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的醫院裡，鼻端盡是消毒水的味道。

病牀上，上雲靜靜地沉睡著，全滿了各種儀的管子。

主治醫生掀開他的眼睛，仔細地看了看，隨後將病寫在病歷板上。他搖了搖頭，吩咐護士小姐幾句後就離開了。

天意還真是弄人！

上雲本想唱一出苦計上易去找明軒夫婦報仇，卻在一次常規的檢查中發現他的胃真的出了問題。一系列的檢查完畢，出爐的報告讓他心驚，他的的確確是患了胃癌。

算計了一輩子，到頭來還是敵不過人生的生老病死。衰老的提出警訊，上雲危在旦夕。

夜晚的涼風起白的窗簾，幽幽的影裡，一個黑影靜靜地立在那兒。付天章定定地著病牀上的上雲，一也不。

自父母雙亡，年氣盛的打架鬥毆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差點丟掉了半條小命。好在上雲經過，將命懸一線的他撿了回去。

整整十年，從最初單純地聽命跟從，到現在的崇拜佩服。如果有一天，要用爲上雲擋子彈，付天章連眼睛都不會眨一眨。

“嗯……”男的悶哼聲在萬籟俱靜的病房裡，顯得異常清晰。

藥效退去後，上雲即將甦醒，眼皮卻沉重得擡不起來。

“幫主。”付天章往前幾步，恭敬地低喚著。

雖然怕打擾了上雲，他卻又不得不爲之。該說的事，還是得說。

頭痛裂的上雲躺在牀上著氣，腦海迴旋著付天章的喚，下一秒，眼睛倏地睜開。

“說。”眼眸沉沉，一片晦。

“名古屋那邊的場子被人給挑了。”付天章站在病牀前，認真地稟報。

上雲角輕勾，眼神複雜，沒有說話。

付天章低下頭，不再言語。對於上雲，他其實是從心裡害怕的。這位日本黑道的教父，以殘酷的作風著稱。他沒有一點慈悲之心，理事乾淨利落。

這麼多年來，付天章一點都不瞭解上雲。

十五年前，上雲將事業重心全部轉移至日本。短短幾年的時間，他就建立了自己的王國，爲在道上呼風喚雨的梟雄。

要說上雲擁有讓黑白兩道都懼怕的勢力，一點也不誇張。因爲，他涉足所有賺錢的行業，不滿足於自己的黑暗帝國，也投資做其他生意。

對於付天章的稟報，上雲真是淡淡地掃過一眼，沒有說什麼。這些小事，他本都不放在心上，目前他最興趣的，是上易的復仇。

“天章。”上雲淡淡地開了口。

“是。”

“去把他找回來。”

付天章會意地走了出去。

上易毫無的臉龐擡了起來，眼中閃過一抹詭譎。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於痛苦的煎熬之中。就算死，他也不會讓明軒夫婦好過。爲了毀掉他們的幸福，臨死之前他也要在上易心中鑄造一個永生都難解的詛咒。

或許，這對上易來說是那麼不公平。可是，在這個弱強食的世界了，哪有什麼公平可言？更何況，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剛下飛機，付天章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在隔天下午找到上易居住的地方。

上易真的住在這裡嗎？

看了看那棟比危樓好不了多的公寓，付天章嚴重懷疑自己找錯了地方。後突然響起一句悉的喚，他倏然轉面對對方。

上易提著兩大垃圾，靜靜地看著那個滿臉不可思議的男人。

“主。”付天章有禮貌的對上易點點頭。

“先進去吧。”

將手中的垃圾分類放好後，上易轉往公寓走去。他靜靜地佇立在門邊，示意明顯於呆愣狀態中的天章有事先進來再說。

上易竟然真的住在這裡！付天章有些難以置信的回頭。又看了一眼老舊的公寓，心想，如果讓上雲知道，不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

厚實的大門一關上，付天章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這幢房子，部的裝修設計遠比它外觀討人喜歡。總來說，整個公寓的設計非常簡單，沒有多餘的傢俱。房間沒有刻意做區隔，房與房之間是半的推門。

上易從廚房端來了一杯水，遞給那位正四打量著他公寓的付天章。

見到付天章出現在公寓門前，上易一點都不驚訝。以上雲的能耐，要查出這棟別墅，不難。以付天章行事的速度，要來到這裡，簡單。

“主，我是來請你回去的。”接過上易手中的水杯，付天章言簡意賅的說道。“名古屋的場子在上個星期被人給挑了，我……”

“你知道我的規矩，向來不手幫裡的事。”上易語調之冷，像換了個人似的。

從懂事以來，上易就只想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知道了他的想法，上雲也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爲繼承人該學會的東西，上雲一樣不落地強迫著他去學習。

“主！幫一團……如果你不回去的話，我怕……”付天章的頭垂了下來。

見上易不爲所，付天章倏地雙膝著地，前額地板。

“拜託了，主！”

見狀，上易出聲，出手按著作痛的太，試圖緩減一下不適。

付天章是孤兒，後被上雲正式收養。經過嚴格的訓練後，他了上雲的保鏢。

“一日爲僕，終爲僕”的觀念在付天章的心中已經是深固。他曾發誓，世代侍奉司徒家。所以，他對上雲惟命是從，對上易也是忠心耿耿。

“天章，你這是幹什麼？快點起來。”上易眼疾手快地將天章扶了起來。

真是的，上易都記不清說了多次，要付天章不要再有這種主僕觀念。

對於上易的子，付天章雖然不敢說十分清楚，但多年相下來，還是知道一點點的。要是他不想做的事，就算是用十頭牛來拉他，都無濟於事。

“好，幫的事，你可以不管。但是幫主的時日已經不多了，你還是趕快回去看看吧。”付天章也不勉強上易，只是將話給挑明瞭。

“我爸的況怎樣了？”上易心急如焚地問道。

“病膏肓，迴天無力。”付天章無奈地搖了搖頭。誰都沒有想到，事會變這樣。

照眼下的形看，上易勢必要將復仇計劃停，馬不停蹄地趕回日本。

“我們馬上回去。”他終於下定決心。

聽上易這樣一說，付天章的心裡也就踏實了許多。

這天，天氣非常晴朗。明的一掃連日來的霏霏細雨，將大千世界襯得分外明亮。

剛回到日本，對於這個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上易有一種說不出的複雜。離開數個月，竟然覺像是已經過了整整一個世紀那麼久。

“我們的車在哪？”

順著付天章所指的方向，上易拎起寥寥無幾的行李，快步地向機場外走去。幾分鐘後，加長版的勞斯萊斯轎車如同離線之箭一般，衝出了機場。

剛上車，付天章就接到了醫院的電話，說上雲病發，被送到了急救室，現在生死未卜。不用人吩咐，司機早就轉了方向盤。

如果能飛，上易一定毫不猶豫地選擇飛過去。他怕自己晚到一秒就會發生讓他終憾的事。

急如閃電的豪華勞斯萊斯發出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後，在醫院門口停了下來。

車子尚未停穩，上易就打開了車門，衝了出來。隨其後的付天章，也一臉擔憂地往醫院走去。

當疲憊狼狽卻不減英的上易出現在急診室門口時，十幾個彪形大漢迅速地圍了過來。過往的醫生護士投來異樣的目後，紛紛躲閃不及。

牆上的指示燈熄滅了，付天章捉住一位剛從急診室出來的醫生問，“病人的況怎樣了？”

“我們已經盡力了，節哀順變。”醫生搖了搖頭。

“你這是什麼爛醫院，看我們不把它拆了纔怪。”

一個長相獷的彪形大漢一吼，其他人紛紛捲起袖子。

“冷靜點……我們已經盡力了。”護士小姐在旁勸道。

“夠了。”上易竭盡全力的一吼。

對於上易，幫裡的兄弟都很敬重。聽他這樣一說，衆人也心不甘不願地閉上了。

頓時，醫院裡雀無聲。如果此時有針掉在地上，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止了擾源頭，付天章再次面對醫生，“真的沒有辦法了嗎？只要能救人，花再多錢我們都願意。”

“準備後事吧。”嚇了一跳的醫生，說完就快步離開了。

這一番話，宛如一顆*，投擲在上易耳邊。轉瞬間，他什麼也聽不見，彷彿連呼吸與心跳聲都被驅離了。

四周，安靜得可怕……

病牀上的上雲，臉蒼白，呼吸越來越急促。

淚水在上易臉上迅速地蔓延，細細的哭泣聲像來自地獄的幽鳴般從抿的角逸出。

“爸……你一定要……好起來。”上易泣不聲。

病牀上，上雲的手指活了下。見狀，上易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易易……你……可回來了。”

“爸，什麼也別多說。好好休息一下，你一定會沒事的。”上易一把掉臉上的淚水，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沒用了。”上雲頓了頓，困難地嚥下口水，“答應我……”

“你說，我什麼都答應你。”

上易跪在牀邊，將上雲漸漸冰冷的手擱在頰畔，試圖溫暖他。

“報……報仇！”

話音剛落，牀側的機發出了刺耳的響聲……

眼睛一閉，上雲離開了這個世界。然而，他卻將仇恨永遠的留在了上易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