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試紙上結果的顯時間很短, 現在那個明塑料窗里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

看葉欽不說話，峻就都明白了。他半弓著腰，仔細地把葉欽攏在自己的大里, 聲音又輕又溫：“需要去醫院嗎？”

葉欽的腦子還是一跳一跳地發麻, 不大能好好地運轉。他能想起來的和醫院相關的事沒有一件事不痛苦的, 總覺得一旦要去醫院, 就一定是孩子要出事了。

但是要是不去, 他也很害怕, 萬一真的有什麼事，那又該怎麼辦？

“我不想去。”葉欽的聲音很小, 峻卻聽清楚了。

峻護著他的后背不住地捋：“不想去我們就先回家, 我醫生過來給看看, 好不好？”

看葉欽點了頭，峻試探著摟住他的膝蓋和腰, 等他摟了自己，才把他抱起來。

峻一路朝樓上走，一路給蘇書打電話：“我在葉欽這兒，你人過來一下，樓下有點垃圾需要收拾。”

醫生過來得很快, 問了葉欽一些簡單的問題，要做幾項常規檢查。

峻在床邊陪著, 他能覺到葉欽在看自己，一直握著他冰涼的手，每隔一會兒就替他一：“沒事兒, 我不走, 不害怕。”

不幸中的萬幸，葉欽只是了驚嚇, 沒到什麼實質的傷害。

“孕早期，胎齡九周加六，剛剛一直降不下來，現在已經好多了。”醫生不無責備地看了峻一眼，“讓孕夫緒波這麼大總是不好的，你們都年輕，但還是得多讓著他呀。”看來是誤會葉欽不舒服的原因了。

峻沒解釋，只是恭敬地點頭，把葉欽摟在自己懷里輕輕安著：“那他現在都需要注意什麼呢？”

“腹圍偏小了，注意補充營養，還有盡可能別讓他勞累，保持心舒暢。我剛才看過他的產檢報告了，別的問題不大。”醫生翻看著記錄，待峻，“他今天了驚嚇，我給他注了安全劑量的鎮定劑。但晚上他還是可能會發低燒或者出虛汗，你盡可能要在旁邊守著，保證他休息好。”

等送走了醫生，峻輕手輕腳地走回臥室。

葉欽背對著他躺著，形在被子底下和起伏。

峻以為他睡著了，只是在床邊坐下。他剛把床頭燈調暗，就聽見葉欽的呼吸急促起來。

峻連忙附查看床上的人，才發現他地抓著被角，滿臉都是淚痕。

“怎麼了？太暗了是嗎？”峻半跪在床上，把葉欽扶進懷里細細地拍，“沒事兒了，我在呢，我們把燈開開，行嗎？”

聽著葉欽帶著鼻音“嗯”了一聲，峻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連著被子把人抱到上：“我在這兒呢，不害怕了，睡吧。”

葉欽也希自己能強一點，但是他太不想一個人了，只要一閉上眼，那個恐怖涼的聲音就會在耳邊回響，把他往黑暗的深淵里拖。

峻的聲音低沉卻溫暖，像是帶著可以制寒冷和暗的力量，把夢魘驅逐。

“你不問嗎？”葉欽努力攥著一點殘存的意識，低聲說。

峻溫暖的掌心卻在他的頭頂，把他朝自己口護了護：“先睡覺，不想了，明天再說。”

哄著葉欽睡著了，峻準備把他放下，他卻不安地掙起來。

峻拍著他的背低聲哄：“我不走，我就在旁邊守著你。”葉欽才慢慢靜了下來。

看著葉欽慢慢睡踏實了，峻把燈重新調暗，但也沒敢直接關掉，怕他再驚醒。

直到現在，峻一的汗慢慢落了，才把死死制了一晚上的思緒慢慢釋放出來一點。

剛剛看到那只驗孕棒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了，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葉欽的反應也印證了他的猜測。

葉欽不可能會有別人的孩子，倒不是峻對自己自信，而是哪怕再吃白曇和何玉謙的味，他心里也很清楚葉欽不會輕易和人走到那一步關系。

十周，那個時候他和葉欽在神農村做綜藝，之后葉欽一直都是一個人。

一個人。

想起這三個字，峻就忍不住一陣心疼，他忍不住猜葉欽當初獨自發現這個孩子的時候是一種怎樣的心，是開心還是難過？會不會稍微有一點點，也想到了自己？

想到這里，峻心里不由有一種劫后余生的僥幸：幸好葉欽沒有因為他討厭這個孩子，幸好今天晚上他來了，幸好他總算沒有太晚知道。

峻側坐在床邊，手輕輕了葉欽的額頭，好在人沒燒，只是睡得有些不大安穩，眉心起著淺淺的褶兒，可能是睡覺之前哭過，呼吸有些不順遂。

一晚上，葉欽時不時就會有些掙，峻不敢睡，一見他醒轉就拍著哄，是撐到了天大亮。

葉欽一睜眼，就看見峻枕著一條胳膊趴在床邊，像是睡著，但是另一條胳膊又搭在他腰輕輕著，哄孩子似的。

昨天醫生在的時候他就一直害怕，怕等醫生走了峻走了，屋子里就剩下他一個人了。

后來等他要睡了，峻也沒走，他不敢問峻什麼時候走。因為他一面怕問了峻就立刻要走，又怕問了顯得自己好像太脆弱，舍不得。

他怕得上下牙直，但是就是沒敢問。

哪怕峻抱他了，告訴他了不會走，他還是忍不住地想確定，是不是又剩下他自己一個人了。

現在天亮了，真的沒事了，峻也真的沒走。

葉欽了肚子，那里暖呼呼的，里頭的小東西好好的。

他撐著子想坐起來，峻的手條件反似的輕拍起來，人沒醒，里還含混不清地念叨：“沒事兒沒事兒，我不走。”

“峻。”葉欽輕輕喊了一聲，聲音有點啞。

峻立刻就拄著床沿坐直了，帶著些惺忪問他：“醒了？怎麼樣，覺好點兒沒有？”

應該是一宿沒睡，峻眼睛底下有些發青，顯出一點疲倦來。

“你怎麼沒走？”葉欽低聲問。

峻把他往自己懷里攬了攬，沒回答他，只是輕輕著他的背：“不？我們吃點東西，好不好？”

峻沒讓葉欽起來，自己跑到廚房里給兩個人一人弄了一碗小米粥，還給葉欽加了點紅糖。

說是兩個人一起喝，其實也就是葉欽喝，峻在一邊地看著，像是隨時要接住從他手里掉下來的碗。

葉欽被他看得不了了，只能說了一句：“我沒事兒了，你吃你的。”

峻哎哎地應了，兩三口把碗里的粥囫圇吞完，又繼續盯著葉欽。

葉欽著頭皮把粥喝完了，空碗托在手心里，看著峻：“昨天晚上謝謝你……你有什麼想問的，可以說。”

天亮了，也不能假裝昨晚的事沒發生過，峻的的確確是來救他了，也知道了這個孩子。于于理，他得給峻一個說話的機會。

“我沒什麼想問的。”葉欽沒想到峻會這麼說，他看著峻了自己的頭發，眼睛里除了心疼沒別的，“你和孩子，都很好。”

葉欽對這個冷靜的，沒有拼命解釋的峻是有些陌生的，心里更是忍不住地多想，看著峻的目也逐漸戒備了起來。

峻也覺到了他的子慢慢繃了，輕輕嘆了一口氣：“葉欽，我想過了。”

“想過什麼了？”葉欽張地問。

“想過為什麼你會有了孩子卻不告訴我，”峻安地了他的肩頭，“我的確做錯得太多了，我真的讓你很失，是不是？”

葉欽低著頭，看著手里的空碗。

峻一直都在跟他解釋，自己弄錯了，但是沒過別人，也很想他，這一次卻在問他是不是讓他很失。

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葉欽，我知道不管是因為什麼樣的原因，我對你造的傷害都是無法消除的。像你說的，太多差錯，但最大程度上都是由于我的過失，讓你總是一個人。”峻接過他手里的空碗，輕輕纏著他的手指，“我不奢求你能再向我走過來，但是你能不能，試著別再把我推開？”

“孩子不是你的。”葉欽把手指從峻手里了出來，聲音變得冷淡了一些。

聽他這麼說，峻心里反而松快了一些，至他沒有直接拒絕自己，連大氣兒也不敢，只是順著他哄：“好，不是我的，是你一個人的。”

葉欽簡直有些氣惱峻的自信和聰慧，口氣又惡劣了兩分：“所以不需要你負責任。”

這次峻卻搖搖頭：“我要負責任，但是我只負責任，好不好？”

睡了一覺，喝了一碗熱粥，葉欽原本就覺得自己已經好多了，又聽峻說了這幾句不溜手的話，簡直有種打蛇隨上的覺，原先那點后怕也被他氣沒了。

指了指臥室的門口，葉欽不通一點理：“你可以走了。”

峻也不堅持，笑著站起：“我洗完碗就走，鍋里還有粥，我給你蒸了一籠小包子，胃口好一點了再起來吃。”

葉欽瞪著峻離開的背影，手不由地上了下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