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脂？哈哈，是竊脂！”

袁香兒給了竊脂一個大大的擁抱，的上又是泥又是水，把竊脂一仙氣飄飄的羽都弄臟了。

“喂，小家伙。放開，你臟死了。”竊脂想要把掛在他脖子上的人類崽掰下來，沒能功。

那個臟兮兮的人類崽摟住他的脖子上大喊大，他第一次見到袁香兒的時候，袁香兒是一個干干瘦瘦豆丁一般的崽，如今這顆豆丁雖然長高了些，對他來說也不過還是崽而已。

有這麼高興嗎？以前不是很怕我的嗎？

竊脂無奈地想著，展翅帶著袁香兒離開這片海域。

純白的大鳥，戴著一頂紅冠飛翔在單調乏味的海面上，后背載著一個臟兮兮噠噠摟住他脖子的人類。

那個小家伙很高興，竊脂覺得自己好像也莫名開心了一點，雖然他不知道讓他愉悅的源在哪里。

他時常嘲諷余搖愚蠢又可笑，但在這個崽找來的時候，總算讓他覺得余搖蠢得也不是那麼的的徹底。

竊脂把袁香兒帶到一安全的海島上，

“竊脂，我師父呢？師父他在哪里？”

“你既然能找到這里，想必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他說，“余搖就是這樣一個愚不可及的家伙。”

披白羽的竊脂站在礁巖上，看著腳下洶涌的波濤拍打黑的礁石，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和余搖相見，也是在這樣一片漆黑的海岸邊。

那時候他被一群難纏的蠱雕追殺，整只翅膀在戰斗中被咬斷，鮮淋漓的掉落進海中，被海浪沖刷到了岸邊。

那天冰涼渾濁的海浪和腳下這些浪花沒什麼不同，冷漠地拍打他羽凌的軀，每一次都帶走大量鮮和溫。

就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一個化為人類的妖魔出現在他的邊，

“啊，好可憐的小鳥。翅膀都斷了，帶你回去好了。”

半昏迷的竊脂就被兜在那人黑的袖里，帶回一座人類庭院。

那庭院中有一顆巨大的榕樹，帶他回來的余搖在樹上墊了一個干燥的鳥窩，包扎好他的，將他安置在樹上。

追尋氣味而來的蠱雕群飛翔縈繞在附近的空中，發出如嬰兒啼哭一般恐怖的嘯聲。

蠱雕是一種令所有魔心生恐懼的妖魔。

強大兇殘，更麻煩的是他們總是群結隊的行。

只要是被他們看中的獵，必定窮追不舍。即便再強大的妖魔也不會愿意招惹上群的蠱雕。

“你不必擔心，安心養傷吧。只要在我的院子里，就沒有東西能進來傷到你。”余搖站在樹下，抬首看著從巢中出腦袋的竊脂。

他再一次回來的時候，外面空中哭泣聲已經遠遠散去了。只是余搖的上帶上了點淡淡的腥味，那是他自己的。

從那以后竊脂就住在了這顆榕樹上，相得時間久了，竊脂漸漸發現余搖的奇怪之。

他明明是強大的生靈，卻似乎特別的喜歡弱的人類。作為一只妖魔，他很認真地修習人類的法，學習人類的知識，過著和人類一般無二的生活，甚至能像人類一樣使用法陣符箓，因此也很許多的妖魔結下了使徒契約。

這個帶著榕樹的院子，沒隔上一段時間就要整的移到另外一個地方。里面住著大大小小的各種妖魔，大家都為了余搖的使徒，也為了余搖的朋友。

但余搖的朋友卻不只有他們。

院門子打開的時候，經常會進來一兩個戰戰兢兢尋求幫助的人類，余搖對他們總是很耐心，也不讓大家隨意欺負他們，

他和一個討人厭的道士為了朋友，甚至收養了一個人類的崽作為徒弟。

這一切的源或許都是他那位為人類的妻子。余搖很喜歡他的妻子，院子的大家也喜歡那個會做各種好吃的東西的人類。但大家心中都清楚，人類的壽命譬如朝暮，遲早是要離開的。這本是最簡單的道理，所有的妖魔都懂。想不到最為睿智聰慧的余搖，卻沒能明白。

當云娘的壽命無可奈何地走到終結的時候，竊脂發現素來沉穩鎮定，什麼都不害怕的余搖徹底的慌了。

他時時在榕樹下的石桌邊一坐就是很久，翻書，查閱，寫寫畫畫，隨后又捂住腦袋將鋪滿桌面的厚厚稿紙一團，化為灰燼散進那石桌的小世界中。

“你在慌什麼？像你這樣強大的生靈，不應該還有害怕的事。”竊脂忍不住從樹蔭中出腦袋來。

“我曾經也以為自己很強大。”余搖搖頭苦笑，“如今我才知道，強大的只是我的力量，卻不是這顆心。竊脂，我過不去這個坎了。”

到了最后，竊脂不得不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朋友做了不可理喻的蠢事。

看著他在那個人類朋友的蠱之下，愚不可及地和人類神靈做了易。用他那整個世界最為強大的軀，換取了一個凡人的長生久視。

漆黑的海礁之上，烈烈海風吹白羽凌，竊脂注視著漆黑的海面，對袁香兒說，

“你無法想象鯤鵬的本有多麼龐大壯觀。那一天，我們所有人就站在岸邊，眼睜睜看著那比山岳還要巨大的軀逐漸沉向無底的深海。鯤落，守海，化而為嶺。他永世都要待在那里，再也不能回來了。”

雖然已經提前知曉了一切，但當竊脂再次述說了此事，袁香兒的心還是仿佛被什麼東西一把攥住了。

酸的痛楚伴隨著年的回憶一起涌出，眼淚在眼眶中打著轉。忍著沒讓那些淚水掉進海中。

師父離去之前，蹲在自己面前說：“香兒，人間生死聚散，本應順其自然，不該過度執著。”

可是他自己卻堪不破！堪不破，執著不肯放。

師父消失的那天，云娘背對著漫天云霞，端在袁香兒前，著的腦袋，

“我不知道你師父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但我相信他總有回來的一天。”

“我能做的只有將自己的日子過好了，每一天都活得開開心心的，你師父回來的時候，看著才會覺得高興。”

師娘是那樣認真努力地活著，等著師父的歸來。卻不知道，師父永遠回不來了。

以換之，用生離換取了死別。

“大家呢？其它人都去了哪里？”袁香兒酸地問了一句。

“哪里還有什麼其它人，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來，便解除了所有契約，讓大家都散了。”竊脂臉頰邊兩道殷紅的綬帶凌風舞，“只有我閑極無聊，留在這附近偶爾陪他說說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