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坐在沙發上的人，姿態從容，不驚不恐，就仿佛是已見慣了風雨，任何事都不能再膽怯了一般。

　這樣的姿態，和醫院里那個神崩潰的景老師，完全就是鮮明的對比。

　分明都長著一樣的臉，從事著一樣的職業，可卻很明顯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了。

　“噹”的一聲，搪瓷水杯合上蓋子的聲音響起。

　隊長臉上帶著笑意：“莊羽，別站著坐下，我跟你介紹一下。”

　他手指向沙發上的人：“這位是景老師，不過不是我們這邊兒園的景老師。”

　這話一落，莊羽表嚴然一冷，渾上下繃，充滿了警惕和戒備。

　景老師點了點頭：“莊先生幸會，你可以我小景老師，和你們這邊的景老師以示區分。”

　渾然不避諱，似乎沒有任何東西是需要瞞的。

　莊羽頓了頓：“你是那面的景老師？”

　小景老師點頭：“是。”

　莊羽冷笑：“據我所知，沒有活人可以試圖穿過兩個世界，兩個相同的人更不可能出現在同一世界。”

　b面里世界，早在上個世紀，安全局里就有相關記載，對那邊的事，莊羽作為a級安全員，也有一定權限知道。

　小景老師毫不在意莊羽的質問，指尖點在沙發扶手上：“誰跟你說我是活人的？而且你又怎麼確定，兩個景老師都同時存在？”

　這話才落，莊羽手機就響了。

　他盯著小景老師接通電話，對面說了一句話后，莊羽臉頓時難看。

　小景老師面帶微笑：“是另一個我在一分鐘前死亡了嗎？”

　莊羽掛了電話，對隊長匯報道：“景老師，一分鐘前神承不住，崩潰自o殺亡。”

　隊長半點都不意外，只是看向了小景老師。

　小景老師臉上浮起譏誚，垂下的纖濃眼睫，遮擋住了所有的緒。

　隊長頓了頓，收回視線問莊羽：“你剛才說有幽溟新的消息是什麼？”

　莊羽不太想當著景老師的面說，但隊長毫沒顧忌，有那麼一瞬間他什麼都不想說了，且總有一種，背叛、欺負了團子的小愧疚。

　“你是想說，知道了幽溟的外貌特征了嗎？”隨著這話響起，一張簡單素描遞了過來。

　莊羽低頭一看，白紙上高大的男人臉和上半都纏滿了染的繃帶，從瘦的腰開始，圍著冷的圍。

　在男人手里，還握著一把又長又寬的大刀。

　這相貌正是團子描述過的形象。

　莊羽驚訝，隊長看著素描眉頭鎖。

　小景老師起，撥弄了一下隊長辦公桌上的冰山小擺件。

　懸浮在蔚藍的海洋中的冰山，冒出海面的只有一角，藏其下的，僅憑眼非常深不可測。

　“叩叩叩”小景老師指尖點了兩下：“你們想知道的任何事，我都可以告訴你們，不過……”

　小景老師話鋒一轉：“你們必須盡快，殺戮，也就是改名后的幽溟，他已經在你們的表世界建立了坐標，他隨時可能借助坐標的指引，突然出現在這里。”

　說到這里，小景老師雙手撐辦公桌沿，微微前傾，形一種高上的輕微迫。

　“殺戮，是里世界最強大的恐怖怪，你們不會想看到，他降臨在表世界的。”

　仿佛是想起什麼，小景老師臉上浮起畏懼和厭惡：“在黑暗詛咒中誕生的邪，就該腐爛在深淵里，不該覬覦不屬于黑暗的明。”

　莊羽視線落在冰山擺件上，漸變藍的樹脂包裹著嶙峋冰山，那是連都照耀不的地方。

　“你說，”他緩緩開口詢問，“幽溟是你們那里最強大的？”

　對這個問題，小景老師表很復雜，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緒。

　回答：“是，他非常強大，而且……”

　后面的話，小景老師咽了回去，沒有繼續說。

　莊羽追問：“而且什麼？”

　小景老師看他一眼：“你不會想跟他正視一眼的，那種惡心的東西，就該全都去死。”

　外的緒出現明顯的起伏，眉宇浮起焦躁和不耐。

　“該說的我都說完了，”擺手重新回到沙發上坐下，“總之，拖得越久，殺戮跟坐標就會結合的越深，最多七天，他就能順著坐標降臨你們的世界。”

　偏頭，看向明的窗外。

　五月的世界，暖風和煦，日燦爛，鳥聲鳴，任何一都是和平安寧的模樣。

　這里，沒有萬古長夜，沒有永遠等不來的太，沒有詭異的月，也沒有會吃人的恐怖生。

　多麼好的世界呢。

　然，這種好的心只有一瞬，眨眼間從小景老師上就流出濃烈的怨恨。

　不自覺握住沙發扶手，尖銳的指甲摳黑的真皮里，竟是生生將沙發皮給摳爛了，連里的海綿模樣，也摳出了五個指。

　都是同樣的世界，一模一樣的鏡像，可憑什麼是生活在恐怖的里世界，而另一個“自己”卻能安熱的站在之下！

　從一開始，這就不公平！

　這樣的好，也想擁有啊。

　連帶著，一無法遏制的憎恨油然而生，閉上眼睛，甚至不看隊長和莊羽。

　擔心，擔心只看上一眼，就再也控制不住心磅礴的恨意。

　b面恐怖里世界，將永遠的憎恨a面表世界！

　最是可笑的，這些生活在鮮表世界下的“自己”，卻對同樣的鏡像世界茫然又無知。

　這就類似，分明都是相同的雙胞胎，可一個從出生就過著養尊優的好日子，而另一個只能像老鼠一樣，躲在暗無天日的渠，茍且求生。

　只敢在月之時，才能通過兩個世界接壤的界線，稍稍爬出深淵，只為看一眼從未過的明。

　對此，了所有的一方，竟是帶著全然不知的茫然，理所當然地占據一切！

　如何不恨？如何不怨？如何不想摧毀？

　我既在地獄，同為一個自己，你如何能天堂？

　“坐標到底是個什麼？”莊羽忽然問道。

　驟然響起的聲音，拉回小景老師的理智。

　深呼吸，待緒平靜后，適才緩緩睜眼道：“可以是任何東西，或者任何人。”

　莊羽皺起眉頭，顯然很不滿意這個答案。

　小景老師又道：“上次紅月，殺戮和你們這邊的坐標締結，現在四天過去，如果沒意外，殺戮已經可以短暫投幻影過來。”

　不期然的，莊羽莫名想起，那天在團子邊看到的高大人影。

　他確定自己沒有眼花，但是在烈日下的玫瑰花園里，看到的應當就是幽溟。

　小景老師：“距離下一次月，沒多時間了，你們必須盡快找到殺戮締約的坐標，然后抹除坐標，斷掉殺戮的指引。”

　抹除？

　莊羽心頭一跳：“抹除是什麼意思？”

　小景老師嘲諷地看著他，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莊羽后背生寒：“如果，我說如果坐標是個人呢？還是個活生生的無辜路人呢？就要把人殺掉嗎？”

　聞言，小景老師眼底嘲意更甚：“不然呢？難道莊先生是想挽救一個人的命，而至整個世界安危大義不顧嗎？”

　金單邊眼鏡下閃過流，莊羽嚴肅認真的說：“全世界人的命是命，一個人的命也是命，在眼里眾生平等，生死平等。”

　語氣停頓了下，莊羽又說：“更何況，最罪惡的存在，不是你們那邊嗎？局里有記載之前，你們那邊從前本就不存在。”

　“對原本就不存在的東西，從源上去理，這才是真正的解決之道。”

　“啪啪啪”清脆的擊掌聲，非常刺耳的響起。

　小景老師看莊羽的表，就像是在看個稽表演的小丑。

　拍完了掌，小景老師起，看都不看莊羽一眼，徑直對隊長道：“該說我都說了，至于你們是找出坐標摧毀，還是什麼都不做，那是你們的自由。”

　“不過，”揚起下頜，將輕蔑和嘲弄表現的淋漓盡致，“當殺戮借著坐標降臨那一日，你們就等著鏡像顛倒，世界毀滅吧。”

　轉往外走，一只手拉開了房門，到了溫暖的下。

　“這麼好溫暖的世界，我們都想要的呢。”

　丟下這句話，勾笑了笑，整個人就在下化為明，像皂水一樣，風一吹就揚起破滅，什麼痕跡都不留下。

　辦公室里，很久都沒聲音。

　不知打哪來的風一吹，房門轉，吱嘎一聲關上了。

　隊長看了看桌上的冰山小擺件，到底覺得現在看著不順眼，手丟進屜里，眼不見為凈。

　再看外頭明，他拿起平板一通點。

　“窸窸窣窣”眨眼間，起先還明的大晴天，頓時就春雨綿綿，清亮浸潤。

　莊羽：“……”

　察覺到莊羽看過來的眼神，隊長板著臉：“看什麼看，老子今個不喜歡大晴天，我就喜歡下雨聽雨聲！”

　這是地下負十層，怎麼可能真有照進來，無非是投影的3d假景罷了。

　還“我們都想要”，想要個屁啊，真當他腦子是擺設麼？

　莊羽心輕松了兩分：“我以為，隊長深信不疑了。”

　隊長斜他一眼：“我信不信又怎麼樣？安全局又不是我說了算。”

　說完這話，隊長擺了擺手：“你監護的那個小崽最近怎麼樣了？我看了你發回來的消息，真進那里，還全而退了？”

　莊羽點頭，將團子說過的話，分毫不差的轉述了一遍。

　忽然，隊長吸了口煙，噴出煙圈道：“莊羽，那只小崽就是幽溟的坐標吧。”

　驟然被問，莊羽愣在那里，腦子里一片空白，竟不知該不該回答。

　隊長也沒指他回答，煙熏霧繚里，他的眼神看不真切：“幽溟和他兒好嗎？”

　莊羽想也不想就要點頭，隊長又說：“想好了，確定了在回答。”

　這樣冷嚴肅的口吻，讓莊羽脖子僵在那里，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

　隊長頭靠椅背上，吞云吐霧地看著天花板：“莊羽，這個世界不是我一個人說了就算，牽一發全，誰都承擔不起小景老師說的后果。”

　莊羽結滾了滾，他想說點什麼，隊長擺手打斷了他。

　隊長：“你聽我說完，然后走出我辦公室，怎麼做你自己決定。”

　一煙三兩口吸完，隊長的聲音從嗆人的煙霧里幽幽傳來。

　隊長：“不管小景老師懷著什麼目的，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坐標對于幽溟來說一定很重要，幽溟在那邊的實力也毋庸置疑。”

　“這像一把雙刃劍，用得好從此世界太平，用不好世界毀滅。”

　“畢竟，與虎謀皮的結果，不是被虎吃掉，就是和老虎聯手吃掉別人。”

　“幽溟，記住這個名字，我們了解到的人是幽溟，而非那個世界的殺戮。”

　“幽溟是人，他有肋，可殺戮我們不了解。”

　……

　剩下的話，隊長沒有再說了，莊羽完全都懂。

　晦凝滯的沉默，充斥在辦公室里，殘留的香煙味道，約約，便是難聞可勝在真實。

　莊羽緩緩站起來，他神慎重且嚴肅地著隊長。

　他說：“隊長，我清楚自己上的重任。”

　隊長點點頭，看著單邊眼鏡的青年，姿拔，容貌俊秀，忽的低笑了兩聲。

　莊羽準備離開，走之前他從懷里出一份手寫的信。

　他將封好的信推到隊長面前：“隊長，下一次月我會和濛濛一起，我會親自去確認，如果我回不來，或者我跟其他人一樣瘋了，請將這封信寄給我妹妹。”

　隊長沉默了，看著那封信良久都沒說話。

　等他抬起頭來，辦公室里已經空無一人，莊羽更是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

　哎。

　沉重的嘆息響起，隊長收好那封信，整個人背脊瞬間佝僂，像是被什麼給生生垮了一樣。

　他將信放進保險柜里，又從里面拿出一本泛黃的手書。

　羊皮卷封面的手書，泛著歲月的痕跡，帶著古老的氣息。

　隊長戴上眼鏡翻開手書，只見扉頁上寫著“安全局鏡像世界信息記載”幾個黑。

　隊長按著目錄查找，最后找到有關坐標的記錄。

　上面寫著：“最強大的恐怖生，還是和坐標締約了，我想盡辦法用盡手段，仍舊無法阻止他們深度結合，于是鏡像世界頃刻顛轉。”

　“記住，締約了坐標的恐怖怪，戰無不勝。”

　“唯有坐標能親手殺死他，摧毀整個里世界！”

　“切記，坐標即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