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涯都吃了一驚，關鍵時刻，柳靈自己顯行跡。

鬼王手把柳靈拿了下來，謝靈涯只覺肩上一陣冰涼的拂過，他很想把柳靈拿回來，但還是忍住了沖，屏息凝視接下來的發展——如果鬼王要把這麼可的耳報神也吞了，他可真不能忍了。

“我就說此怎麼怪怪的，原來是個小柳人。”鬼王竟然笑了幾聲，聲音也冰徹骨。

柳靈瑟地道：“大、大王饒命，我不敢直視大王的威風，所以躲起來，但還是被大王發現了……”

鬼王問道：“你是什麼來歷，好像不是天生的木靈。”

柳靈小聲道：“我原是幽魂聚集在河邊之柳化形，曾被人撿去做耳報神，后來因為報的全是瑣碎之事，被丟棄荒野，現下獨自修煉。”

一些本事不大的耳報神就是這樣，只能報點廚房鹽吃了，主人你老婆該刮了之類的事，腦子還轉不過彎來，結果就是被主人惱怒地賣了或者丟棄。

但商陸神和柳靈，一個是先天木靈，一個被高人祭煉，都不在此列。

鬼王并無懷疑，他都不覺得這個小柳人有膽子騙自己，想到自己把它給嚇出來了，便很是得意，把柳靈栓在了耳朵上。

他型高大魁梧，小小的柳靈掛在耳朵上，都落不到肩膀上，看起來更加袖珍了。

鬼王耳報神，還滿意。

謝靈涯目瞪口呆，什麼意思，這鬼王難道準備養耳報神？不是……都鬼王了還用得著柳人預報？還是說看我們柳靈萌？

柳靈倒是沒有危險了，但謝靈涯心態有點崩。

謝靈涯恍惚之際，鬼王已揚長而去了。

鬼王走后謝靈涯也沒撕了小藍人，“這鬼王養耳報神是什麼訴求啊。”

施長懸也有些無奈，他方才同樣張觀視發展，沒料到是這樣，“先跟上去吧。”

只能這樣了。趁著鬼王行跡還沒消失，兩人悄悄跟在后頭。

……

鬼王向深山中飄去，本來速度都很均勻，忽而一道飛符自南方疾而來，落在鬼王口，這是飛符征兵，鬼王立刻隨著一陣風而去，很快不見了。

這應該是裴小山在召喚鬼王，也不知是需要鬼王做什麼？

糟糕的是這樣就跟不上了，誰知道他去何。謝靈涯正想加快速度往那邊趕，試試能不能追上，忽然聽到一聲大。

他和施長懸一起循著聲音找過去，只見一塊巖石后面靠著一名穿著道袍的青年，他兩眼上翻，眼白都了出來，咬牙關，兩頰繃，上不斷搐。

“不好，鬼上？”謝靈涯拿出一張靈祖護符，在青年腦門上。

青年只頓了一下，搐的幅度更大了。

謝靈涯大驚，“這麼厲害？”

施長懸看了一會兒，皺眉道：“可能是癲癇發作。”

謝靈涯：“……”

謝靈涯：“羊癲瘋啊？要不要這麼拼，這樣也來抓人。”

看這個打扮是道門中人，出現在這里肯定是要來抓裴小山的。

通常況下，癲癇發作完就會自然恢復，兩人給他把領松開，扶著側躺下。為了確認這人的份，施長懸在他上找出來一本本命法箓。

這是正一弟子門時師長所授，箓分很多種，這一本能庇護弟子一次，驅邪避難，而且各個門派的箓書不一樣，行人一看就知道他的來歷。

施長懸掃了一眼，“這是清微派的師弟。”

這清微派的道士過了十分鐘，才緩緩蘇醒。

“你終于醒了啊，”謝靈涯松了口氣，“這里沒信號，沒法打急救電話。”

“你們是什麼人……”他問道。

聽口音就知道不是鵲山人，不過道門自有聯系，施長懸表明了份。

“多謝兩位師兄，”這人剛剛發作完，還沒恢復，吃力地道，“我師父，我師父被鬼王抓走了，還有其他前輩……”

裴小山招了四方鬼王，他們遇到了一個，還有三個呢。

清微派道士自我介紹蕭柏青，鬼王來的時候，因為刺激過大，他一下發病了，然后他師父和鬼王斗法，被抓走了。也不知怎麼，鬼王就忽略他沒管了，可能以為他自己就要掛了。

后來謝靈涯才知道，蕭柏青從小就傳了癲癇，本來通過服藥已經控制得好了，就是做道士之后，一見鬼王吧，鬼王還沒把他怎麼樣，他自己竟然被刺激得重新發作了。說不定鬼王就是看他太倒霉了，才沒管。

“蕭師弟，你先在這里別，我們去找各位前輩，你這回頭得送醫院啊。”謝靈涯按著他不

讓他，又招來了一隊兵馬看護他。

雖然跟丟了鬼王，但是蕭柏青從懷里出一只羅盤，“這是我們觀中傳的羅盤，可以找到我師父的方位。”

他把一張符紙塞進羅盤下方的小機關里，謝靈涯估著，里頭可能是和他師父有關的東西，比如發，或者生辰八字。

羅盤本來是用來看風水的，但道門方發展這麼多年，蕭柏青他們這一門就實現了一些奇思妙想，用來尋人。看這有竹的樣子，應該有點準頭。

謝靈涯不會看羅盤，便給施長懸拿著，施長懸和蕭柏青流了幾句后，便拿著羅盤尋路。

在山里找了大約半個小時后，施長懸才說了一句：“到了。”

兩人爬過一個山坡，便看到一塊稍微平整的地上，有七八個道士坐在原，手上系著繩子，繩子的另一頭卻連在一旁的樹上。

從這個角度看不太清，謝靈涯盡量把頭低，才看到樹冠下出的幾雙腳，頓時臉有點難看，什麼姿勢才能腳懸在樹下啊，那分明是幾個吊死鬼，拴著那幾個道士的是上吊繩。

縊鬼怨氣是很大的，謝靈涯和吊死鬼打道的經驗都不是很愉快，這幅景讓他又回想起來了。

再看旁邊，裴小山不知道在哪，唯有四個鬼王聚在一，沒管被縛住的道士們，而是聚在一起看其中一個鬼王耳朵上的柳靈。

謝靈涯也聽不到他們在說些什麼，只能看到還有個鬼王手去柳靈，他握了拳頭，“居然調戲我的耳報神……”

這時，裴小山出現了，他從另一邊的林子里出來，后還跟著一些山魅，那些矮小的山魅肩上扛著棺材，吃力得腰都更彎了。

棺材上還帶著泥土，顯然是新挖出來的。

裴小山手里還有一把劍，應該就是三五斬邪雌雄劍中的雄劍，雌劍被道協的人搶回去了，他就剩下這一把了。

裴小山以劍為令，一揮，那些山魅就加快速度，把棺材放到了平地上，鬼王們也散開了，躬站在裴小山面前。

裴小山一看到其中一個鬼王耳朵上的柳靈，面立刻冷了下來，上前拽下了柳靈。

鬼王：“干嘛？？這是我的。”

剛剛他還和別的鬼王說，撿到一個柳人，這不比貓強多了嗎？

——作為一個鬼，他們是沒法養活的，養不長。

裴小山看他一眼，淡淡道：“這是我的。”

鬼王愣了一下，隨即有些生氣，惡狠狠地盯著裴小山，忍著氣道：“……這是我撿到的。”

“哼。”裴小山冷笑了一聲，手著柳靈，手里的劍一指，“在哪撿到的，回去找，還有個活人——或者兩個，一定也來了此。”

他當初在杻落下了柳靈，現在柳靈出現在這里，十有八九和謝靈涯、施長懸拖不了干系。他現在還記得那兩個人讓自己吃的苦頭，要不是他們，他也不至于那麼狼狽。

鬼王又看了柳靈一眼，但裴小山手中有三五斬邪劍和都功印，他只能轉向來飄去。

“等等。”裴小山喊了一聲，“再去一個，務必把人給我帶回來。”

鬼王停下來，看了看一個同伴，便有另一個鬼王也出來，和他一起去找。

鬼王也是有份的，哪有什麼人類敢像裴小山這樣和他們說話，因此臉都不是很好看。

裴小山本不在乎他們的想法，甚至鬼王越生氣，戾氣越重，他就越開心。他從與鬼神為敵，到現在役使鬼神，心理已經扭曲了。生氣又如何，還不是不能把他怎麼樣。

裴小山做完后，又對剩下的鬼王道：“我要書符了，你們按照我說的方法，把這幾個人殺了，我要把他們也煉兵。”

那幾個道士都惡狠狠地看著他，“裴小山，你——”

裴小山只看了一眼，原本纏著他們手的繩子，一下到了脖子上，勒得他們說不出話來，眼睛都往外突。

裴小山轉，去自己臨時設的法壇。

另一邊，謝靈涯和施長懸抱著槐樹，那兩個生氣的鬼王沒發現，也不知道他們就在旁邊，反而向之前的來尋去。

他們一走施長懸便端坐開始存想流金火鈴，謝靈涯則把三寶劍了出來。

本來謝靈涯看到那幾位前輩被繩子勒住就想直接手，后來看到裴小山要離開，就稍等了一下，如果裴小山也在力太大了，先把前輩們救出來比較好。

裴小山又鉆回了林子里，再看那兩個鬼王，一個將其中一名中年道士往棺材里按，另一個則一拉上吊繩，樹上的吊死鬼便下來，一把一把拉著手里的上吊繩，將道士們拖過來。

道士們抓著脖子上的繩子，蹬地，劃出深深的痕跡，但還是抵不過吊死鬼的力氣，主要是一旁的鬼王制住了他們。

道士們的一寸寸離地，隔著那麼遠，謝靈涯卻仿佛能覺到他們的懼意……

謝靈涯看施長懸還沒準備好，卻也忍不住了，把藍紙一扯，提著劍沖下去了，從包里抓出來一把靈祖符，然后一劍在土里：“普在萬方，道無不應！”

黑暗中仿佛有一層淡淡的金波瀾一般開，吊死鬼們尖一聲，手上不松了，道士們的腳這才重新落地，而那個被按進棺材的道士，也因為鬼王抬頭掃視放松了手下作而獲得息的時刻。

兩個鬼王“咦”了一聲，沒想到突然鉆出來一個活人，看樣子還是個道士。

其中一個鬼王嘿嘿笑了兩聲，“這不會就是本家要抓的小道士吧。”

“我不是道士。”謝靈涯也沖他齜牙一樂，“我是兼職的。”

鬼王冷笑一聲，心念一，地下爬出萬數魂，這些都是此前裴小山征召的，現在自然歸在四名鬼王手下調遣。

“巧了，我也有。”謝靈涯施展閭山法，把令旗拿出來，“弟子一心三拜請，五營兵馬降臨來！”

裴小山招的那些兵馬之前就是普通魂，勝在數量多罷了，而且他們練兵才多久？閭山派的兵馬里，有朱枚祖師起就訓練的老兵，最新也是朱枚訓過幾十年的，可能不如鬼王，但是和那些兵一比，只是一個面，氣勢上便勝過了。

謝靈涯后一萬多兵馬排列如云，他一下令，便整齊劃一地排兵列陣。謝靈涯不懂兵法，他們在朱枚手下自己學習過，自形陣法。

謝靈涯則對上那兩名鬼王，他倆見謝靈涯竟然還養了這麼多兵，也有些驚訝，不過并不害怕，從口中吐出一陣風。

這風比尋常鬼類的風強多了，那些是微風，這就是颶風。

好在謝靈涯別的不多，就是符多，他抓出一把靈祖符引，“邪魔歸正！”

符紙遇到風，迅速化為灰燼，兩相對消。

鬼王們也沒見過這樣用符的，出一點異，隨即森冷一笑，“可以啊。”

謝靈涯不客氣地點頭，心頭其實還是很有力的，但不能被看出來，他把背包打開，里頭滿滿的全是符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