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朗的事過了兩天, 網上的熱度卻不見降低，連岳君的老家都被挖出來了，葉朗更是被得連底都不剩下。

“哇, 這個岳君簡直了, 高中的時候就勾/引過自己的男老師！慣犯啊！”

“真的是誒, 岳君爸媽早就和斷絕關系了, 大概覺得家門不幸吧。”

“葉朗可真逗, 圈就想傍L富婆, 結果是被人家踢下床。”

“有其母必有其子。”

“呵呵噠，這種人居然想葉老師, 我有好幾句賣麻批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葉老師很小就自己賺錢了, 但是年以前葉文蔚還是監護人, 不知道瞇了葉老師多錢……”

“心疼我葉。”

但是不管是怎麼罵葉家最后基本上都是以夸葉欽收尾：

“葉文蔚也不是個好東西，聽說葉欽媽媽原來是校花呢, 還有白俄統，真是鮮花在牛糞上。”

“怪不得我老公的眼睛是銀灰的呢！嗷嗷嗷好想看看我婆婆長什麼樣！”

“葉欽欽盛世，月的眼睛漂亮得……真實地落淚遼！”

……

葉欽一開始還會上網看看網友留言，但是何玉謙叮囑過，讓他好好拍戲, 不要摻和這些七八糟的影響了心，有什麼事公司會給他扛著, 所以后來葉欽慢慢就懶得管了，但主要還是不想看葉家那三口在網上撒潑賣慘的丑態。

這天葉欽剛下戲，收拾好東西準備回酒店, 就看見尤金金站在門口, 兇地擋著門：“你們差點害了葉老師，現在又來干什麼呢？不可能讓你見他！”

隔著門, 葉欽都能看見岳君哭得滿臉花：“對不起對不起，葉朗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專程來向葉欽道歉的。現在一直有人打電話到家里，罵我和孩子他爸，葉朗也是，已經被公司按照違例解約了，要是這麼下去……他這輩子就全毀了呀！”

看見了葉欽，立刻不管不顧地推著門進來：“葉欽！葉欽！我求你！你放過我們家吧！你看在你爸爸又病得下不來床的份兒上，你高抬貴手吧！”

“我沒有貴手可以高抬，”葉欽躲開岳君上來的手，“從頭到尾都是葉朗自討苦吃，你為什麼來找我呢？”

“峻！就是那個峻！”岳君哭天搶地地“撲通”跪在了地上，“他怎麼能把我們家的私事在網上公開呢！現在網上都是罵我們的，說我足你父母，說葉朗是婚外的孽種。葉欽，無論如何你都是在這個家里長大的，你于心何忍啊……”

葉欽很討厭這種強詞奪理綁架，眉間出了幾分不耐煩：“我記得你說過，你和葉文蔚之間是水到渠的真。而據我所知，峻發布在網上的信息并沒有任何不實之。那將你引以為傲的真公之于眾，你應該也沒什麼可難過的。”

“別這樣，求你了，”岳君死死抱住準備離開的葉欽，“我錯了葉欽！我那個時候年輕不懂事，我知道我傷害了你媽媽傷害了你。但是過了這麼多年，我和你爸爸年紀都大了，無所謂了，但是你給葉朗一條活路吧！你只要在網上說一聲，網友就會原諒我們了，只要你一句話，就能救我們全家的命了。”

“你當年，”葉欽用力掰開岳君箍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且冷酷且無，“應該能想到這一切都是有代價的。”說完就轉離去了。

岳君還在他后嘶聲道：“葉欽！你不能這樣！那是你爸爸！”

尤金金拽著的服，不耐煩地說道：“大媽，這是片場，封閉的懂不懂？您這麼跑進來鬧，違法的，我們可以報警的。”

看岳君還想追葉欽，尤金金不由嘆了口氣：“我家雖然沒錢，但是我媽從我小時候就教過我不能拿別人的東西。傷人的時候有多痛快，現在就有多痛苦，都是果報。”

岳君聽見他這兩句，一下失了力氣，跪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哭聲在已經走空了的片場里孤零零地回。

==

葉欽抄著兜，慢悠悠地朝著酒店走，一陣陣還帶著細微寒意的東風吹來，漸漸吹散了他心中的郁氣。

葉文蔚、岳君、葉朗，終于徹底從他的生活里滾出去了。

天還沒黑，路燈卻已經點上了。片場附近的柳樹上已經出了一層鵝黃的細芽，金绦地垂向起著細粼湖面。

他低下頭，隔著大輕輕著下腹的那一團不起眼的微小弧度：“你芽芽好不好？小葉芽？”

小崽還太小，當然不回回應他，但葉欽還是開心地笑了：“你也很喜歡吧？就這個啦！”

等到快走到房間，葉欽才發現自己這一路有一點不安，他在房間門口站了一會兒就知道問題出在哪了。

今天峻沒來。

他倒不是在盼著峻過來，只是這幾天他一下戲，峻就在片場外頭等著他。

峻也不主靠近，也不刻意躲藏，只是像個影子一樣，安安靜靜地在后跟著。峻不跟他說話，也就沒給他拒絕自己的機會。每天陪著他到了酒店，守著他吃過飯就走。

那些晴天的夜晚，要麼有很多星星，要麼有無盡月，春風溫和。

中間只下過一次雨，峻就跟得近一些，兩個人的腳步在雨水中不遠不近地重疊著，雨滴在傘布上撞出細小的“砰砰”聲。

葉欽心里說不出一種什麼樣的滋味，但即使不想承認，他也很清楚自己并不是很討厭那個雨天。

葉欽在房間里待了一會兒，門口就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門外站的是峻的書蘇明和，葉欽原先在家的時候也過他的一些照拂。

葉欽趕打開門，很有禮貌地把蘇明和讓進來：“蘇叔，您怎麼來了？”

“還沒吃飯吧？”蘇書像是往常一樣帶著溫和的笑，亮出手里的保溫盒，“小總今天公司里有點急事，實在是不出來，可能暫時過不來，他讓我給你帶來飯過來。你別著急，先吃一點兒，他晚點就過來。”

讓蘇明和一說，就好像他在盼著峻來一樣，葉欽盯著自己的手指頭，有點尷尬：“他不用來。”

蘇明和把保溫盒里的飯菜一碟一碟地給他擺開，玉米蒸餃，水晶丸子，清炒秋葵，都是葉欽吃的東西。

老書依舊笑呵呵地：“好好好，不用他來，咱們先吃點東西，不能著肚子。”

從前葉欽晚上回來以后每一頓都是峻守著的，甚至到了后來連他自己都有點習慣了，現在換了大出去一個輩份的蘇書在邊，葉欽難免有些拘謹，卻也礙著禮貌，每個菜都吃了一些。

倉促吃完，葉欽對蘇明和說：“謝謝您，給您添麻煩了。”

“對我而言，你們都是孩子，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蘇明和把東西收拾好，對著葉欽微微笑了笑，又添了一句，“峻總盼著你去麻煩他呢。”

送走蘇明和，葉欽心里總是忍不住想到他臨走時的那句話，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是路尋聲的語音消息，他一點開，路尋聲醇厚的聲音傳出來：“葉，《暖冬》的拍攝已經接近尾聲了，之前我跟你商量的事兒，想好了嗎？”

葉欽心神不寧地走到門口，拿著熱水壺接了一壺水燒上，電源的地方有點松，他了兩次才進去。

他知道路尋聲說的是去國的事兒，他這段時間其實沒想。他的確有點搖了，他知道自己忘不了峻，如果留在國，兩個人只會越糾纏越深。

其實兩個人離婚也有小半年了，其實婚姻中的種種，對于葉欽而言，早已經談不上什麼原諒不原諒，也好恨也好，都像是褪去的水，凝練一段他不想回首的過往。他對自己曾經付出的，也不是說有悔恨有懷，只是到底是他生命里難以忘懷的十年，他已經像是珍藏一段月一樣，把它們牢牢地鎖進心底。

但是峻一直不肯放手，起初葉欽以為他只是不甘，追逐累了自然會放棄。可是過了這幾個月，他幾乎從來沒有長時間地從葉欽的視線里消失過。

他倒也沒有一直纏著葉欽，只是保持著一種若若現的存在。每當葉欽退卻的時候，峻就會不多不地前進一步，保持住原有的距離。每當葉欽需要幫助的時候，峻的手就會過來，溫暖又有力。

這種存在讓葉欽心安，又讓他不安。

現在他在國已經沒有什麼牽掛了，如果他離開了地，不管是徹底定居在國，或者是短時間地出去休養一段時間，都能給他和峻一段冷卻的時間。或許等這段時間過去了，這段也就悄然無聲地消逝了。

葉欽在窗邊站了一會兒，今天是農歷的月底，月亮了細細的一鉤，遙遙地掛在天邊，卻也清輝不減。

葉欽低頭看著和路尋聲的聊天界面，慢慢地打下幾個字，到前所未有的無力，走到床邊把自己摔進了的蠶被里。

“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