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國公府三姑娘韓凌。

　今日在醇香樓與姜家姑娘一同出現的那位，寺正韓焦的妹妹.....

　會功夫？

　屋安靜了片刻，那雙黑的筒靴才緩緩地往里一收，接著便是一道黑青的影從那案后走了出來。

　“在哪？”

　“跑，跑了。”獄丞說完又自告勇地道，“大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咱去國公府提人便是。”

　范回過頭，盯著獄丞獻|的臉，手指了眉心，平靜地道，“我是問你文王。”

　獄丞這才恍然大悟，“百，百花樓。”

　范轉取了幾上擱著的斗笠，上了馬車。

　**

　文王一出事，百花樓媽媽便尋來了樓里的大夫，替其先接了骨。

　如今文王一只手裹著繃帶，坐在屋里，一面碎著件兒一面大罵，“抓到了沒？抓不到就給本王上國公府去抓......”

　整個百花樓都能聽到他的怒吼聲。

　卻沒一個人敢。

　國公府是當今皇后的娘家，太子的母族，沒有任何佐證，這大半夜誰敢貿然上門抓人。

　畢竟除了文王，誰也沒聽到那刺客說韓凌。

　想想，誰會蠢到自報家門。

　文王瞧著這幫子膽小如鼠的人，越發生氣，直沖著旁的太監發泄，“范大人呢！趕給本王尋過來......”

　話音剛落，便見范一只腳門而，“王爺這是怎麼了。”

　文王激地起，“范大人可算來了，國公府那娘們兒，竟敢斷本王的手，你立刻帶人去一趟國公府，將那娘們兒給本王抓起來，本王倒是想看看他韓家是不是真要造......”

　滿屋子的碎片散落一地，完全沒有范的落腳之地。

　范聽了一半，便踢開了腳邊幾塊瓷片，上前幾步，出聲打斷了他，“王爺可瞧清楚了，當真是韓家三姑娘？”

　“是那娘......是親口告訴的本王，還能有錯？”文王說完又憤恨地讓后的侍衛，將幾顆帶的細針呈給了范，“堂堂國公府的姑娘，上居然攜帶了這等東西，還傷了本王的人，本王看他國公府就是想刺殺本王，想造......”

　“王爺想讓臣怎麼做？”

　文王毫不猶豫地道，“去國公府，將人給本王拎出來。”

　“好。”范答應的很爽快，“大理寺今夜在城門還有差事，人手不足，可否借幾個王爺的人用用。”

　“當然可以。”文王滿意地掃了掃袖口，回頭便瞪向杵在后的侍衛，“一群沒用的東西，還不快跟上。”

　范轉，領著幾人出了屋子。

　今夜文王在百花樓出了如此大事，沒有人再敢繼續尋歡作樂，這個時辰的百花樓難得一片安靜。

　一行人的腳步聲也格外地清晰。

　閣樓上的一排長廊，常年垂吊著紅的幔帳。

　范的影穿梭在那幔帳之中，剛出了個影，對面樓梯口一的蘇姑娘，立馬回了腦袋，繃直了子。

　腳步聲漸進，蘇姑娘捂住心口，似乎張到了極點。

　在那道影將要轉過來的一瞬，蘇姑娘終于鼓足了勇氣，走到了旁一盞昏黃的燈火下，未語先遞出了手里的東西。

　“世，世子爺，生辰吉祥。”

　范邁下樓階的腳步一頓，視線落下。

　又是個荷包。

　范瞥了一眼，淡淡地撂了一句，“已有了。”

　蘇姑娘似乎一時沒反應過來。

　范被擋住了路，再次抬眼看了過去，蘇姑娘這才回過了神，忙地讓開路，“世，世子爺忙。”

　范從跟前走過，腳步聲消失好一陣了，蘇姑娘還立在那沒，地攥住手里的荷包，指甲蓋兒得泛白。

　等了他一日。

　就為了送他一個荷包，很早之前就開始準備，從穿針開始學，終于了一個滿意的出來。

　然而，他已經有了。

　侯府同姜家的親事，早聽說了，從未有過奢求，只盼著有一日他能將帶出這沼澤之地，哪怕做妾也好。

　**

　淅淅瀝瀝的細雨，飄在國公府的那扇紅漆大門上，侍衛的刀柄往那上頭一敲，震落了串串水珠。

　“大理寺查案！”

　寧靜的雨夜，被這一聲打破，漆黑的院落，很快亮起了燈火。

　范坐在馬車，掀起車簾看著前方。

　直到國公府的韓大人親自打開了門，范才取了旁的斗笠，往頭上一擋，躍下了馬車。

　雨水在他黑的素靴下濺起了一道水花。

　韓大人只著中，外面臨時披了一件大氅，立在門前盯著走過來的范，揚聲道，“不知我國公府犯了何事，竟勞駕范大人大半夜前來顧。”

　范走上臺階，同韓大人并肩立在了干爽，抖了抖肩頭上的雨水，才不慌不忙地道，“下今夜不找大人，只找三姑娘。”

　韓大人怒目瞪著他，“荒謬......”

　“文王今夜在百花樓門前遇刺，三姑娘有嫌疑。”

　范的神淡然，聲音也很平靜，“勞煩韓大人讓三姑娘出來，等下見上一面，問幾句話。”

　韓大人一聲冷笑，“大人可真是抬舉我國公府的姑娘了，一個閨中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竟能傷到王爺，大人既是大理寺卿，便該明白就算是當今陛下，沒有足夠的證據也不得擅自闖人府邸，不知大人今夜前來，可有搜查令？”

　一陣風吹來，吹斜了雨線。

　雨水撲在范的面上，冰冰涼涼，進了眼睛，范抬手拿指了，再睜眼角便是一揚，“搜查令容易，國公爺想要多，范某都能給你寫出來，只是范某擔心三姑娘的名聲耗不起。”

　范一路過來，造勢很大。

　此時國公府門外，全是穿著蓑舉著火把的侍衛。

　耗久了，必定會驚旁人。

　韓國公一臉鐵青，憤恨地凝住范，“爾等當真以為能只手遮天......”

　“怎麼，國公爺不服？”范看著韓國公，又勾起了角，輕聲地問，“莫非國公爺當真要造反？”

　那笑容讓人瞧不出半點笑意。

　反而帶著一寒氣，讓人不覺一栗。

　國公爺縱然在場呆了幾十年，此時也被那無形中迫過來的寒意，震的后背生涼。

　范見國公爺變了臉，這才收起了視線，低沉的道，“往后還請國公爺，慎言。”

　說完頭一揚，冷冰冰地同后的侍衛吩咐道，“搜。”

　**

　韓夫人找過來時，韓凌正睡的死沉。

　被韓夫人慌慌張張地從被子里拿出來，一番詢問，韓凌如同做夢一般，完全不明白韓夫人說的是什麼。

　后來被領到了范跟前，范又問了同韓夫人一樣的話。

　“今夜去過哪里。”

　“誰可以作證。”

　不過又多問了一句，“你可會功夫？”

　韓凌癡癡呆呆地搖頭，帶著沒睡醒的懵態，“姐夫，爬樹算不算？”

　范審案問話時，手指頭習慣不規律的敲著幾面，如今那手指頭抬起正要往下落，生生地給頓住了。

　姐夫。

　范側目看了過去。

　韓凌的臉上著憨憨的傻氣，并未覺得有何不妥，也在看著他，等著他的答復。

　范倒是想了起來，今早出門前，母親同叨過的一樁事。

　當年的姜夫人沈氏還未過世時，曾同韓夫人是手帕之，后來兩人的孩子出生后，更是以姐妹相稱。

　姜家姑娘比韓凌大。

　此時喚他一聲姐夫，也合理。

　范移開目，嚨輕輕一滾，端起了機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不算。”

　“那姐夫，我可以回去了嗎。”

　范擱下茶杯，眉頭不聲的擰了擰，面依舊是那副不近人的模樣，“不能。”

　韓夫人正要發作，被韓國公一把拉住。

　韓夫人忍不住咬牙道，“該問的都問了，他還想怎樣，凌丫頭一個姑娘家......”

　范不于衷。

　也沒再審問韓凌，也沒放走，只坐在堂的木椅上，慢慢的耗著時辰。

　直到國公府的韓老夫人杵著拐杖出來，立在他面前，跺了兩跺恨聲問他，“老婦倒是要去問問慧康，我韓家到底是做了什麼大逆不道之事，竟要到如此侮辱。”

　范這才起，“既然有韓老夫人出來擔保三姑娘無罪，那便是臣叨擾了。”說完朝著韓老夫人彎腰作了一個揖，這才撤走侍衛出了國公府。

　慧康是當今陛下的名諱。

　如今恐怕也只有韓老夫人敢這麼喚他。

　當年先帝死時，曾當著眾臣的面，將皇帝托付給了韓老夫人，給了一塊免死金牌，“今后，還愿夫人能幫朕教導此子，若教化不了，萬不得已，就廢了吧......”

　史上有不靠著弒殺兄弟，而坐上寶座的皇帝。

　慧康帝，便是其中一個。

　皇上為何憎恨韓家，很大的原因，便在于此。

　恨，卻奈何不得。

　平日里皇上對起避之不及，沒事盡量不去招惹。

　今夜卻被文王給招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