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獨食
瑀哥兒今年四歲,是四郎袁淵和蘇子畫的長子,小小年紀就十分帥氣,既繼承了袁家男子修長拔的姿,又有蘇家兒舉手投足間的優雅飄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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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翎覺得這小孩兒什麼都好,唯獨一點,就是對有點不大客氣。
此刻,四房拈花堂的東廂書房,蘇子畫留下課業後,去了正屋置事宜,代了在回來之前,務必要將詩經裡的這篇《甘棠》參,不只要能讀,還要懂得中含義。
崔翎趴在書案上,有氣無力地念著,“蔽柿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所……”
看不慣繁字,尤其是那些奇形怪狀的字眼,只能連猜帶蒙,但這草字頭下的似乎是個龍字,難道應該念龍的音?
正當左思右想,猶豫遲疑的時候,耳邊響起一陣悶笑。
擡頭看到側的小男子漢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但略昂揚的下和眉梢眼角的笑意都泄了他的表。
這孩子是在嘲笑!
崔翎見蘇子畫不在,便不再擺那副溫乖順的好嬸嬸模樣,氣鼓鼓地嚷道,“喂,小孩子要有禮貌,就算你知道的比我多,但這樣笑,也是不對的,知道嗎?”
自從上回老太君發了話,每日從勤勉堂學大嫂當家理事出來,便徑直要去拈花堂。
和邊這小屁孩在一塊讀書,也有好幾日景了。
古文基礎不好,簡單的字詞倒是認得,但一旦遇到冷僻生僻的,就兩眼一抹黑,完全抓瞎,沒有在這孩子面前鬧笑話。
大約是的拙劣表現給了瑀哥兒鮮明的對比和強大的信心,這孩子從剛開始時對的生疏敬畏,逐漸將不放在眼裡。蘇子畫在的時候一副規矩認真的模樣,只要蘇子畫一走,他就本暴,不是對言語嘲諷,就是目高於頂完全看不起的樣子。
他和袁五郎一樣,總是有辦法將氣得炸。
瑀哥兒抱斜睨了崔翎一眼,“五嬸嬸哪裡看到我笑了?我笑了嗎?什麼時候?怎樣笑的?”
他微頓,“其實,五嬸嬸連蘢字都不認得,我倒並不吃驚,否則嬸嬸也就不會和瑀兒一塊啓蒙了嘛。不過,因爲心虛隨意怪罪侄兒笑您,這個……也是不對的。”
像個丸子一樣的小男孩,卻一副十足大人的腔調,這擡著下針鋒相對的氣勢,令人不由自主想到了袁五郎。
崔翎對袁五郎的相貌沒有印象,但是他臨走前對所做的一切,卻滲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完全破壞了起初對這段姻緣的好設想。
包括現在被無奈要和個四歲的小丸子一起進學,還時不時他奚落嘲笑,這全是拜袁五郎所賜!
所以一看到瑀哥兒這小大人似的表,立刻就聯想到袁五郎若是知曉了此刻境遇,臉上也一定是這樣得瑟的神。
崔翎心中一不甘和火氣就噴涌而出,氣呼呼地道,“小傢伙還敢頂?”
索挪到瑀哥兒邊,一雙手毫不客氣地到他白皙圓潤的小臉上,然後起來,“喂,小傢伙,我是你五嬸嬸,是你的長輩。你說你怎麼能頂撞長輩呢?這可是不孝!”
崔翎下手當然不會很重,但瑀哥兒縱然老,也仍不過只是個四歲的孩子。
他用力扭擺著,想要從五嬸嬸的魔爪中掙,但他扭到哪,五嬸嬸的手便跟著到哪,他到底力小不敵,終於只能作罷。
瑀哥兒漲紅了小臉,鼓著腮幫子說道,“我才四歲,是五嬸嬸應當護和珍惜的晚輩,五嬸嬸也知道自己是長輩,卻還這樣欺負我,你纔是不慈!”
他咬牙切齒地說,“欺負小孩,算什麼能耐!現在我還小,沒有力氣,當然比不過你。等我長大了,有力氣了,哼!”
這副不忍將不忍最後還是忍的模樣十足可逗人,崔翎一下就樂了起來,鬆了手上的力量,輕輕著瑀哥兒嘟嘟的小臉頰,笑呵呵地問道,“等你長大了有力氣了,你想怎樣?”
湊過臉去,“難道你還想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看著一張玉臉在手掌下皺起來的小屁孩,崔翎忍不住笑了起來。
輕輕鬆開,用手指點了點瑀哥兒的鼻子,“小樣,就算你想報仇,那也是十年以後的事了。我纔不怕呢,前幾日你盡欺負我了,還不許我現在欺負欺負你?”
瑀哥兒別過臉去,“哼!”
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有梅蕊的聲音。梅蕊向來不離蘇子畫左右,既到了,蘇子畫定也不遠。
崔翎連忙正襟危坐,猛然想起剛纔曾過瑀哥兒的臉頰,忙轉頭瞥眼過去,還好小屁孩嘟嘟的臉蛋已經恢復了白玉無瑕。
鬆了口氣,正待繼續與《甘棠》死磕,竭力想要趕在蘇子畫檢查之前,好歹將這詩記下。實在是,別看的四嫂看起來弱弱,完全是淑典範,但若是課業不好,惹了四嫂生氣,生起氣來也是十分可怕的。
這時,耳邊丸子清脆的聲音響起,“蔽芾甘棠,念芾,不是市。”
他頓了頓,“召伯所憩,念憩,不是息。”接著索飛快地將整首詩的意思大致地解釋了一遍。
崔翎微愣,隨即心裡卻是一甜,這孩子並不似他上說的那樣討厭嘛。
過不多久,蘇子畫回來,果然頭一件事便是要考校。
崔翎得了瑀哥兒指點,背起來倒是不磕了,也勉強能講出中詩意。
蘇子畫沉靜優雅的面容終於有了笑意,輕輕頷首,“五弟妹這幾日來潛心讀書,果然進益良多,照此下去,有所就不敢說,但應付那些花宴聚會,卻是足矣。”
因爲今日進展順利,還特意早早地放了學。
崔翎對瑀哥兒說道,“好吧,剛纔五嬸嬸冤枉你了,咱們家瑀哥兒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瑀哥兒冷哼一聲,“誰要孝順你。”
他語氣微頓,“要是五嬸嬸非要謝我,明兒來時,就把你剛纔吃的那個什麼糕多帶兩塊,吃獨食是不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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