里邊挪,好像生自己氣一樣。
“怎麼了?”
他湊過去問,結果劉云一掌打在他胳膊上,還把桌上大寶的書包給地上了。
陸長征蹲下去撿,劉云也彎下腰,低聲快速的朝男人說道:“陸長征,咱這節車廂過道上,第三排座位那個穿黑褂子,右臉有一顆黑痣的男人,跟剛才你看到的那個人是人販子。我跟那人說咱倆關系不好、缺錢,到滬市以后跟去南方打工,下車前你裝一下,先聯系公安跟蹤他們,別打草驚蛇,那個黑痣男人上有槍。”
劉云原本是想不起剛才那個人是誰的,只是覺得面孔有幾分悉,可是中間說話的時候留意到人還有同伙,當看到那個右臉有顆黑痣的男人,劉云一下就想起來了。
這兩口子就是八十年代末上了報紙頭條全國通緝的人販子團伙,夫妻倆數十年干著拐賣婦兒的勾當,騙人說是去南方打工,其實孩子大多數是被賣掉,劉云之所以對這倆通緝犯有印象,是因為前世有個客戶的孩子就是被這兩口子給抱走的。
后面這兩人先后被判了死刑,但是沒記錯的話,新聞里當時提過黑痣男人隨都帶著防的槍,期間幾次逃,都是持槍傷人。
而且這男人心狠手辣,惡事沒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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