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子驀地一僵。

維持著背對著門口方向側臥的姿勢，繼續屏息聆聽。

門外，袁歌低聲音對傅正驍道：“姐剛睡沒多久。”

睡了？

傅正驍目過玻璃門板往病房里看了眼，見池果然側臥著不，聲音得更低了。

“那我晚點再過來吧。”

袁歌一怔：“可姐說等您到了就醒。”

“別了，讓多睡會兒吧。”

傅正驍說完，正要轉離開，門卻突然傳來池的聲音：“我醒了，你進來吧。”

“……”

看到傅正驍向來正經的臉上，突然閃過那一抹慌和張，袁歌一時沒忍住低笑出聲。

然后毫不意外被后者冷冷瞥了眼。

“暴份這個事，回頭再跟你好好算一算。”

袁歌臉上的笑瞬間僵住了。

“不是吧傅總，這事也不怪我啊……”要怪也該怪隔壁那兩個笨蛋。

然而傅正驍本沒給解釋的機會，直接推開門走進了病房。

病房里，池已經披了件外套坐了起來，臉雖然蒼白，可在傅正驍推門進來那一瞬，眼睛明顯亮了亮。

傅正驍藏在袖中的雙手不自覺攥起，臉上卻不分毫，聲音也一如既往地平靜。

“找我什麼事？”

池抬起頭與他對視：“這話難道不應該我來問你？”

“？”

“我給邱野打電話的時候，你已經上飛機了。正寰在滇省沒有任何業務，傅總難道打算告訴我，你是來旅游的？”

“……”

邱野這個叛徒……

傅正驍忍不住再度攥了攥拳頭。

“我確實是來找你的。”既然裝不下去了，傅正驍干脆也不兜圈子，直接道明來意：“你爸媽的死，別再查了。”

“傅總千里迢迢過來，就為了說這個？”池輕笑了聲，隨即又問：“理由呢？”

“這件事過去了這麼多年，線索早就已經被人理干凈了，你現在能看到的，不過是有人故意拋出來，想讓你看到的。”

“有人？”池微微瞇起眼：“有人是誰？”

傅正驍面無表道：“不知道。”

“……”

池再次輕呵一聲，目犀利反問他：“傅正驍，在你眼里，我到底有多弱，多稚？”

他明明什麼都知道，卻非要什麼都瞞著。仿佛只是個三歲孩子，經不得一點風吹雨打，不得一點委屈難過。

可明明已經三個孩子的媽了。

更不要說，已經在死亡邊緣徘徊過兩次……

傅正驍微微蹙了下眉，不太明白怎麼會突然這麼問，但他還是希能說服池放棄追查這件事。

“我今天說這些是為你好……”

“為我好？”池打斷他的話，漆黑的大眼睛定定地著他：“可我記得我們好像已經分手了，而且幾天前你還在你干嘛還要這樣對我好？”

傅正驍被那雙眼睛看得幾乎繃不住。

“就算分手了，你依舊是我公司員工，我……”

池再次搶話：“所以傅總是想說，你對公司每個員工都很關心是嗎？”

“……”

直覺告訴傅正驍，這話里有坑。

果然，只聽池淺笑接著道。

“傅總真是太好了，正好我知道一些公司里同事的煩惱，不如傅總也幫他們都解決一下？比如宣傳部的王姐，最近在為孩子上小學苦惱，信息部的老劉最近在鬧離婚，還有人事部的……”

“夠了！”

看到傅正驍黑沉沉的臉，池強忍住笑出聲的沖：“傅總既然要關心公司員工，就不應該厚此薄彼，否則很容易讓人誤會的。”

傅正驍淡淡接道：“他們要誤會就讓他們誤會去。”

“可我說的不是他們。“池托著腮看他：“我說的是我。”

“……”

傅正驍深吸了口氣，錯開池那仿佛有引力般的眼神：“我以為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 ”

“你是說得很清楚了，可你做的跟你說的明顯不一樣啊。”

“……”

池看著傅正驍語噎的樣子，心突然莫名變好。接著腦子里不知道哪里了下，一個經典又狗的問題突然從腦海里蹦出來。

“對了，我問你一個問題。”

傅正驍微微蹙眉：“什麼？”

池繼續托腮著他，表前所未有的認真和嚴肅。

“如果——

我跟你爸同時掉水里，你會救誰？”

“……”

傅正驍腦子里懵了一秒。

直到對上的眼神，確實不是在開玩笑，是很認真在問這個問題，他的臉直接冷了下來：“看來你是真的閑。”

說完就要轉離開。

不料池眼疾手快，竟然從后面拽住了他的袖子：“你站住！傅正驍，你說清楚！”

傅正驍想要將自己袖子收回來，又怕用力太猛傷到，一時間只覺得太作痛。

“你不是會游泳嗎？”

自己一定是瘋了，竟然還真的一本正經回答這種荒謬的問題。

沒想到池還不滿意：“那假如我不會呢？”

“你不會他會。”

“那假如他也不會呢？”

傅正驍忍無可忍，口而出：“這世上哪他媽有這麼多假如？”

“……”

傅正驍剛才說臟話了？

池眨眨眼。

這不是幻聽吧？向來清冷自矜如貴公子的傅正驍竟然說臟話了？

然而就在出神的這一秒，傅正驍已經掰開的手指，朝著門口走去了。

池回過神，見狀一急，直接掀開被子下床，連鞋都顧不得穿，直接追上來，一把將他剛剛打開了一條的房門又按回去！

傅正驍眉頭一下就皺了起來，眼神也沉沉的，仿佛終于到了發火的邊緣。

“池，你有完沒完？”

池卻本不怕他。

甚至踮起腳尖來，拽住了他的領，眼神與他一樣的倨傲，但卻比他更堅定，更認真。

“留給我那封信，雖然小叔還沒告訴我完整的容，但我也能猜到大概容。這次我回老家，也證實了一部分我心里的猜測。”

“一開始我也覺得很難接，恨你爸爸，也恨過你。”

“可我現在想明白了，你是你，你爸爸是你爸爸，除非你打算幫著你爸爸掩藏他當年的惡行，否則我就不應該拿你爸爸做的事遷怒你。”

池說到這里頓了頓，抬起頭，眼神定定看著他。

“所以，你想好救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