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玉娥走了,帶著微笑結束了這一生的苦難和執念。

片刻的悲傷之後,九月立即開始安排事。

之前聽了大夫說要安排後事,一應用俱都讓張義準備妥當,這會兒,只消派人去讓張義送過來就行,而壽之類的東西之前也早早的夾在年貨裡送到了九月家中。

九月派了藍浣回去取,並通知祈年等人,又讓青浣去準備給葛玉娥洗用的水,自己跟齊冬月要了紙筆開始畫像佈置靈堂。

“你不是不畫像的嗎?”齊冬月在邊上看到,驚訝的低聲問了一句。

“我不給活人畫像。”九月擡頭瞥了他一眼,回了一句。

齊冬月和遊春相視一眼,沒再說什麼,這話已經很清楚了,不給活人畫像……想想也是,幾次見筆畫人像,都是已故的人……

葛玉娥過世的消息,很快傳了開來,沒一會兒,葛母、鄰居們便聞訊而來,幫忙的幫忙,安的安,不住的唏噓著葛玉娥這輩子的不易。

等到藍浣回來,九月又和葛石娃、青浣兩人一起,幫著葛玉娥洗換,從屋裡移到了堂屋裡。

由始至終,葛石娃沒說過一句話。

靈堂就設在這兒,九月佈置了一半,張義帶著人和壽材很快就來了,他們一來,便接手了九月的事。

“哥,墳址的事,要按玉姨的意思辦嗎?”九月得了閒,來到葛石娃邊問道。

“好。”葛石娃這才啞著聲點頭。

“那我去找人準備開山了?”九月低低的嘆氣。

“嗯。”葛石娃應了一聲。

九月退了出來,四下看了看,除了遊春和齊冬月正在陪著老村長幾人說話之外,並不見祈年,不由皺眉,這會兒,他又去哪了?

正想著,祈年從外面進來了,手裡還拿著一個包裹。低垂著頭匆匆過來,有人和他打招呼,他也只是看一眼點一下頭。

“爹。”九月迎上前。

祈年的眼睛還有些紅,看著倒像是躲起來哭過似的,他聽到九月的喊聲,隨手把他的包裹遞了過來,說道:“做個雙墳吧。”

“啊?”九月一愣,他這是要……

“冠冢。”祈年低聲說道,“這是我欠的。”

九月無語,默默的接過了包裹。毫無疑問。這裡面的服是他的……罷了。這樣也好,冠冢相伴,總好過孤墳悽苦。

事都安排了下去,葛石娃和青浣披上了孝守在了靈堂。九月全程陪同。

去不了鎮上,遊春只好叮囑藍浣好好照顧,就先回了鎮上看顧生意,每日傍晚才又回來。

齊冬月留下也沒什麼事可做,乾脆就不再過來,而是在九月家那老院子裡擺起了義診,張翎兒整日跟前跟後,毫不介意齊冬月的冷臉,幫著收拾藥材。

葛旺作爲侄子。這會兒也果斷的留了下來,這些堂兄弟表兄弟中,他和葛石娃走的是最近的,如今,當然不能爲了自己的鋪子就扔下葛石娃不管。

這樣一來。葛母反倒了最高興的一個人,因爲能天天見著兒子孫子。

爲了避開上元節出殯,五天的超渡停靈後,葛玉娥被葬在了周玲枝之前的那個位置上,只是,顯然比周玲枝要好一些,墳碑用的是石頭的,整整齊齊的刻上了孝子孝媳,邊還多了一個祈年的冠冢。

喪事辦完,家裡的喧囂沉寂,九月幫著青浣送走了客人,屋子裡就剩下了祈年、葛石娃夫妻、葛母、葛旺一家以及九月。

“哥,接下來,你什麼打算?”九月看著沉默的葛石娃問道,這幾天,他的睡眠加起來也不過幾個時辰,整個人看起來了消瘦了不止一倍。

“鋪子裡……我就不去了吧。”葛石娃沉默了許久,才啞聲說道。

“也好,在家多休息一段日子,等休息好了再去不遲。”九月點頭。

“……”葛石娃看了看,略一猶豫後,還是說道,“我的意思……是不想去鋪子裡了。”

“石娃啊,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九月幫了你這麼多,你哪能不管的事呢?”葛母一聽,急了,這孩子不會是傷心過度糊塗了吧?不去鋪子裡做事,那他以後幹什麼去?

“好。”九月卻是直接點頭,連一句挽留都沒有。

“哎,九月,石娃這是一時糊塗,你別跟他一般計較。”葛母又回過頭來向九月說好話,說罷,又對著葛石娃說道,“石娃啊,你哪能這樣子衝呢?人家這才替你娘辦了喪事,你轉頭就不去了?”

“姻嬸。”九月忙勸道,“這事兒,我們早些就商量過的。”

“啊?商量過的?”葛母一愣,左右看了看他們,嘆氣,“可是,爲什麼非要不做事呢?”覺得,在九月的鋪子裡做事,總有個安穩日子吧?如今葛玉娥雖然沒了,可他還有新媳婦呢?怎麼就不好好想想。

“娘,你就別跟著摻和了。”葛旺無奈的開口,這還是他回來後頭一次開口喊娘。

葛母頓時忘記了心葛石娃的事,喜得連連點頭。

“不去鋪子,打算去哪?”祈年聽到這兒,淡淡的問。

“再看。”葛石娃破天荒的回了一句,站了起來,“我累了,先回房,你們坐。”

說罷,頭也不回的回自己屋去了。

青浣看了看門口,不好意思的衝著幾人致歉。

九月等人倒是不計較,不過,葛石娃回屋了,他們也沒什麼可商量的事,便紛紛起來告辭。

回到家裡,郭老和祈老頭倒是都在等他們,見了面,不了問及葛家的事,對葛玉娥這樣的結局和葛石娃的苦,都是唏噓不不已。

祈老頭聽到葛石娃不願留下,更是顯得有些激,被九月一番安,他才平靜了些,只是一個勁兒的重複著“好好安排”的話。

祈年聽著他們的討論,久久不語。

第二日,九月睡了個大懶覺,恢復了平日的好神,這一天,也沒再去葛家打擾葛石娃和青浣,他們也是需要休息的。

第三日,便是上元節。

九月準備借今天的日子把葛石娃和青浣喊到家裡好好的吃一頓飯。

然而,一大早的,還沒出門,葛石娃和青浣卻是背了包裹站在了家門前。

“你們這是去哪?”九月一愣一愣的,還以爲葛石娃最起碼給葛玉娥做完七七才走呢,怎麼這樣快?

“我想出去看看。”葛石娃沒有進門,他固執的以上有孝爲名站在了門外,只是,此時的他看起來卻是平靜多了,說這邪時也沒有迴避九月,“很早以前,我就想出去了,只是那時候走不開,現在……”

“要去哪呀?”九月知道留不住他,幾次了,從他的猶豫掙扎中,早看出了他向離開的心,留他,那無疑是束縛了他。

“先去縣上吧,現在也不確定要在哪兒。”葛石娃搖頭,凝了九月一眼,他又補了一句,“放心,我們安頓下來,會給你捎信的。”

“可是,今天上元節,也不用這麼著急著走吧?先過了今天再走不遲呀。”九月努力勸著。

“不了,早一天去早一天有著落。”葛石娃搖頭,從懷裡取出一把鑰匙,“這個,你留著吧,另一把我給了舅母。”

“好。”九月黯然,接過了鑰匙,“我會派人幫你們看顧著院子的,過年過節的,記得回來看看。”

“好。”葛石娃點頭,攬過了青浣的肩就要離開。

“等會兒。”九月忙攔下,“在這兒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說罷,飛快的跑向了自己的院子,取了些銀子拿著,又飛快的跑了出來。

藍浣得知青浣要跟著葛石娃離開,也急急的跟在了後面。

可是,等們到了院子外,葛石娃和青浣卻已經沒了人影,只有祈年一個人靜立在那兒,看著村口方向默默無言。

“人呢?”九月一愣,快走了幾步出來,便看到葛石娃攜著青浣已出了村口,下,兩人相依相伴……

“青浣,一定要寫信回來啊。”藍浣的淚一下子掉了下來,攏著雙手衝著那邊大聲喊道。

青浣聽到,兩人轉,衝著這邊高舉了手揮了揮。

“照顧好自己！！”藍浣快跑了幾步,滿心的不捨,從一進皇府,就認識了青浣,後來又同時被顧秀茹選中,晉升了二等丫環,兩人的關係一向很好,如今,卻只剩下自己了,青浣有了歸宿,那呢?

青浣用力的揮了揮手,和葛石娃相視一眼,走了。

藍浣邊哭邊衝著村口揮手,直到再也看不出青浣的人影,才緩緩的放下了手,噘起了,低下了頭,都走了,就一個人了。

“回去吧。”九月上前,單手扶著藍浣的肩,“他們會照顧好彼此的。”

“郡主,他們會回來嗎?”藍浣淚眼婆娑。

“會的。”九月點頭,看了看手中的銀子,不由嘆了口氣,他定是猜到了的用意,才這樣子走了。

“那……以後我們能去看他們嗎?”藍浣抹了抹淚,又問。

“當然。”九月安道,“他們現在也沒走遠,只是先去縣上看看,說不定不久,我們就能再見到了。”

再不久,遊春會帶著去巡看各地的鋪子,那時,定會再見到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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