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李繼筠仍然選擇了“一線條”,數萬匹馬都在了“一線天”谷口外,但是他的將士卻安然地回到了隴右。隨後,飛鴿往來,戰報頻傳,剛剛趕到半路的楊浩折向了割踏寨,柯鎮惡也馬不停
蹄地趕來了。
柯鎮惡面有愧地道:“大王,臣……當時無計可施,只得讓路,
坐視那李繼筠逃之夭夭,臣實在……
“你沒有錯……”
楊浩沉默了一下,又道:“不管是你果斷髮兵,斷敵後路,還是選擇流沙坪阻敵克敵的戰法,都很出,至於讓開道路,放他離去,如果是換號我,我……也別無選擇……”
楊浩說到這裡,盯著案前如豆的燈火,神思飄忽,再度陷了沉默。柯鎮惡不安地看了眼竹韻和馬搠!,兩個丫頭回了他一個莫能助的眼神兒,們倆現在也是噤若寒蟬,不敢作聲啊。
楊浩雖然語氣平靜,還在寬著柯鎮惡,可他現在心中就像一場大風暴正在肆著,憤怒、惶急、擔憂,殺意……,種種緒已經把楊浩化作了一座活火山,巖漿在他的心底沸騰著,雖然他還沒有發出來,可是除非你不知道他已經快要抓狂,否則任誰坐在這火山口上,不會心驚跳?
子渝陷落李繼筠之手,我得如何才能救回來?如何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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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種念頭紛至沓來,有對子渝的擔心,有對李繼筠的仇恨,有攻打蕭關搶回子渝的種種設計方案,亦有飛快掠趕不敢多想的子渝可能遭遇的不堪境遇……
楊浩突然站起來,在帳中急急地踱起步來,竹韻和馬搠!趕往房角躲了躲,可憐地看著他,柯鎮惡直接施展枯木神功,把自己和屁底下的凳子化作了一,眼觀鼻、鼻觀心,不言不,不生不息,恨不得楊浩完全忽視了他的存大。
過了許久,楊浩忽然站住了腳步,了一臉疲憊的臉頰,說道:“你們不要站在帳外了,都進來吧!”
甲冑整齊的楊延朗、拓拔昊風等將領彷彿點將升帳一般,齊刷刷地走了進來,他們一直候在帳外,本不敢去睡,等的就是楊浩的命令。
“子渝,我要救!問題是,怎麼救。諸位,我的心的很,你摺
有何良策,只管道來。都坐吧,此非朝堂,不必拘禮。”
柯鎮惡忐忑地道:“李繼筠取道蝦蟆寨的一線天趕回隴右,此刻正在趕回蕭關的路上,蕭關雖留有駐軍,但是兵力已不充足,我們不如強攻蕭關,搶在李繼筠之前奪下這個要塞,再揮痛擊李繼筠,打他一個措手不及,或者……或者會有機會。”
“萬萬不可。”楊延朗立即出言反駁:“蕭關險要,易守難攻,此乃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地。呼延傲博和李繼筠揮軍北上之際,已做了充分的安排,縱然兵力不及以前充沛,要守住蕭關,至短時間守住蕭關卻不爲難,我們如果攻,損兵折將倒也罷了,卻未必能夠攻取,只須拖得幾日,就算李繼筠不到,尚波千的援軍也要到了,越是要救人,越不能莽撞,我以爲,此計不。”
拓拔昊風遲疑了一下,著楊浩試探地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不如……不如等李繼筠趕回蕭關?咱們預伏的應,也被呼傲博一併帶河西了,此番回去,他們現在正在李繼筠的軍中,要取蕭關,必得應,我可派人翻山潛赴蕭關,一俟他們回來,馬上取得聯繫。只不過,這一來他們就暴了份,我們準備還不充分,尤其是宋國那邊……,許多苦心佈置,都要付之東流了。”
“火燒眉,先顧眼前吧!”
楊浩咬著牙道:“昊風,馬上派人潛蕭關打探消息,一俟得了信兒,立即飛鴿傳回。延朗,自各軍中挑選銳,披甲執銳,隨時待命。
“遵命。”
“好了,你們下去吧,我……要休息一下。
衆將面面相覷,只得依言退下,楊浩看了眼竹韻和馬搠!,勉強出一微笑:“你們也去睡吧。
人默默退下。
楊浩兩眼失神,在空的房間裡默立半晌,才用令人不寒而慄的聲音道:“李繼筠,你敢傷害子渝的話,我不會讓你死的!我發誓,我活多久,你就會活多久,我一定要讓你天天活在地獄裡,生……不如死!”
“砰”地一聲,楊浩一張拘下,一張恁結實的鐵梨木桌子被拍
了碎片。
“命令前邊,再加快些速度,務必以最快的時間趕回蕭關去!”
專匿筠躺在一架簡陋的擔架jl,急不可耐地催促著。
他的心腹將領鮑駒驊陪在一旁,說道:“失了馬匹,行路不便,將士們走的已經很快了,再加快速度,到了蕭關後,恐怕都要疲力盡了。大人,一線天關隘好歹有個郎中,懂些淺的醫道,你該先讓他給你看看傷敷些藥再趕路的……
“這點傷還要不了我的命。”
李繼筠冷笑一聲,四下看了看,放低了聲音道:“呼延傲博雖然死了,但他上面還有一個尚波千,呼延傲博死去的消息已由一線天守軍飛馬傳報尚波千去了。對蕭關這樣的重要所在,尚波千必定會再遣心腹大將前來駐守,我們唯一的機會,就是搶在他的前面。
鮑駒驊心頭一凜,低聲道:“大人的意思是?”
“趁著蕭關羣龍無首,把它掌握在我們手中!”
“恐怕……尚波千不肯善罷甘休。”。
“哼!要是我爭不到蕭關,他纔不肯善罷甘休。一旦蕭關爲我所有已事實,他肯也得肯,不肯也得肯,除非他肯化友爲敵,承夜落紇、羅丹和我的三面夾擊。”
李繼筠頓了頓,又道:“這喪家之犬的日子,我已經過夠了。寄人籬下,也終非長久之計。我們今後不管是想打回河西去,還是在隴右闖出屬於我們的一片天下,都必須得有屬於我們的一塊地盤。眼下,沒有比蕭關更合適的所在了,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不抓住它「我們永無出頭之日。
蕭關的吐蕃將領們恐怕不會答應吧?”
“哼哼,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麼在流沙坪先打上一打?呼延傲博、大野奴仁、阿各孤已死,剩下斛斯高車等人不足爲懼,論威講才幹,他們都不足以獨擋一面,蕭關一旦我手中,尚波千就不敢撕破臉面擁軍與我一戰了,因爲在我後面,還有一頭猛虎,一個不慎把他放進來,對尚波千來說纔是真的災難。
同時,他也會擔心我與夜落紇和羅丹聯手。所以對我來說,最難的不是佔據蕭關之後怎麼辦,而是如何佔據蕭關,一旦把它據爲己有,尚波千哪怕火冒三千丈,也得著鼻子認了。撐死膽大的,死膽小的,就是這麼回事兒,所以,我們得儘快趕回蕭關,這是功的關鍵。
他想了想,又道:“蕭關的吐蕃部落雖奉尚波千爲主,但是一向是通過呼延傲博間接控制的,呼延傲博已死,我兼施,當可吞併其中一分部,至於那不肯馴服的,至也得把他們所佔據的險要山寨盡皆轉移到我們手中,地勢一易,他們就要屈居下風,奈何我們不得了。你心中有數就好,現在不要出聲。”
兩個人正竊竊計謀著,不遠傳來一陣吵嚷聲。
“放開,沒有李大人的命令,誰也不能。
“放屁,要不是因爲,呼延大軍不會死,現在我們已經過了·一線天’,還要何用,把給我們,我們要殺了,祭奠呼延將軍天之靈。
“滾開!”
“去你媽韻。
一肄■人聚集到一起推推搡搡,很快拔刀舉槍地對峙起來。李繼筠的擔架正行於一旁,他立即自擔架上坐起,怒道:“做甚麼?吵什麼吵!”
幾個黨項士兵將摺子渝團團護在中間,大聲道:“大人,這些吐蕃人要殺死折姑娘。”
李繼筠然大怒,拘著擔架大罵道:“混帳!誰給你們的膽子,沒有本大人的命令,你們想殺就殺?滾開,再有聚從鬧事者,皆按違抗軍法論!”
“李大人真是好威風,好煞氣,呼延將聳因此而死。難道….
殺不應當麼?”
隨著聲音,及時趕來的斛斯高車不悅地站了出來道。
“當然不應該!”
李繼筠沉著臉道:“冤有頭,債有主,如果真要算帳,這筆帳應該算到楊浩的頭上才英雄,諉過於一個子算甚麼?要不然,便是那放箭的真人,而他早已授首了。呼延大哥連借子之勢擺困境都不屑爲之,那是何等英雄了得,我等豈能不了呼延大哥的名聲?”
斛斯高車按捺不住了:“姓李的,你不要口口聲聲呼延大哥,呼延大將軍是我們的頭領,在河西時,暫且可以以你爲首,如今回了隴右,你還想替我們當家作主麼?”
李繼筠目一寒,拘著腰間刀鞘,森然道:“人是我擒住的,你要
殺,先問過我的寶刀。”
斛斯高車冷冷一笑:“你不用朝我耀武揚威的,待尚波千大頭人委任了新的蕭關之主,自有他爲我們主持公道。哼,我們走!”
斛斯高車揚長而去,著他的背影,李繼筠也是鷲地一笑。
注意到摺子渝凝視的目,李繼筠轉過頭來,向微微一笑。
摺子渝走近了,說道:“現在的你,較之以前,大不相同了。”
李繼筠道:“是麼?從我困守綏州起,我就與以前大不相同了。我學會了忍,也學會了僞裝,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狂妄無知的二世祖了。這一次,我能心策劃,挑起甘州回紇造反、興州百倍造反,如果換了以前的我,就算一百個綁起來,也想不出這樣的辦法。人,總是要長大的。而表面上,我依然狂妄自大、好無行,魯莽撞,一副莽夫形象,因爲我發現,這副形象有助於保護我自己,對我這樣的一個人,別人總是容易消卻戒心的。”
“爲什麼對我坦白這些?因爲我已經是你的俘虜,無法對你構什
麼威脅了麼?”
“那倒不然。”李繼筠微笑起來,扮出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道:“夫妻之間,總該坦白一些的。”
摺子渝失聲道:“夫妻之間?”
李繼筠一本正經地道:“不錯,夫妻之間。我決定,娶你爲
妻。
摺子渝目微微一閃,說道:“呼延傲博因我而死,你不怕因此被吐蕃人遷怒?”
李僂筠道:“今日仇,明日友,羅丹和夜落紇能結拜兄弟,我爲什麼就不能和折姑娘你結爲夫妻呢?”
“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
“可以得到一位姿殊麗的佳人,夠了?”
“不夠。如果你李繼筠如今只是這麼一個人,你到寄人籬下,委
曲求全,你的部下又怎會忠心耿耿,一直追隨著你?”
李繼筠喟然一嘆:“天下蕓蕓衆生,想不到只有折姑娘纔看得清
我。
有此紅知己,夫復何求?”
摺子渝黛眉一挑:“你到底要做甚麼?”
李繼筠道:“前日流沙坪兩軍陣前所見,折姑娘深折家舊部敬啊。楊浩假仁假義,榨了你兄長的最後一點利用從值,吞併了他的兵馬,又把他發配到沙州去,析家已然敗落,難得折家舊部仍是如此心意,真是令人。折姑娘也不錯,生恐他們到楊浩整治,陣前一番痛斥,名爲教訓,實爲關,用心良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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