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太保的孫兒、新科探花郎要與定安侯府的二姑娘定下來了。
消息傳到書房里時,皇上提著朱筆的手頓了一下,在折子上留下了一個紅的印子。
“朕怎麼記得,先前朕問以驍媳婦時,說自家二姐的事兒還沒有著落呢?”皇上疑著問吳公公。
吳公公忙道:“皇上,您問的時候是前年的除夕。”
“前年除夕?”皇上回憶了一番,末了苦笑著搖了搖頭,“是啊,你不提醒,朕都想不起來已經過去一年多了。”
吳公公上謙虛了兩句。
時間沒有快慢,只是過去的那一年,對皇上來說,起伏不。
太子往江陵迎靈,大殿下弒父,北境又跟韃靼打了一仗,從年初到年尾,事極多。
新年又開恩科,雖是忙中有序,卻也容易模糊了時間。
“時間過得快啊,”皇上嘆了一句,“人家娶孫媳婦、嫁姑娘,朕的公主們,愁死朕了。”
吳公公笑了笑。
皇上愁的,其實是安公主。
越是寵的,皇上挑駙馬越是仔細,不想勉強了公主,也不想勉強男方。
若是了永壽長公主與駙馬房玄卿一般,孽緣一樁,那就不好了。
偏偏安公主,至今沒有看上眼的。
“召安過來,朕再問問。”
安公主到了書房。
皇上開門見山:“幾次問你母妃,都說你沒有主意,朕干脆直接問你,今年高中的年輕才俊不,你就不能挑一個?”
安公主垂著眼,想了想,沒有與皇上打馬虎眼。
道:“他們辛辛苦苦念書,金榜題名,難道是來當倒霉蛋的?”
皇上聽不懂了:“什麼倒霉蛋?”
安公主道:“尚主的都是倒霉蛋。”
皇上:……
有那麼一瞬,他很想問問安,娶公主怎麼就會是倒霉蛋。
這是天大的恩賜,求都求不來的福氣。
話到了邊,還是都咽下去了。
是與不是,父兩人,心知肚明。
表面在是富麗堂皇、花團錦簇,但對于一心仕途、想要一展抱負的年輕人來說,的確是不想要的“福氣”。
皇上遲疑著,道:“也不是所有人都追求仕途。”
安反問道:“那他們考科舉做什麼?”
皇上深吸了一口氣,略過這一連串問題,直指中心:“不管是新科還是什麼,你有沒有看得順眼的倒霉蛋?”
安順著就要接一句“沒有”,突然間頓了頓。
想到了被封為“倒霉蛋一號”的韓誼。
罷了。
那就是和溫宴開玩笑的。
人家小十二在舊都過得好好的,可別因為一句玩笑話,真倒霉上了。
安抿了抿,還是道:“沒有。”
以皇上的眼力,哪里看不出安的猶豫,他又追問了兩次,偏安咬死了沒有,讓皇上毫無辦法。
外頭通傳,太子殿下來了。
安逮著機會,當即起告退,走得飛快。
霍以驍進書房,行了禮。
只看里頭氣氛,他就知道,皇上和安談得不怎麼愉快。
看不出來,安這些時日突飛猛進,竟然知道怎麼惹皇上了。
皇上著眉心,道:“你媳婦與安,知不知道有沒有倒霉蛋的人選?”
霍以驍挑了挑眉。
皇上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輕咳了一聲:“朕都安帶偏了。”
在皇上解釋之前,霍以驍道:“有個倒霉蛋一號。”
皇上瞪大了眼睛:“還想準備倒霉蛋二號、三號?”
“說,多備幾個,抓鬮,看哪個是真正的倒霉蛋。”霍以驍促笑了一聲。
皇上:?!
像話嗎?
聽聽,像話嗎?
兒戲這個樣子!
皇上被安給氣得沒脾氣了,問:“一號是誰?”
以驍既然曉得什麼是倒霉蛋,應該也知道一號。
霍以驍答道:“誠意侯的孫兒、孔大儒的關門弟子韓誼,之前替孔大儒進京送信,您見過的。”
溫章的家書上,幾次提起過小十二。
溫家姐弟的書信往來, 素來是絮絮叨叨。
如同溫宴以前與霍以驍說的那樣,正是因為隔著千里,平日見不著面,才要有什麼寫什麼,恨不能日常起居都寫流水賬,才好收到信的人放心。
溫章的文筆,自不可能寫出流水賬來,生活里再細碎的小事,在他的筆下,都很是生。
定安侯府與昌遠伯府比鄰。
韓誼在臨安城中,除了住在誠意侯府里,一月里有一旬會在外祖家。
兩家關系向來不錯,溫章還常常在孔大儒那兒遇見韓誼,漸漸的,悉許多。
韓誼貓,提過黑檀兒,也講過白玉團。
有那麼一回,韓誼提到了安公主。
雖然只是幾句話,但溫章敏銳,聽出些細細誼來。
這誼亦寫在了家書上。
若是小十二并無念想,霍以驍不會在皇上問起時把人供出來。
既有誼,安又找不到其他的倒霉蛋,未嘗不能試一試。
皇上對韓誼有些印象。
年輕人雖是頭一回面圣,UU看書 www.uukanshu.com但進退有度,舉手投足間,自有公候伯府公子的矜貴,也有常年跟隨孔大儒的穩重與儒雅。
他上頭還有兩個嫡兄,誠意侯的爵位落不到他上,在孔大儒的耳濡目染下,似乎也沒有仕的意思……
份上合適,亦不會耽擱前程。
吳公公在一旁提醒皇上:“上次,小的送韓公子離開,曾在園子里遇著公主與白玉團。”
皇上“哦”了聲。
確有其事,吳公公當時說過。
既然沒有那二號、三號,還是先把一號帶來吧。
皇上代吳公公:“招韓誼進京。”
后續這進展,安公主并不知。
直到準備了溫慧的小定禮,送到漱玉宮,請溫宴代為送到燕子胡同時,才從溫宴口中得知,小十二已經在赴京路上,一切順利的話,還能吃上溫慧與趙子昀的喜酒。
安梳著白玉團的,問:“父皇怎麼會突然招他進京?難道倒霉蛋餡了?”
溫宴笑道:“也許他愿意當個倒霉蛋呢?”
安抿著,半晌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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