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思勉最后是由長風長肅兩人，面無表的用擔架抬著回鎮國公府的。

　兩人冷著臉，一前一后抬著個邋遢男人，聲勢浩大，在街道顯得格外矚目。

　云思勉無臉見人。

　他把頭埋了起來。陷卑微的窒息中，就連呼吸都帶著。

　從太傅府邸被扔開始，這些日子，他丟的臉實在太多。

　“不是？本世子我不要面子的？我命令你們將我放下！立刻！”

　長風：“我二人自然不能將世子仍在大街上。”

　顧淮之邊的的暗衛實在奉違，遲早他一窩端了。

　“你們主子讓你們二人送我回府，你們倒有本事，也不知哪兒冒出一個擔架！我是閃了腰，還沒死呢！”

　云思勉抱怨聲倏然停下。

　他開始惡意揣測：“顧淮之是什麼意思？他是想要搶著去幫翠花姑娘，避免我出頭，想奪我的功勞？”

　長風：？？？

　長肅：？？？

　這種功勞他們主子都懶得理會一二。

　長肅臉難看的要命，對云思勉的態度愈發不善。

　他向來以顧淮之為尊。

　！！！好好一個大老爺們，撲到霽月風的主子懷里，哭的跟個娘們似的，莫說是主子克制火氣，就連他都無法接！

　很快，人群集聚，周邊路人指指點點。都往這里看過來。

　“這不是定國公府世子爺邊的人嗎？這抬著的是個什麼玩意兒？”

　什麼玩意兒？

　他氣的手都在。

　云思勉愧的將臉捂得愈發嚴實。只咬牙切齒吩咐：“走！快走！跑起來！不用顧忌我！我不怕顛簸！”

　長肅若有所思，他扭頭對著前面說話著布羅群的大娘，好心道：“這是鎮國公府的世子爺。”

　人群瞬間炸開。

　云思勉捂著臉的一只手，慢吞吞的去捂口。

　他這里......

　偏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他聽到一聲夸贊：“鎮國公府的世子爺可了不得，上回敢在秦王府前英勇囂，如今去想他那時力大無比砸門的場景，至今仍舊免不了一番唏噓。”

　云思勉：！

　有人低聲道：“誰說不是呢！我那日手都拍腫了。”

　“不過，他如今是怎麼了，瞧著很是嚴重。”

　云思勉不覺得丟人了，他飄了。

　他扭著脖子，看向那些說話之人，嘚瑟的角瘋狂上揚，而后擺擺手：“區區小事，實在不值當說什麼。”

　說著，他沖長風道：“停一停。”

　長風：“主子命屬下送您回府。”

　“都讓你停了，怎麼這麼多事呢。”

　長風：......

　云思勉擺了個最舒適的姿勢，而后他對著人群抑揚頓挫：“不用擔心，我無礙，見義勇為留下的傷，絕對不是我的污點！”

　長風：......

　實在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見義勇為？那分明是在主子馬車上摔的。也得虧他說的出口。委實沒皮沒臉。

　————

　顧淮之回了書房便褪下褶皺的外袍。將虎符扔到在書房等候多時的盛祁南手上：“送去將軍府。”

　話畢，他在案桌前坐下。

　盛祁南視線落過去，頓住：“你的？”

　顧淮之沒理他。

　盛祁南見他神淡淡，不可置信的再問：“別是那老東西親手教給兄長的吧？”

　說完這句話，他一怔。

　也是，徽帝如今前后敵，被顛覆江山也是早晚的事，他這龍袍穿不了多久，也只能選擇狗急跳墻。偏最信任的前刑部尚書已枯骨，可顯然，他如今千挑萬選付錯了人。

　顧淮之：“蠢的實在了不得。”

　盛祁南不免立了個拇指：“有意思。”

　顧淮之瞥他一眼，淡淡道：“過些日子池皇后生辰，必然宴請朝臣家眷。禮部那邊準備大辦。”

　盛祁南一頓，恍然大悟：“所以兄長是故意的，讓云思勉傷一事傳遍臨安出氣是真，讓他臥病在榻，無法宮壞事也是真。”

　顧淮之蹙眉，當即冷笑：“他自己摔的，與我何干？”

　盛祁南：......就算他沒閃了腰，你也能想辦法讓他倒下。你當我不知道你的死德？

　可這種話他是萬萬不敢說的。

　顧淮之瞇了瞇眼：“拜了堂果然會維護人，怎麼，心疼了？”

　他嗤笑一聲難得善心大發，還不忘問一句：“你要陪他一起麼？”

　盛祁南瑟瑟發抖。他相信，只要他敢點頭，顧淮之就敢讓他長肅長風下一個抬他。

　可惱的是，全家人不會心疼他，只會在他面前來一句：活該。

　可盛祁南也清楚，池皇后生辰過后，一方勢力會為此大洗牌。真正的仗就要來了。

　念及此，他又不免驚愕：“這麼快？”

　男人這才抬眸，施舍般的給了他一個眼神。“我同周旭都覺著沒必要等了，如今時機正好。”

　正說著，他低低一笑，眼底的一寸寸消失殆盡。黑眸沉沉，裹著寒霜。

　十一年了，他還嫌太慢。

　那些混著人命淚的痛，是時候一點一點從周懿上討回來了。

　盛祁南見此，也沒再問什麼，他拿起虎符收袖中，緩步退了出去。

　眉心攏，以往不覺得如何，可自從為顧淮之辦事后，他才知道頂著的力有多大。

　這事，若了才好，若不，他們都將被洗在臨安城。王敗寇，莫過于此。可不知為何，盛祁南未覺懼怕。

　顧淮之，周旭都是長命的面相。

　正想著，他正準備出墨院，經過八角涼亭時，瞧見端坐石凳上，嫻靜繡著花的阮蓁。

　盛祁南腳步一改，走上前：“嫂嫂。”

　阮蓁抬眸，角綻開笑意：“談好了嗎？”

　盛祁南毫無拘謹在面前坐下：“事是談好了，只是......”

　說著，他出食指和大指和大拇指，了，做了個要錢的姿勢：“聽說嫂嫂如今手上掌管著兄長的私庫，實不相瞞，弟弟我近些日子，實在窮的厲害。”

　阮蓁笑意淡了。

　“你缺銀子？”

　“缺啊！月底了，愈發的窮了。我爹娘，兄長，姑母都不接濟我。慘的很。”

　“不多，嫂嫂給我一百兩就好了。”

　阮蓁：......

　認真的看著盛祁南，嗓音輕：“你當我是冤大頭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