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福班每天都要被送進來不姑娘,這些姑娘有的還很年輕,有的已經人老珠黃,但只要被送進來,就意味著下半輩子幾乎再也沒有出路,等待們的是深深的絕和一個慘淡結局。
今日也是一樣。
兩個水靈靈的小丫頭被丟了進來,在一眾憔悴萎頓的人們中,猶如兩蔥,同這里有著格格不的別扭。
“我瞧著也不用打整了。”滿臉橫的媽媽挑剔的看了兩人一眼:“模樣生的俊,也是細皮的,就是不知道能堅持多久。罷了,帶們進茶室去。”
兩個小丫頭早已嚇得瑟瑟發抖,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被任婉云關照要賣到九等窯子里的艷梅和水碧。
艷梅和水碧二人自小服侍沈清,也算是丫頭中得臉的姑娘,更是沒吃過什麼苦。如今一路瞧見的都是人間煉獄般的場景,早已嚇得眼淚都不會掉了。而那媽媽說的話更是將們唯一的希也打碎了,說:“給我好好看著,別讓們尋死。”
不能尋死,便只能如那些下等的風塵一般,每日不停地接客,想到這些,艷梅和水碧不覺得天旋地轉。
三福班外頭,此刻正走來一名年輕男子。這男子相貌看起來還頗為年輕,通氣度倒也不像是做苦力的漢子。門口迎接的姑娘就道:“這位小哥是不是走錯了路,這是三福班,上頭才是樓和閣。”
言外之意便是,以這年輕人的份,便是尋歡也不至于到這地方來。這都是最窮苦的人才來的地方。
“那些有什麼意思。”年輕人卻是低了聲音道:“你們這里,可有些新來的姑娘?”
門口的子一愣,隨即心中了然。大約這人是沒來過下等的班,想尋個新鮮,這也不新奇。富貴人家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玩法,到三福班來玩,價錢又不貴,誰都能玩得起的。笑道:“這位小哥可是來對了,今日才新來了兩個小丫頭呢,是家犯了錯的丫鬟,以前是跟著家小姐的,模樣生的水靈,就是價錢要稍高一些。”
“帶我去看看。”那人說。
引路的子帶這年輕人進了茶室。
三福班之所以是最低賤的窯子,不知是因為都是做苦力的人來的地方,更是因為這里的姑娘價錢很便宜。只消一碗茶的功夫,若是姑娘手藝好些,語氣溫些,能讓客人掏錢再一碟子點心,那也是本事。
不過一般來說,來這里的客人終究只會點一壺茶。一來是姑娘們不愿意花費這個心神,銀子再多,都不會分們一個字兒,二來嘛,來此的客人大多吝嗇,本不愿意多花一個銅板來。
而今日這年輕人卻是了一壺茶和一盤點心,這對于三福班來說,已經算是出手很闊綽的客人了。那引路的子連忙人將兩個小丫頭帶進來。
艷梅和水碧被人強自換了薄薄的紗,滿心屈辱的來到了茶室。秋日里們兩人都抖一團,裳本就不能蔽寒,心里又怕得很。
那引路的子見人帶來了,諂的對年輕人道:“小哥且慢慢吃茶,奴就先退下了。”路過艷梅和水碧兩人跟前時,還語氣威脅的道:“好好服侍這位爺。”
待子離開后,艷梅猶豫了一下,見那年輕人始終沒什麼作,小聲道:“爺…….”話一出口,便到深深的屈辱。們從前在沈府的時候,是二房姑娘的婢子,莫說是在彩云苑,就是在整個沈府,婢子們見到們二人都是畢恭畢敬的。如今卻要被千人枕萬人騎,還要被陌生的男子凌辱。
而這一切都不過是敗任婉云所賜,是任婉云將們丟到了這下等窯子,十幾年的主仆誼一朝灰飛煙滅,比仇人還不如。
“你們想不想離開這里?”那年輕人突然開口問。
艷梅和水碧一愣,隨即回過神來,水碧還有些狐疑,艷梅卻是激地立刻跪下去,道:“若是爺能帶我們出去,奴婢愿意眾生侍奉爺左右,結草銜環相報。”
對艷梅來說,留在這里生不如死,倒不如跟了一個男人。至好過這永無出頭之日的苦難日子。
水碧被艷梅的話提醒,也跟著跪下去:“求爺救奴婢們一命!爺……爺讓奴婢們做什麼都行!”
年輕人聞言,險些被里的茶水嗆了一口,有些不自在的扭過頭去。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沈府的外院護衛莫擎。今日到這三福班來,他也是奉了沈妙的命令,雖然也不解沈妙一個閨閣如何對京城中的院如此了解,不過今日他來還有要事,雖然有些尷尬,卻還是照做了。
“我可以買了你們的賣契,你們也無需跟著我,放任你們自由。”他道。
艷梅和水碧聞言,皆是不可思議的盯著莫擎。們不明白何以會有這樣的人,來這里的男人自然都是尋歡。面前的年輕人看著倒不像是做苦力的。艷梅自來警醒些,問:“爺想讓奴婢二人做什麼?”
“簡單。”莫擎道:“聽說你二人原是將軍府二房嫡出小姐的丫鬟,如何會落到這般境地?”
水碧咬了咬,恨聲道:“因著犯了錯被逐出沈府,然而我二人并未犯什麼錯,只是為奴為婢,主子說什麼,便是什麼了。”
直到現在,水碧都不曾其中的關鍵,想來還是對二房存了些往日分。莫擎道:“那你們可恨?”
兩人沉默。
恨?自然是恨的。若是賜下一杯毒酒一了百了便也罷了,偏偏用的是這樣的方式,讓人生不如死的活著,如同行尸走一般存在于世上。可們又有什麼錯呢?那一晚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沈清莫名其妙的不見,便是們奴婢的錯。雖然也心痛自家小姐出事,可是將所有的罪過都推在們二人上,怕是只有圣人才會心無芥了。
“想來你們也是恨的。艷梅,我聽聞你有個妹妹在沈家二房院子里做二等丫鬟,水碧,你在沈府得臉,周圍的姐妹也不。”
艷梅和水碧心中一驚,這人竟將們的來路說的一清二楚。沒錯,艷梅和水碧被買沈府的時候,當初說的是孤兒,那不過是為了將們選上而刻意瞞了。艷梅的親生妹妹在任婉云院子里做二等丫鬟,水碧因為活潑。彩云苑中多得是好的姐妹。
“世上沒有白做的易,我帶你們離開,你們想法子,告訴我沈府二房的消息。”
兩人一下子抬起頭來。艷梅失聲道:“你要對付夫人!”
這人將們二人早已調查的一清二楚,然而要的是二房的消息,也就是要在二房中安眼線。艷梅和水碧如今自然是不可能回二房的,但們的姐妹還在沈府的彩云苑,私下里傳個什麼消息,自然也是可以的。
“你想干什麼?”水碧問。
“這與你又有什麼關系?”莫擎道:“沈家二夫人將你們賣九等窯子,要你們”
生不如死,對待仇人也不為過,莫非你們還要念及主仆誼?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們要當忠仆也無妨,我沒有太多時日與你們廢話,這易不,便罷了。”他站起來,作勢要走。
“爺留步!”艷梅突然搶聲開口道:“奴婢愿意與爺做這筆易,只要爺能帶離開這里,做什麼奴婢都愿意。”
“艷梅……”水碧仍舊有些糾結。
“水碧,想想你是怎麼待夫人,夫人又是如何待你!這位爺說的沒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莫非你要一輩子呆在這里?就如同外頭那些生了病也要接客的人一樣?”
艷梅說的話又快又急,似乎還帶著一狠意,想到外頭那些病懨懨的人,水碧不由得打了個寒戰,連忙道:“奴婢也愿意跟著爺!”
“那這筆易算是達了。”莫擎滿意的一笑,心中卻有些驚異形與沈妙料想的毫不差。臨走前沈妙便說,二房任婉云是個厲害的,手段又高明,籠絡人心很有一套,在彩云苑中的下人都很忠心。即便是被丟到了這等地方,要想艷梅和水碧立刻投誠也有些困難。不過不用太過擔憂,只要拿三福班人們的慘狀提醒一下們,這兩個丫鬟本就對任婉云的做法有些怨言,再加上自己對于此地的恐懼,終究還是會答應莫擎的條件。
“爺什麼時候能帶我們離開此地?”艷梅急急道。
“今日就可以,我自會安排你們與你的姐妹們見面,你需得讓他們將二房的消息隔日就告知與我。莫要想耍什麼花樣,即便你們企圖拿這件事告訴二房將功贖罪,二房也不會相信。”莫擎到了最后還要威脅一把:“而我能讓你們從此地出來,自然也能讓你們回到此地,無人可救。”
艷梅和水碧從莫擎眼中看到騰騰殺氣,不由得心下一晃,終于連最后那點子僥幸也沒有了。皆是跪在地上給莫擎磕頭,道:“奴婢不敢,定會照爺說的做。”
莫擎將茶壺一頓,自個兒走出了茶室,那外頭的媽媽見他這麼快就出來,還以為是艷梅和水碧沒服侍好,連忙道:“這位小哥可是覺得不爽快了,那兩個小蹄子是今日才新來的,還不懂規矩,調教些時日就好了。小哥若是喜歡,我們這里還有別的姑娘…….”
“不必,”莫擎道:“就們倆,我買下了。”
媽媽一愣,三福班的姑娘,還從來沒有被人買下的。這不合規矩,因為大多都是戴罪之,將們送到此地的目的便是為了折磨對方。為難道:“這位小哥,咱們這里的規矩,姑娘們都是不賣的。”
“一百兩。”莫擎從袖中出一張銀票在媽媽面前晃了晃:“兩個丫頭。”
媽媽的眼睛一亮,一下子從莫擎手里搶過銀票,生怕他反悔似的,笑開了花道:“既然小哥喜歡,也是這兩個丫頭的福氣了,奴這就去把們的賣契拿來。不過小哥須得謹記,莫要讓人認出這兩個丫頭,否則三福班有麻煩,小哥自個兒也會招惹來麻煩。”
一百兩銀子,就是那些好些的青樓,有人追捧的姑娘們都不定賣得出這個價錢。就算艷梅和水碧一直不吃不喝接客到老死,怕也是賺不回這其中的一半錢。這里的媽媽都是做生意的,焉有放著銀子不要的道理。不過也擔憂若是被別人知道,尤其是將兩個丫頭賣進來的主人知道,便有麻煩了。如今只得假意稱兩個丫頭死了才行。
待媽媽歡天喜地的去領艷梅和水碧出來時,莫擎卻是有些后悔。一百兩銀子可是一筆不小的錢財,是驚蟄當了沈妙的整整一匣子首飾才換來的。如今卻是為了為兩個丫鬟贖,不過是為了安眼線,沈妙這手筆也是太大了些,莫擎想著,卻是輕輕搖了搖頭,心不敢贊同。
對面的快活樓上,黑人出現在窗前,道:“主子,查清楚了,那人是沈府的外院護衛,買下的兩個丫頭曾經是沈府二房嫡的丫鬟,似乎是有人要在二房安耳目,背后之人尚且不知。”
竟是將莫擎和艷梅水碧之間的對話只曉得一清二楚,顯然這人手極為高明,否則連莫擎都未察覺被人聽如此。
高瞇起眼睛:“看來沈府也不怎麼太平嘛,那背后之人連丫鬟都不放過,嘖,也太無孔不了。”
“主子,要不要查查那個人?”黑人詢問紫年。
“不用,我知道他是誰。”謝景行挑眉。
“你知道?”高看向他:“他是誰啊?”
他是誰?謝景行一笑,眸有些深幽。沈妙找了個武功高強的護衛,雖是比不上他的手下,卻也足以應付沈府的那些人。至于如今連三福班的小丫頭都不放過,看來也是打算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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