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典禮落下帷幕後， 唐母在和一群家長流育兒經驗。

“唐夫人，你是怎麼培養出這麼優秀的孩子？”

“唐白的皮怎麼這麼好，是吃食補嗎？不過唐夫人你的皮這麼好， 應該是傳吧。”

“聽說唐榮閣下專門為唐白量定做了各種早教遊戲， 我真是太羨慕您有這樣的公公了。”

“唐夫人，謝謝您培養了這麼好的唐白，是他救了我的孩子......”

唐母被一堆家長簇擁著， 笑得都合不攏，“我們家糖糖不用我多花心思，他學習很自覺的。”“哪有什麼食補，我做的都是家常菜......”

說這些話時顧盼生輝， 與從前刻意回避這類話題的判若兩人。

因為沒有給唐家生出一個alpha， 唐母這麼多年一直心懷愧疚和不安。

omega總歸是要嫁出去的，唐家偌大的家業全部都要便宜了外人， 而這一切都怪肚子不爭氣，好像陷了一個奇怪的泥沼。

即使丈夫對說不在意，唐爺爺也從來沒有對施過，但唐母的道德依然強烈地譴責自己。

唐家那麼優秀的基因沒有被傳承下去， 如果生出了一個alpha，聯邦沒準能多一個優秀的武製造師， 再不濟那個孩子也會傳唐父的經商天賦......

這一切的執念， 從看到唐白贏得機甲製造大賽的冠軍開始搖。

看著這個孩子造機甲、寫文章、進軍校， 最後在遊戲裡拯救了所有人。

當這個孩子為首席站在大禮堂上， 被無數人喊出名字， 被熱烈的歡呼和璀璨的燈簇擁的那一刻， 忽然發現沼澤裡藏著的是一顆星星。

能將一切和好都延續下去的星星。

*

唐白去找謝如珩的時候， 發現謝如珩旁站著一個懶洋洋的alpha， 耷拉著眼皮，一化不開的煙味，比起軍人更像位頹廢的藝家。

“路恩前輩？”唐白笑盈盈道。

焦簡姿態慵懶地雙手兜，掀起眼皮看了唐白一眼，淡淡道︰“嗯，講得不錯。”

沒想到焦簡會評價他的演講，唐白還以為焦簡會在典禮上直接打瞌睡，“多謝前輩誇獎，這要是在遊戲裡，我應該能收到前輩好提升的提示音。”

焦簡懶散地笑了笑。

“謝哥，你在這裡陪焦簡前輩，我先去找黎叔叔。”唐白環顧四周，沒看到黎松韻的影，他奇怪道︰“黎叔叔怎麼沒有坐在顧圖南的家屬席？”

原本無打采的焦簡愣了一下，“......黎松韻？”

唐白正在滿禮堂找人，一邊踮起腳尖張一邊隨意道︰“你認識黎叔叔呀？那這次你有口福了，黎叔叔要給我們做甜點哦。”

腦戒指上有消息提示音響起。

“誒？黎叔叔發消息說他在學校外面看我們的直播，讓我們去校門口找他。”唐白不解道︰“為什麼黎叔叔要在校外看直播，顧圖南不是也有三個家屬名額嗎？”

唐白嘀咕了一下，轉過頭對謝如珩和滿臉錯愕的焦簡道︰“我們去找黎叔叔吧。”

焦簡張了張，仿佛有什麼無形的膠水粘住了上下兩瓣，那張臉上織著又躊躇的神。

——不了，我下午有事。

——好，我現在就去找他。

又是一聲腦消息提示音，黎松韻回答了他為什麼站在校門口不進來的問題︰

“哦，原來是因為黎叔叔要和顧叔叔離——婚？！”

灰的眼眸一瞬間睜大。

焦簡大步走到唐白旁，急聲道︰“他遇到了什麼，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要不要我們幫忙......”

先前語速慢吞吞的焦簡此時仿佛化為激槍，語速快了三倍不止。

唐白︰“？”

唐白懷疑自己再不打字詢問，焦簡就要搶過他的腦去問黎松韻了。

“黎叔叔，你怎麼突然要離婚呀？”

焦簡張地盯著聊天頁面，像是在對待軍事機般鄭重。

“我不想做顧夫人了，我想做一回自己。”

焦簡怔怔地著腦上那個要做自己的答復，那雙眼楮看得出了神。

黎松韻︰“我就在門口，你們來找我嗎？”

唐白下意識看向焦簡，焦簡渾繃，薄著抿著，似乎在做天人戰，那修長的手將自己的頭髮抓得糟糟。

這一連串異常的反應讓唐白心中產生了一個猜想。

“去嗎？”他問。

聽到唐白這聲詢問後，焦簡沉默片刻，倏然直了腰，“走。”

唐白和謝如珩跟著焦簡後，他們看著那總是趿拉著鞋的焦簡越走越快，第一星團的披風在後劃出了一道凌厲的弧度。

氣勢洶洶的步伐在看到校門口的那道影時突然頓住。

著緩緩轉過的黎松韻，焦簡的心像是被某種東西擊中了。

二十六年過去了，很多東西都在流逝的歲月中悄無聲息地改變，卻沒有帶走他的，而且經過沉澱後還多了年輕時未有的從容知。

他看到黎松韻信步向他走來，角上揚，眉眼舒展，臉上出疲態，可靈魂足以支撐疲憊的軀殼。

焦簡呼吸一滯，他愣了兩秒反應過來要回報微笑時，只見黎松韻目不斜視從他旁走過，含笑著對晚輩道︰“糖糖，你這次演講說得真好，如珩和你戴的是同款耳釘嗎？真般配......”

焦簡︰“？”

焦簡呆呆地站在原地，他花了三秒接了黎松韻沒有認出他的事實。

焦簡手了一下自己的胡渣，又了一下鼻子，猛得嗅了嗅自己上的煙味，接著他沉默地看自己灰撲撲的軍靴和皺的軍服，眼裡流出一焦躁和氣餒。

“黎叔叔，這是焦簡前輩，你們應該認識吧。”唐白頂著焦簡像是狼犬被拋棄的目，趕提醒道。

黎松韻詫異地回過頭，看向站在他旁的焦簡。

第一星團的服飾自帶迫，更別提焦簡的軀比尋常alpha更為高大，流暢的線條將這白軍裝彰顯出了皚皚雪山的氣概。

這是一個英俊的alpha，微卷的白發有些凌，笑起來時狹長的灰眼眸出一野，“好久不見。”

他對黎松韻出了戴著白手套的手。

“小簡？”黎松韻一時間有些難以將眼前人和記憶的年郎聯系在一起，“我都沒認出來是你，真是好久不見。”

“二十年零三個月多一天。”焦簡輕輕握了一下黎松韻的手。

“你記真好。”黎松韻慨道︰“時間過得真快啊，你現在都變第一星團的高級士了。”

他記得二十六年前，焦簡的父母出了意外去世，那個時候焦簡年紀小，只是一個接黎家資助的窮學生。

讀書刻苦，勤工儉學，卻不知道要怎麼照顧好自己。

當時黎松韻的學校離焦簡的家很近，他烹飪課做多的菜品會送給焦簡，服裝課會順便做一份服給焦簡，把焦簡當弟弟照顧了很長一段時間。

差不多照顧了兩三年，再後來他結婚了，沒有時間去管這個弟弟，等黎松韻懷第一個孩子時，他聽說焦簡在大學很是頹廢，他很生氣，打通訊視頻把焦簡罵了一頓。

他不明白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弟弟怎麼突然就玩喪志了，焦簡告訴他，有一件事東西他很想要得到，所以他拚命攢錢，可是當他還沒攢到那筆龐大的數額時，他心心念念的寶貝就被別人買走了。

黎松韻不知道焦簡想要的寶貝是什麼，他告訴焦簡，人生會遇到很多珍貴的東西，如果焦簡現在不努力，以後只能一次又一次眼睜睜看自己心儀的事被別人搶走。

當時聯邦和帝國邊境有很多的戰爭，焦簡不聽他的勸阻去了最危險的戰區，一去就是十多年。

他也漸漸地忘了這個弟弟，有時候會聽人說起焦簡，聽說焦簡在戰場上又立了什麼功，聽說焦簡進了第一星團，聽說焦簡拒絕了哪家的omega......

在星際人均兩百歲的況下，焦簡今年還沒過三十九的生日，沒有任何背景，靠自己的努力為第一星團的高級士，他的未來可期。

“哥。”焦簡的聲音沙啞，他輕輕喚了黎松韻一聲。

這聲久違的“哥”讓黎松韻的神有些，“怎麼了？”

“我聽說你離婚了。”焦簡小心翼翼道︰“你是遇到什麼難事嗎？是顧勉欺負你了嗎？”

“我沒事，只是突然想開了，這麼多年太累了，我想換個活法。”黎松韻出手，他本來想像以前那樣焦簡的頭，但是現在的焦簡太高了，他的手只能落在alpha寬厚的肩膀上。

他聞到了焦簡上濃鬱的煙草味，這讓黎松韻想起焦簡大學的頹廢時期，好像也是日煙酗酒，當時他讓焦簡把酒戒了，不要整日昏沉沉的。

這個煙味......

一天都幾包？

黎松韻忍不住道︰“小簡，吸煙有害健康，這種東西要。”

淺灰的眼眸全神貫注地著他，焦簡毫不猶豫道︰“好，我戒煙。”

焦簡答應得這麼乾脆，倒讓黎松韻有些不好意思，“適當一兩沒事。”

焦簡認真點頭，一副黎松韻說什麼他都聽的專注模樣。

四目相對間，反而是黎松韻有些招架不住地移開視線，“糖糖，你父母呢？他們是已經先回去了嗎？”

“沒，他們還在大禮堂。”唐白估計他媽這個時候還沉浸在彩虹屁裡無法自拔。

“那我們在這裡再等等他們。”黎松韻的話音剛落，就看到焦簡認真點頭︰“好。”

......這是把我當他長了嗎？

黎松韻無奈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