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里的人很快來量尺寸，將趕制做好的喜服送了過來。

　正紅的，是正房夫人才能穿的。料子不比尋常，聽說是顧淮之從新帝那兒弄來的。

　冠霞帔，無一不缺。

　阮蓁抱著男子的喜服，神難辨，一坐便是一下午，卻遲遲沒有去桌上的針線，待余暉過窗格，這才轉對暗七道：“收起來吧。”

　暗七抓了抓腦袋，沒說什麼。

　就在這時，有人進了院子，站在屋外，敲了敲房門。

　是長風。

　在屋外道。

　“主子今兒有公務，便不回來同姑娘用飯了。”

　阮蓁抬眸，想問顧淮之的傷勢，卻到底沒問出口。

　“好。”

　長風蹙了蹙眉，卻沒在說什麼。總覺得這阮姑娘子實在是悶。

　暗七放好裳，見長風遲遲不走，心下明了，向阮蓁福了福子，便走了出去。

　剛出院子，就被長風拉扯到一邊。他有些為顧淮之抱不平。

　“合著主子做這些做那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唯獨姑娘沒有。”

　“今日就連敷衍人的關懷都不曾有一句。”

　“刺繡傷眼，左右你多瞧著，莫讓姑娘夜里趕制。不然，又是主子心疼。”

　暗七言又止，到底沒說阮蓁沒有做針線活的打算。

　阮蓁借著微弱的燈，去瞧銅鏡里的人。

　墨發披著，雪玉，艷異常。

　可外表再鮮亮麗又如何，的子早就腐爛了。

　的神化為悲憫。

　想在沒臟之前，若早點遇見顧淮之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暗七送長風離去，又見阮蓁目無神的在發呆，去了廚房端來煎好的藥，只能撿著這幾日臨安的趣事道。

　嗯，就是趣事。

　“姑娘，易家公子前不久撞見自家娘子同旁的男子拉拉扯扯，才知兩人早有勾結，怒火中燒，就寫了休書。”

　“這容家做的是小本買賣的陶瓷生意，易大公子一氣之下又收購了全臨安所有的陶瓷鋪子，這容家算是完了。”

　“明兒其名下陶瓷商鋪開業，姑娘可要去瞧瞧。”

　阮蓁自然不肯出門。

　小幅度的搖了搖頭。

　只是去看桌上那滿滿一碗深褐的中藥。

　輕聲問：“我是病了嗎？”

　暗七眸閃過晦。

　阮蓁的子在做外室那幾年早就壞了。恐難孕。

　在詠太醫來把脈后，這事讓顧淮之給瞞了下來。

　可顧家，必須有嫡子。

　暗七牽強道：“都是養的藥。”

　阮蓁也不知信了還是沒信。

　端過藥，忍住苦，全都給喝了。

　坐立難安，心理的復雜猶如一繃的繩，隨時都能斷。這種波的緒一直到親那日。

　鑼鼓喧天，熱鬧非凡。

　盛裝打扮，上了花轎。

　迎親隊伍險些繞了大半個臨安。

　茶樓酒舍窗口大開，不人往下探。

　期間一位打扮俏的，趴在二樓，著下頭長長的隊伍。

　“柳姐姐，這門婚事，聽說是世子爺親自去皇上面前求的？”

　柳念初聽到皇上這兩字，臉便不大好。

　不咸不淡的敷衍：“我又怎知。”

　偏偏問話的是個沒眼力見的，捧著臉，一臉單純的問：“柳姐姐同皇上的，怎麼不知？是不想同我說麼？”

　柳念初打斷：“？我同他哪兒有。”

　“可皇上要娶你啊。”

　“哦，他一廂愿。”

　“……”

　那人見問不出什麼話，又一臉羨慕的去看樓下的坐在高馬上喜服加的男子。

　眼里閃過驚艷和嫉妒。

　說出來的話也是酸死個人：“這阮姑娘可真是命好，一躍了世子夫人。世子爺這般的人，要娶的也合該是如柳姐姐這般的子。”

　柳念初聽的頭痛。

　偏偏那人不會看臉。

　“聽說阮蓁生的極，想來是個以恃君的。這世子爺是徹底昏了頭，柳姐姐你是不知，國公府夫人昨兒就回了娘家，盛府如今房門閉。”

　“蠱了男人有什麼本事，這不長輩待見日后也難以長久。”

　柳念初懨懨打斷。

　“如何，與你何干？”

　“我……”

　柳念初：“顧世子敢求一份圣旨，將寫宗譜，可見是個有擔當的，我倒是佩服他這種破釜沉舟的勇氣。”

　“他有勇有謀，這麼多年誰敢在他上撒野？這樣的人哪里會被子左右？”

　看，分明是心甘愿，樂意妥協。

　“這種話你有本事在他面上提一，沒有的話，就閉。我聽著甚煩。”

　阮蓁昏昏沉沉被扶著拜了堂，送去了婚房。

　這也是難得一次，墨院聚集了人。

　“哎呦，世子妃好福氣。”說話的人分明前不久還在一旁唾棄。

　——呸，什麼世子妃，我看一眼都嫌臟。

　“可不是麼，這夫妻間琴瑟和鳴，世子爺適才拜堂時，滿心都在您上。”說著話的人前不久還在角落竊竊私語。

　——嘖嘖，要我是國公夫人，莫說今兒不出現了，我直接不認這個兒子。要不是得了請帖，我家老爺在他手下辦事，我是絕不會來的。

　聽著這些人如今的奉承，阮蓁的心一點點往下沉。

　有一種聲音在耳畔不停的回旋，磨著的神智。

　那個聲音在說，就這麼糊涂的過吧。不去想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沒心沒肺的活著。

　這幾日被理智一點點制，覺要瘋了。

　的緒不被左右。甚至一閉眼都是，分不清那是誰的。

　想說顧淮之的藥喝太多也沒用。

　自是不愿孕育范家的脈，避子藥喝的太久了，早就與孩子無緣了。

　心臟都是疼的，從箱子里取出那件背著暗七，制了許久，親手給顧淮之做的外袍。

　領口繡著盛開的芙蓉花。

　袍下擺是不敢在喜服上繡的，顧淮之心心念念致的墨竹。

　阮蓁想要克服的。

　可到底還是沒做到。

　給了顧淮之極致的歡愉，也給了他無端的痛楚。

　太自私了，撐不住了。

　就在這大喜的日子，支開暗七，帶走了那個顧淮之捧在掌心的娘子。

　國公府門外掛著的紅綢，一夜之間也徹底的變了喪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