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魂未定的王烈趕忙抱拳向李玄都道謝。
他本也以爲李玄都只是胡良的隨從之流,不值一提,萬萬沒想到此人的修爲竟是如此深厚,單憑剛纔這一手來看,說也有玄元境修爲,老莊主當年在世時也不過如此。
何勁難掩臉上的驚惶之,問道:“敢問胡大俠,李先生,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玄都不再去看面前的酒杯,緩緩起,開口道:“看形,是有高人到了,這等化死爲生的方士手段,來人最也有先天境的修爲。”
王烈頓時出驚駭之,問道:“請問李先生,可知道來人是何來路?”
李玄都邁步上前,來到兩名婢的跟前,仔細觀察片刻後,說道:“若是我沒看錯的話,這似乎是邪道十宗中皁閣宗的煉手法,而且相當不俗。”
“邪道十宗!”堂中衆人均是被嚇了一跳,雖說所謂的正邪之爭綿延數百年,但是邪道十宗更多還是活於西北和遼東一代,在中原和江南卻是見,此時堂上的衆人除了王烈之外,均未見過真正的邪道高手。
從未真正經歷過江湖腥風雨的何勁更是有些方寸大,喃喃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相較於大莊主何勁的失措,反倒是二莊主嶽左和三莊主王烈卻是要平靜許多,再加上始終沒有作聲的胡良不如山,讓其他人稍稍安心幾分。
李玄都嘆息一聲,“此事怕是難以善了,好在這些祟之,對付起來也不算難。”
話音方落,重重雨幕之中,有沉重腳步聲傳來,所有人都循聲去,約可見一個高大影正朝著此地緩緩行來。
片刻之後,終於得見這個高大影的真容,貌與常人無異,只是皮呈現出不祥的青灰之,高八尺,眼珠同樣被摳去,黑的眼眶中閃爍著詭異紅芒,如同一尊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鬼,立在滂沱大雨中,四周只見霧氣瀰漫。
王烈仔細端詳面容片刻之後,驚駭出聲道:“這不是莊子裡的馬伕何六嗎?我記得他大概只有五尺左右,怎麼會變這個樣子?”
又有兩名莊中的抱丹境高手一左一右來到王烈的側,神張。
他們這些山莊的老人,對於山莊中的面孔都有印象,此人
雖然表猙獰,又是青灰,但依舊可以看出是山莊中的馬伕何六無疑,聯想起剛纔那兩名險些將王烈置於死地的侍,不由在心頭上浮現了一層霾。
王烈深吸一口氣,一步踏出前廊,來到茫茫雨幕之中,然後雙掌一振,將落向自己的雨水砰然彈開。
事關山莊存亡,大莊主怕是難以頂事,二莊主又是個賬房先生,所以只能由他這位三莊主出面了。
當年他行走江湖時,何曾畏懼生死了?
王烈形本已經十分魁梧,不過在足有八尺之高的何六面前,卻是顯得十分瘦小,他過雨幕發現在何六的皮上浮現無數詭異花紋,幽深,卻又不同於他所見過的任何一種花紋,凡是落在其上的雨點都像是滴到了一塊滾燙鐵塊上,嗤嗤作響,化作一陣煙霧。而他僅僅是一眼掃過,便覺得一口氣機運轉凝滯。
王烈立刻收回視線,下心中雜念,怒喝一聲,吐出一口中濁氣,在大雨落於青石板地面的嘩啦聲響中,格外刺耳。
下一刻,他開始發足狂奔,瞬間穿過雨幕來到的何六的面前,雙掌排空擊出。
雨幕瞬間被掌力震盪出一塊空白區域。
落在雙掌上的雨點被氣機生生震更細碎的水花。
面對這一掌,何六乾淨利落地一臂橫掃而出。
兩者轟然撞,王烈悶哼一聲,卻是吃了個的暗虧,不過他臨陣對敵經驗十分富,順勢形一矮,接著又是一拳打出,震盪破空。
形變化巨大的何六彷彿是墓中殭,作生卻迅速無比,擡起一隻手,五指張開,將王烈的這一拳握住。
王烈臉一變,擡腳向上一踢,腳尖落在何六的手腕上,迫使其五指鬆開,然後趁此時機,形向後退去。
與此同時,兩名山莊的抱丹境高手也將先前的兩名婢以勁力扔向何六,讓其不能追擊王烈。
轟然一聲。
清晰可聞兩的骨骼寸寸碎裂之聲,不似撞在了人的上,倒像是撞在了一面山崖之上。
高八尺的何六巍然不,任由兩已經不人形的從自己的上緩緩落,然後又輕輕一晃,將粘在上的碎也隨之抖落。
得以趁此時機息片刻的王烈顧不得何六的無敵之態,強下心頭的懼意,形再次前衝,躍至何六的跟前,因爲長年修煉外家功夫而滿是老繭的雙掌在這怪的口上,驟然運轉全氣機,庭院雨幕之中,以兩人爲圓心,無數雨點轟然炸開,化作縷縷的水霧,向上升騰。
一名抱丹境高手的力悉數傾瀉而出,使得何六終於向後倒退一步,形搖晃。
不過也就到此爲止了,何六再次橫臂掃向王烈的頭顱。
王烈雙手藉著反震之力向後退出去十餘丈的距離,堪堪躲開這一記鐵臂橫掃,雙腳將滿地的積水高高濺起。
在大雨中,何六的青灰皮被雨水淋溼之後,發出淡淡的暗沉澤,它晃了晃腦袋,雙眼中的詭異紅芒更盛,死死盯著王烈。
剛纔的一番手,看似聲勢浩大,王烈而出的氣機足以直接將一整面牆壁都生生崩碎,卻沒能滲何六的分毫,悉數被它表的那些詭異花紋阻住。
王烈止住形之後,深吸一口新氣,雙手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神變得無比凝重。
自己近乎不惜代價的傾力一掌,竟是沒能傷其分毫?
這還怎麼打?!
就在此時,李玄都從廳堂中緩緩走出,著材魁梧已經超出常人的何六,開口道:“三莊主,這等活鬼,是有高人引氣煉,輔以符篆咒,哪怕生前只是個尋常人,也可以在極短時間鍛造魄、筋、骨骼,煉之後,堪稱是銅皮鐵骨,尋常刀劍難傷,不進水火,因爲已是死的緣故,也無懼勁,想要除掉這等鬼,需要用驅鬼辟邪之法,方能建功。”
王烈苦笑道:“李先生所言極是,我嶺秀山莊傳承自太平宗分支,也有祖上傳下的法之道,只是到了如今,山莊中卻是無人練……”
李玄都平靜道:“既然如此,那便由我來代勞吧。”
不等王烈回答。
李玄都已經一步踏出,形不快不慢,飄出外廊,進雨幕之中。
大雨傾盆,卻不能讓李玄都的上沾染毫雨。
李玄都的指尖上孕育出一抹紫,在夜雨幕之中,格外顯眼。
見多識廣的王烈失聲道:“正一宗的純紫氣?!”
一直靜默無言的二莊主嶽左也在此時深深向李玄都。
李玄都屈指一彈,指尖紫氣匯雨滴之上,一粒粒雨滴連接線,化作一道紫水劍,激而出。
何六似乎察覺到了莫大危險,竟是以雙臂叉擋在前,擺出了防姿態。
然後就見這道匯聚了正一宗純紫氣的水劍,輕而易舉地穿了何六堪比銅鐵的雙臂,無視那些詭異花紋,徑直刺膛之中。
何六週的暗沉澤驟然黯淡。
下一刻,無數紫氣從何六的心口位置迸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