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 singing in the rain

Just singing in the rain

What a glorious feeling

I’m happy again……”

已經是冬天了，窗外的天有些灰暗。葉欽屈著一條，安靜地坐在飄窗上，他手上握著一本翻開的書，被他手掌著的地方已經浸了一層。

葉欽對著一行字發了很久的呆，才發現自己的手機在響。

他剛把電話接起來，對面就傳來何玉謙焦灼的聲音：“葉子，你干嘛呢？怎麼打了仨電話才知道接呀？”

葉欽微微向后一靠，頭輕輕磕在了窗框上：“沒干嘛。”

何玉謙氣得直笑：“我以為你又出什麼事兒了呢，合著你就是喜歡聽手機鈴？”

手邊的紅茶早就涼了，葉欽拿起馬克杯稍稍抿了一口：“有事兒說事兒。”

像是有點不好開口，何玉謙支吾了一會兒：“你晚上有事兒嗎？”

但葉欽其實知道何玉謙為什麼找他，因為今天是平安夜，也是峻二十六歲生日。

他怎麼可能不記得峻的生日，就算他的腦子不想記，也會下意識地覺得這個日子特殊。

習慣總是會打敗記憶。

但是其實峻的事已經和他徹底沒什麼關系了，兩個人自從一個月前的不歡而散就沒再聯系過，只是顧及的，離婚的消息還沒向社會公開。

至于葉欽為什麼不在峻的生日上出現，這種問題并不能困擾到峻這種人，他們的份地位注定他們做什麼都是對的，即使會引發爭議最后也可以簡單回應一句“無可奉告”。

葉欽起把涼茶倒進一個空花盆里。

葉欽在這個盆里養過一棵仙人球，只是他最近記有些不大好，總想著給它澆水，最后澆著澆著就爛了，就像之前那兩條蹦出大碗又晾魚干的小金魚一樣沒能善終，只給他留下了一個空花盆。

“有沒有事兒你倒是吭一聲啊。”何玉謙聽不見葉欽回答，再接再厲地追問。

葉欽淡淡地問：“你有什麼安排嗎？”

何玉謙聽他這意思是有門，趕狗地說：“前兩天從亞新跳過來一個小新人，想簽長約。他已經有不錯的基礎了，我審了審材料，還真像是吃這碗飯的。今兒晚上約了個點兒面面，想請葉影帝過來把把關。”

聽見何玉謙難得找他有了正經事，葉欽猶豫了幾秒，輕輕嘆了一口氣：“你把時間地點發過來吧。”

何玉謙說了個飯店名，接著又說道：“我去接你吧，今天外頭人多，還冷。”

葉欽回憶了一下那家館子的位置：“地方就在我家附近，兒著也沒多大功夫。晚飯點兒市里這邊堵得蚊子都飛不出去，你別開車進來了。”

何玉謙不同意：“我知道你最近好點了，但可不能逞能啊，過一陣兒你新簽的那片子就開機了，惜點自個兒。”

葉欽知道他是為了自己好，打起神來輕輕笑了笑：“何總，我原來覺得您已經婆婆媽媽到極點了，原來還是小瞧您了。要不你把車停在步行街后面，我走過去找你，然后咱們一塊兒過去，行不行？”

何玉謙勉強妥協了：“行吧，那你別著急啊，慢慢走注意安全。我有一會兒才能出發呢，要是你比我到得早，就先到星克里坐一會兒，別在外頭凍著。但是要是了也別點咖啡，你管他們要一杯牛……”

“知道了。”葉欽打斷何玉謙沒完沒了的嘮叨，哂笑一聲掛掉了電話。

步行街的路燈上掛了很多槲寄生和彩球燈，年輕的紅男綠挽手搭肩地嬉笑著走過。

何玉謙說得沒錯，今天的確很冷。葉欽戴著圍巾帽子，只把一雙眼睛在外面，卻也能到冬天的寒意。

他手抄著兜，獨自一個人走在街上，和四周的熱鬧有些格格不。

步行街中間是個大型購中心，適逢平安夜，購中心門口擺著特大號的圣誕樹和禮堆，一個圣誕老人站在樹旁慈祥地笑著，一群小朋友排著隊上去和他合影，還有兩個穿著俏麗紅斗篷的年輕孩在向路人派發平安果。

購中心的正面是一個碩大的LED屏幕，原本正在播的圣誕歌結束了，轉到了本地新聞快訊。大約是屏幕上新出現的影太過張揚奪目，很多路人都停下來看屏幕上的新聞直播。

葉欽也不由自主地站住腳，微微瞇起眼，仰視著屏幕里新出現的影。

即使在這種16：9的曲面屏幕上，峻也依舊是風度翩翩的，他穿著修的燕尾服，領口的黑領結括致。就像是從話故事里走出的王子，他的每一個角度都無可挑剔。

他沖著鏡頭微微一笑，出兩顆尖尖的虎牙，眼睛里就像是有星星的碎片：“謝謝記者朋友們的祝福，也祝大家平安夜快樂，平平安安。”

哪怕那麼堅定地說過不，葉欽還是會為他的笑容心悸。

現在他只是大街上百上千個路人中最普通的一個，只有一雙眼睛在寒風里把峻貪看。就像是一個沒人知道的，他不用擔心別人的鄙夷：你忘不掉他，真可悲。

這一個多月葉欽一直很克制，克制自己不去想任何和峻相關的事。

可是峻無不在。

洗澡的時候他會想起峻喜歡的薄荷香波，吃飯的時候他會想起峻最吃還帶著的牛排，甚至一打開電視，就會無可避免地翻到正在放送《人間煙火》的頻道。

葉欽不斷地麻痹自己：你喜歡的人不是峻，而是你建造出來的一個角。現在事已經結束了，你也說過你完全放手了，原地打轉是沒有意義的。

可是生活就像是一面任又不依不饒的鏡子，你哪怕把它打碎了，它也會報復心極重地倒映出千上萬個細小卻清晰的倒影。

葉欽刻意地回避了這麼久，這麼毫無防備地看見峻，就像是一個被迫戒斷的癮病人又看見了屬于自己的毒/品，他挪不開目，安靜地站在雀躍的人群之中，無聲地仰視著屏幕中的峻。

新聞很短，不到兩分鐘就結束了，屏幕下方立刻響起來此起彼伏的尖聲：“啊啊啊啊啊總啊！！！”

“總這個肩腰比，人間絕啊！！”

“總這個笑太犯規了！我做屏保了！！葉老師別生氣！你們倆我都！”

接著就有人問：“葉老師呢葉老師呢？給葉老師一個鏡頭啊！！我們要看神仙夫夫！！”

“就是啊，葉老師！葉老師！”

葉欽手抄在口袋里，默默轉準備離開人群，一個穿紅斗篷的孩子走了上來遞給他一個蘋果：“平安夜快樂！傷心的事請先忘掉吧！”指了指自己的眼角。

葉欽下意識地跟著的作蹭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才發現是的。

他接過孩送的蘋果，微微點頭向致謝：“謝謝你，也祝你平安夜快樂。”

孩開心地笑了起來：“您的聲音和葉老師好像啊，”又用食指抵著下喃喃道：“不過他現在應該在總的生日宴上吧？”

葉欽點點頭：“應該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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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葉欽走出步行街的時候，何玉謙的梅賽德斯就停在路邊。

何玉謙沒認出全副武裝的葉欽，看見他上車才“哎呦”了一聲：“我沒問你的時候就知道，你這麼局氣準得答應，特地找了一家特別棒的涮，牛羊你不吃，但是那家的蟹棒是用帝王蟹的做的，還有蝦……”

葉欽懶洋洋地把鴨舌帽往臉上一拉：“孝順是孝順，就是太嘮叨。”

“嘿，這麼多年你這個狼羔子怎麼就養不呢？”何玉謙騰出個手指頭來，點了點葉欽的帽子檐。

到了地方，何玉謙下了車先把葉欽這邊的車門拉開：“老佛爺，請。”

葉欽拉好圍巾戴好帽子，拿腳跟把他踹開：“滾蛋。”

兩人進雅間的時候，靠門的下首已經坐了個年輕人，深眼窩大眼睛，鼻子略帶一點鷹鉤，英氣得仿佛煥發著一種令人難以忽視的侵略。

他一見兩個人，立刻站起來笑著打招呼：“何總，葉老師。”

何玉謙和葉欽獨時的那種沒形沒狀的窩囊勁兒一下就收了起來，假模假式地跟葉欽介紹：“新人白曇。”

葉欽知道何玉謙在生人面前尤其面子的德行，把上首給他空出來，自己在中間坐下，輕輕點了點桌子，跟白曇說：“你也坐。”

何玉謙端著架子：“你的資料我看過了，二十二，出道兩年，演的主要都是網劇，但是反響都很不錯，留在亞新他們肯定會把你往上捧。說說吧，怎麼就想起來到我們這兒來了？”

白曇笑起來，一顆小虎牙弱化了他的侵略，變了一種帶著點甜的氣：“因為葉老師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