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欺人太甚

圓月不知何時已經爬上了樹梢，柏樹的枝葉影子打在窗戶紙上，倒是帶了幾分詩趣。

蘇蔻青一邊看著窗，一邊卻是觀察著陸姨孃的反應。

隻見愣了愣，隨後不知想到了什麼，麵一白，卻又強撐著道：“大小姐這是什麼意思。”

“噢。”蘇蔻青點了點頭，從小幾上出幾張紙，在陸姨娘麵前晃了晃，“前些日子發現了些好玩的東西，陸姨娘也想看看嗎？”

那白紙上用硃砂圈了一串，又用小字在旁邊注了什麼，另外的幾張則統一是白紙黑字，還按了押。

“這……”陸姨孃的臉慘白一片，不敢置信地看向蘇蔻青，顯然是認出了這些東西。

是萬萬冇想到，這先前幾日分明還十分好欺負的嫡，如今竟然能厲害這副模樣。

蘇蔻青卻半點冇有放過的意思，一邊將那一小疊紙在指尖翻來覆去的，一邊淡淡道：“府中要采買的東西裡，什麼時候多出了銷朱？這種毀兒家臉的東西也是府裡該有的？”

“或許是采買的下人弄錯了。”陸姨娘頭上直冒冷汗，此事若是當真捅到侯爺那裡去，恐怕再討不到好。

“原來如此。”蘇蔻青心裡諷笑了一聲，隻覺得陸姨娘是慌過了頭，竟開始自陣腳，不由得多加了一把火，“下人這般心大意，索發賣出去算了。”

那負責采買的下人是陸姨娘廢了好大勁才安進去的，就這麼蘇蔻青廢了，頭一甜，不由得道：“大小姐未免欺人太甚！”

蘇蔻青卻是不理，隻默默地把那張采買的記錄放在一旁，道：“噢？那不妨請姨娘告訴我，那所謂賣錯了的臟東西，為什麼進了我的胭脂？”

“這誰能清楚。”陸姨娘自然不可能認下來，隻是冷笑著道，“總歸大小姐得罪的人多，是誰都有可能。”

“嗬。”蘇蔻青的臉忽地沉了下來，便道：“你倒是真會說。”

將那幾張寫滿了字，筆跡卻歪歪扭扭，甚至還帶了些的證詞展示給陸姨娘看，歎了口氣，彷彿痛心疾首道：“你假托采買，令邊的侍前去買了銷紅，隻等著我麵上生瘡，便說是過敏，無福進宮，好讓蘇靜月頂了我，是也不是？”

“陸姨娘，你倒是好大的膽子。”隨著這最後的一聲，那張證詞已經被狠狠的甩在了陸姨孃的麵前，紙張的容，一眼可見。

“你竟然都知道了？”陸姨娘見連畫押都拿了出來，心中也便知道是躲不過的了，卻是想到了蘇靜月的臉，尖一聲，便質問道：“既然你都已經知道了，那胭脂也是你故意放到靜月房中的？”

“怎麼我故意呢。”蘇蔻青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蹙著眉頭，似乎很是弱，“分明是二妹妹一見那裝胭脂的小盒是上等玉石做的，便非要急著用，怎能怪我。”

“你！”陸姨娘說不過伶俐的口舌，隻指著說不出話來，心中大怒。

“姨娘若是覺得是我不對，不妨到父親麵前辯上一辯，也好有個人給你做主不是？”蘇蔻青諷刺地笑道。

“什麼做主？”

說曹曹到，才提到鎮北侯，鎮北侯便當真從門口步進來。

他邊還跟著個蘇靜月，親親熱熱地攬著他的手臂，這麼一看二人，倒真是親父，而蘇寇青，竟像個外人一般。

陸姨娘一看他來了，隻覺得滿腔的委屈都有了宣泄的地方，眼淚便掉了下來，梨花帶雨地撲進了鎮北侯懷裡，哭訴道：“侯爺可來了，妾都快被人氣死了。”

蘇蔻青見這副撒弄癡的模樣，冷笑一聲，收斂了麵上的表，淡淡地給鎮北侯問了安，便道：“方纔與姨娘掰扯些事罷了，有些事不說清楚，家宅到底難安。”

“什麼家宅難安？”鎮北侯不由得皺眉，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姨娘哪裡會給蘇蔻青告狀的機會，埋在鎮北侯的懷裡蹭了蹭，便哽嚥著道：“妾以為大小姐一個未出嫁的孩兒，又冇有生母，這些個財自己打理著到底不好聽，纔想著麻煩些也冇什麼，打算幫收起來，誰知……”

“誰知我不識好歹，竟是不肯？”蘇蔻青冷笑著將話接完，掩蓋住眼底的霾，再抬頭眼中以含了淚花，偏又做出一副倔強的模樣，看起來比慣會裝委屈的陸氏母還要惹人憐幾分：“父親，哪裡有家中妾室奪嫡東西的道理。”

鎮北侯夾在妾與兒中間，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察覺到抱著自己的手臂了，到底還是偏向這對母，道：“這也冇什麼，你畢竟還未定親。”

這般偏心眼的話，蘇蔻青聽了也不，卻還是覺得心冷。

那時若是鎮北侯肯阻攔，六皇子剛登基為皇，無論如何也不敢頂著滿朝文武的力要冊蘇靜月為後的。

可這父親，一貫偏心眼，竟是半點都冇有想到庶妹鳩占鵲巢，自己又是什麼境地。

自嘲地笑了笑，看向鎮北侯的眼神便有些冷，隻淡淡道：“父親，這是宮裡來的賞賜，不是旁的東西。”

“若是冇有侯府，難道你還能了陛下的眼不？”陸姨娘忍不住了，一手指著便道，仿若是在為鎮北侯鳴不平，“還未定親便想著攢嫁妝了，半點不想著府裡，兒家家也不害躁。”

“賜之，到了誰家不是供著，哪裡有全然給一個妾的道理。”蘇蔻青微微垂眸，冇有理會，隻問鎮北侯：“父親，您的仕途，到底還要不要？”

此話一出，便是鎮北侯再疼陸姨娘，也不由得猶疑了。

他也不是不懂得輕重的人，隻歎了一口氣，便安陸姨娘道：“罷了，賜的東西府中也不，這是陛下單獨賞給蔻青的，便自己收著吧。”

“侯爺！”陸姨娘委屈地喚了一聲，眼中含淚。

鎮北侯這回卻隻當看不見了，畢竟孰輕孰重，在他心中並不是冇有定量。

蘇蔻青勾了勾，把目移到鎮北侯後，不曾開聲的蘇靜月，見眼中滿是不甘，便彎了彎眸，在鎮北侯看不到的地方，給了一個極大的諷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