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蓁并不愚鈍，很清楚，若是過了明面的正經事，盛祁南只要提一句，莫說盛父，顧淮之早就將銀子送至。

　何須盛祁南跑到面前？

　可很顯然，不是。

　盛祁南近些日子，的確捉襟見肘。從盛府賬房支了一次又一次的銀子，全都為了口腹之，進了慕玖的口袋。他嫌貴，可又控制不了自己。

　偏偏，賬房那邊不給他銀子了。說是盛父下的令。

　顧淮之這邊他提了三次，都得到一個字。

　“滾。”

　去盛挽那邊，盛挽居高臨下的睨著他，倒是松了口，說的卻是：“銀子我倒是有，不過都是準備給侄媳婦兒的，我敢給，你敢收嗎？”

　盛祁南不敢。

　可他沒想過，所有人都拒絕他，就連平素說話都綿綿的嫂子也會拒絕他。

　盛祁南不免悲從中來：“嫂嫂！我是兄長的弟弟，就是你的親弟弟啊。你就從指甲里一點給我就了。”

　“我現在手上只有十文銀子了。我父親更是警告我，我再揮霍無度，就要將我趕出府，這日子實在不知該如何過了。”

　阮蓁擱下針線活：“你要銀子是有何用？”

　盛祁南：“這個......”

　“吃喝嫖賭，據我所知，后面兩個你并不沾，那就是前面的了。”

　盛祁南：？？？

　“再者舅舅也只是上說說，又有哪一次是真的趕你？再不濟，你就在府上住下，左右食住行無須你廢半個銀子。”

　阮蓁見他不說話，便溫聲道：“可臨安各大酒樓，茶館，盛家公子的名聲響的很，你報上名兒，自然能先賒著，有小廝去府上要錢。”

　若是換先前，盛祁南一心出家，盛家是絕對不可能付這筆銀子的。可如今到底不同。

　吃飯喝酒的錢盛家也絕對出。

　“你且和我說句實話，你這銀子到底是用在何？若是必然要用的，莫說一百兩，五百兩我都奉上。“

　盛祁南真沒臉在阮蓁面前提，他只是為了吃一只烤兔子。

　阮蓁見他眼神飄忽，也便沒再問，沉片刻后只是收回視線，掏出腰間繡著致花紋的荷包，里頭鼓鼓的，也不知裝了什麼。

　盛祁南低落的緒瞬間高漲。

　阮蓁打開荷包，當著盛祁南的面將里頭的件全部倒了出來，除了一只完好無損的墨扳指，其余的扳指都是碎的，且堆一座小山，邊上還有八枚銅板。

　盛祁南呆滯：？？？

　這麼鼓的荷包不塞大額銀票，塞這些？

　怎麼瞧著比他還窮？

　誰接濟誰？

　子細白的手指仔細的撿著那幾枚銅錢，而后挪至盛祁南面前。

　“這是我攢了許久的。”

　“先前本來有十幾文，上次去街上買了三個糖人花了六文。”

　余下的這八文，能買四個糖人呢。

　阮蓁不放心，用長嫂如母的語氣叮囑：“祁哥兒得省著點花。”

　盛祁南麻木：？？？都不夠他塞牙的！

　————

　待昏暗吞噬的刺眼的線，余暉西沉，暮四合。

　檀云立在屋外，紅著臉不斷去瞧邊上的長風，以往不覺得如何，想著日后沒準是夫婿，是越看越滿意。

　長風察覺到的打量，可這些日子檀云長肅不再劍拔弩張，頗有和解之意，他也能安心泡澡，當下走過去，他指了個方向：“長肅在那遛小灰。”

　檀云也的確想問問這事他在長風面前提沒提。

　“多謝。”

　暗七蹲在一旁，見檀云腳步輕快的走遠，嘆了口氣。

　眼下這般景，無非是錯而復雜的關系。偏生長風被長肅賣了，還不知。

　“你嘆什麼氣？”

　暗七：“你不懂。”

　長風：......

　可暗七薅了把頭發，又沒忍住：“可真讓人頭疼。”

　長風：“這是有喜歡的男子了？說出來，我幫你參謀參謀。”

　“別管我了，想想你自己吧。”

　這廂，檀云徑直向長肅走去。

　長肅坐在干凈的草叢，有一下沒一下的著狗頭，許是心里裝了事，竟沒察覺有人朝他而去。

　長肅自在檀云面前下保證會撮合他和長風后，卻不曾在長風面前說提及分毫。

　他一向辦事利落，可每次瞧見長風，也總是張不了口。

　想來，他是不愿的，不愿長風娶妻后，他還是孤家寡人。

　檀云走近，就見他肩膀上窩著一個拇指蓋大小的蜘蛛，想也沒想，手幫忙就要去抓，可手剛上男人肩。

　長風察覺異狀，習慣使然，他扣住對方的手，干脆利落站起子腳步微移，直接將人降住，送給一個漂亮的過肩摔。

　''砰''檀云倒地。

　的虧是草地，不然得廢。

　檀云傻眼，傻眼的同時痛意灼燒的神經。

　長肅正要去拔刀，待看清來人后，跟著傻眼。

　一個毫無形象的倒著，一個呆滯的站著，雙目對上后，都在對方眼里看到了震驚。

　也不知僵持了多久，長肅作僵：“你還好嗎？”

　檀云疼的眼都不想眨，嗚咽了一聲：“......不太好。”

　說著這話時，的臉也變得蒼白。

　甚至覺得五臟六腑被長肅那麼一甩就給甩碎了。

　長肅想要手，可見這般又不敢，只能焦灼傻乎乎的問：“怎麼辦？”

　檀云：“我覺我要死了。”

　一個字一個字吃力的說完后，長肅咻的一下就沒了影。只留下湊上前，輕輕舐手心像是在安的小灰。

　“汪。”

　長肅的作很快，他扛著云思勉才用過的擔架。

　倒地的姿勢詭異的丑，檀云張了張，正要說什麼，就見長肅后跟著長風。

　長風：“好端端怎麼這樣的？”

　一瞬間烏云籠罩。

　心如死灰，直愣愣的躺著。只覺得這次比上回暗七那一聲響徹云的一句‘糟蹋’還難過。

　直到有人作輕緩的將抱了起來，而后小心翼翼的放到擔架上。

　長肅見瞪著溜圓的眼睛，溫熱的掌心而后蓋上：“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黑暗襲來，許是長肅這句話帶著保證，竟然驅走了心里的麻木和恐懼。

　長肅：“我和長風這就抬你回去。”

　聽到長風兩個字，檀云莫名的留下兩行清淚。

　想，一段沒有開始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