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呆呆聽著，有些恍惚。

如果說, 沈佑是趙玥培養了送到北狄的, 是趙玥向北狄獻計, 借著白帝谷的案子, 讓姚家和衛家互斗，從而削弱淳德帝，最后讓他登基，那麼就是說，趙玥從秦王死，或者更早，就在謀劃著此事。

那上輩子, 為什麼趙玥沒出現？

楚瑜拼命思索, 找著自己掉的關鍵點。

沒和趙玥接過, 趙玥住在長公主府，這輩子改變的是什麼？

顧楚生去了長公主府，他和趙玥有接，他甚至還在后面知道了趙玥要取華京, 因此避禍來了陵城。

是顧楚生。

楚瑜反應過來。

上輩子沒有聽過趙玥的消息, 只聽說長公主有個很寵的男寵，在衛家出事后不久就死了。如果按照如今推斷，當年死的就是趙玥。

沒有顧楚生的幫忙，當年的趙玥被長公主提前發現，因此被長公主提前殺了。而這輩子顧楚生到了長公主府，自然會幫趙玥。

于是趙玥活下來, 趁取華京登基。

于是山河破碎，風雨飄搖。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怎麼有用毀一個國家，殺七萬熱將士，去爭那個皇位的人？！

哪怕是淳德帝，或許都沒有這樣狠毒的心腸。

楚瑜慢慢明白過來，不由得冷汗涔涔。想起趙玥穿著水藍長衫，笑意盈盈的模樣，忍不住覺得膽寒。

衛韞看著發愣，有些擔憂道：“嫂嫂？”

“哦，沒事。”楚瑜回過神來，低頭匆忙道：“沒事兒，我發個呆。”

楚瑜低下頭，繼續給他按著，衛韞靜靜看著，這個人這麼陪著，他說起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居然就覺一片平靜。

他終于發現，他似乎一點一點，從父兄的死里，開始走出來了。

他本以為自己會記一輩子，恨一輩子。永遠像活在九月初七那一天，他在山谷里一一翻開尸，找到自己的家人。

然而當他平靜說著這些謀詭計，他沒再想起那一日自己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痛苦，他想，自己，大概是有機會走出來的。

他靜靜瞧著楚瑜，過了許久，沈無雙進來，敲了敲門道：“時間到了，吃飯了。”

楚瑜聽了話，細致給衛韞拉下子，抱著他坐上椅，然后推著他到了飯廳。

到了飯廳里，沈和先前遇到那個人正在布菜，沈無雙跳進去，高興道：“嫂嫂，我來幫你。”

“坐著吧。”子笑著瞪了他一眼，將筷子放到筷著上，埋怨道：“要幫忙不早來，飯菜都做好了才來獻殷勤，假好心。”

“嫂嫂別這麼說，”沈無雙坐下來，拿起筷子，招呼著楚瑜和衛韞過來，抬眼看著子道：“我這不是在看病人，賺錢養家嗎？”

“我剛才看你懶了。”

沈開口，沈無雙立刻瞪向：“小孩子說話！”

沈翻了個白眼，沈無雙討好看著子道：“我這不是太累了嗎？”

子笑著搖頭，滿是無奈：“你呀。”

三個人說說笑笑，楚瑜扶著衛韞坐下，那子朝著楚瑜和衛韞點頭行禮道：“妾白裳，見過二位。”

“在下衛韞。”

“妾楚瑜。”

楚瑜和衛韞同時開口，算是和白裳打了招呼。沈無雙見他們客套，指了桌子道：“行了別客氣了，吃吧。”

楚瑜和衛韞也沒拘謹，衛韞無法跪坐，只能依靠著椅子，雙攤開，離餐桌自然遠了些。楚瑜便給衛韞夾了菜，衛韞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坦坦吃著，偶爾抬頭，看見楚瑜瞧他，兩個人就相視笑一笑，楚瑜便道：“要吃什麼？”

沈無雙瞧著，也不知道怎麼的，就覺得有點難，他將頭探過去，看著白裳道：“嫂嫂，我也要夾菜。”

衛韞和楚瑜同時僵了僵，白裳頓時冷下臉來，怒道：“沒規矩！”

沈無雙聳聳肩，又收回頭去。

衛韞和楚瑜瞧著，最初那種怪異，覺得更盛了些。

將飯吃完后，沈無雙給兩人安排了房間，兩人都沒同沈無雙說明份，沈無雙便只給了一間房。

到了房間里，楚瑜進里屋開始鋪床，衛韞坐在椅上，看見珠簾里人影綽綽，那人彎著腰鋪床，他覺得心里有什麼涌上來。

他一直想，這是一場特殊的旅程。

這里他忘了自己衛韞，也不記得這個人楚瑜。他只是遇到一個喜歡的姑娘，遵從自己的心意，陪伴走完這段路。

可是直到此刻，他才發現，自己始終過不了這個結。

他著椅扶手，沙啞開口：“嫂嫂，我去再要一間房吧。”

“沒事兒，”楚瑜在里面笑著道：“我給你鋪好床，你睡里面，我睡外間小榻，你腳不方便，晚上有什麼事兒，你就我。”

“可是……”

“別矯了。”

楚瑜直起來，將衛韞打橫抱起來，放在床上，笑著道：“非常時刻，我照顧你，應該的。”

衛韞沒說話，他呆呆看著。

垂在他上方，頭發落下來，籠在他臉頰兩側。

遮住了，讓整個世界里都是這個人的影子，楚瑜看見他的眼神，不由得也愣了。

方才那些話本來就是裝著膽子說的，如今被這個人這麼看著，居然憑空生出幾分不好意思來。故作鎮定直起來，笑著道：“行了你睡吧，我出去睡了。”

說著就走了出去，步履之間，居然有幾分凌。

衛韞躺在床上，緩了片刻后，終于道：“嫂嫂。”

“嗯？”

楚瑜隔著簾子，在外間應了聲。衛韞咽了咽口水，艱難道：“還是你睡床吧，我睡榻上就好。”

楚瑜輕笑起來：“你個子比我高，睡這里會。再說了，哪里有讓病人睡臥榻的道理？”

衛韞知道楚瑜做下決定輕易不肯更改，他躺在床上，也沒再出聲。

他聽著外面的呼吸聲。

很奇怪，在荒郊野外的時候，其實離他更近，然而他卻什麼都沒想。

可是這麼好好躺在床上，蓋著被子，看著夜里床上吊著的墜子輕輕搖晃，他腦子里居然全是楚瑜背對著他鋪床的模樣。

有那麼一瞬間，似乎是燈火太暗，他居然覺得，那一刻的楚瑜，似乎穿著紅的嫁。

穿著嫁，在給他鋪床。

衛韞了拳頭，過了一會兒，狠狠了自己一掌。

疼痛讓他清醒了一些，他蜷起子，將所有忍耐下去。

他覺得自己惡心，特別惡心。

一夜熬到天亮，楚瑜醒來的時候，卷了簾子去看衛韞，發現他臉上紅腫了一片。

愣了愣，隨后焦急道：“你這是怎麼了？！”

衛韞垂著頭，坐在床邊，沒有說話。

楚瑜上前來，抬手去衛韞的臉，衛韞扭過頭去，平靜道：“有蚊子，自己打的。”

“有蚊子，你把你的臉打腫了？！”

楚瑜不可思議，衛韞沒有說話，楚瑜看他別扭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來。

是了，打蚊子把自己的臉打腫，這也是件丟臉的事了。

楚瑜不他霉頭，端水來給他洗漱后，帶著他去泡藥浴。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后，楚瑜坦率了許多。等給衛韞按的時候，一面按一面道：“再等兩天我就去打探衛秋衛夏和戰場的消息，這幾天咱們什麼都不想，好好休息。”

“嗯。”

“你有沒有什麼想做的事兒？”

衛韞沒說話。

楚瑜抬眼看他：“我打從認識你，就沒見你休息過，就這麼幾天時間，沒有想做的事兒？”

“想，出去逛逛。”

衛韞聲音悶悶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楚瑜點頭道：“行，我問問沈無雙，他說可以，我就帶你出去。”

衛韞應了聲，楚瑜站起來，了他的頭一把，衛韞皺起眉頭，認真道：“你別我頭發。”

楚瑜挑眉，有些奇怪，衛韞憋了半天：“你這樣，顯得我很小。”

楚瑜愣了片刻，隨后忍不住笑出聲來。

連連點頭。

“嗯嗯，你不小了，你不小。”

這麼一說，衛韞更覺得憋屈了。可他覺得，自己再多說，只會顯得自己更稚，于是他只是沉默，再不說話。

楚瑜端著水盆走出去，找了沈無雙道：“沈大夫，你看小七的子什麼時候好些，我能帶他出去玩嗎？”

“行啊。”

沈無雙找著藥：“剛好過兩天沙城的燈火節，我和嫂嫂要去，到時候帶你們去。不過說好了，”沈無雙回頭，看著楚瑜道：“人你扛。”

楚瑜應聲道：“行，這你放心。”

“還有個事兒，”沈無雙住楚瑜，楚瑜回頭，沈無雙猶豫了片刻后，慢慢道：“如果七天后衛韞的還不好，我可能要用點猛藥。”

楚瑜心里咯噔一下，沈無雙糾結了片刻，還是道：“有點疼。”

楚瑜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吐出一口濁氣。

“沒事兒。”說：“我在呢。”

沈無雙“嘶”了一聲，捂住自己一邊臉，不滿道：“你們夠了，我牙酸死了。”

楚瑜擺了擺手，沒有多說，轉去找了衛韞，告訴了他出游的消息后，給他梳著頭發道：“你有沒有什麼想準備的？”

衛韞搖了搖頭：“沒什麼想準備的。”

然而想了想，他又道：“嫂嫂穿漂亮些。”

楚瑜給他用玉簪挽發，不滿道：“怎麼，嫌我丑啊？”

衛韞趕忙開口：“哪有，我嫂嫂傾國傾城絕世無雙，打扮好看一點只是錦上添花而已。”

楚瑜知道衛韞本來子就貧，只是抑太久了些。

笑著拍了拍衛韞的臉，站起道：“行，到時候死你。”

衛韞沒說話，他垂著眼眸，著自己袖子上的紋路。

想到這是他們第一次出游，他也不知道怎麼，心跳就快了幾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沈無雙：我拒絕吃狗糧，嫂嫂，我只想自產狗糧。

白裳：滾。

衛韞（勾勾手指）：沈大人你過來一下，我有好東西給你看。

沈無雙：什麼？

衛韞（將頭按在盆里）：吃吃吃，新鮮狗糧趕吃！！！

沈無雙：哇的一聲哭出來。

【PS：一個介于新舊之間的可憐作者，想……求個2分評論……算了，債沒還完，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