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衍死了，是遭仇家暗算，重傷而亡的。

這是山河賭坊的二當家孫放說的。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在他們大當家慕容衍的靈堂前燒著紙錢，痛哭不已。

那時，顧瑯穿著一黑窄袖護衛服，形修長，站在慕容衍的棺木前，看著一臉慘白躺在棺材里的人，不發一言。

良久，他抬手去探棺人的鼻息。

已無氣息。

孫放仍在失聲痛哭，卻見顧瑯驟然轉，越過哭鬧的靈堂，徑自離去。

沒哭啊？孫放頗有些失，這可怎麼跟大當家代？

他們大當家纏著顧護衛許久了，從顧瑯護衛宮城，到如今護衛東宮，已一年有余。可顧護衛鐵石心腸，數十月如一日，冷漠無。

孫放嘆了嘆氣。繼續扯著嗓子哭。

三日后，裝模作樣去祭拜慕容衍的孫放，在墳前見到了顧瑯。

顧瑯仍舊沒有說話，見孫放來了，向他微一點頭，算是打了招呼，而后便離開了。

孫放激萬分---大當家的，顧護衛沒放鞭炮，還來看你的墳了！

慕容衍裝死前，孫放違心地跟他說，顧護衛肯定要傷心死了。

慕容衍捂著腹部的傷口，自嘲般笑道，他怕是要放鞭炮慶祝一下。

如今，鞭炮沒響，人還追到墳頭來了，孫放一拍大，差點把慕容衍的墳刨了。

后來，孫放又在墳前見過顧瑯幾次。于是，一個月后，死而復生的慕容衍養好傷，回到山河賭坊時，便聽孫放激道，顧瑯日日去他墳前哭。

慕容衍站在池邊，一手負于后，一手灑著魚餌，聞言手一抖，差點把魚餌打翻了。

“不可能，”他看著池里的魚道，“他是什麼子，莫說哭，就是紅眼我都未曾見過。”

孫放：“真的，他哭得可傷心了，人都哭瘦一大圈了。”

慕容衍還是不信，他想象不出顧瑯落淚的模樣。

可他還是忍不住去看了。

他真在自己墳前見到了顧瑯。

那人好像真的瘦了，下的腰更窄了。

但沒哭。

他安安靜靜地看著慕容衍的墳頭，面無表。

孫放這混賬東西，慕容衍憤憤地想，真該把他的給上！

他正在心里罵著孫放，卻見顧瑯忽然蹲下/，抬手去拔他墳頭的草。

慕容衍：“……”

為何要拔草？

顧瑯拔了幾，又不拔了，一聲不吭地走了。

慕容衍從暗走出來，站到顧瑯方才站的地方。

一個墳有什麼好看的？他想，埋的又不是我。

當晚，孫放跪在魚池邊，吹著冷風。和魚看了一夜的月亮。

顧瑯被調東宮一個多月了。

他本是負責守衛宮墻的，但聽說東宮護衛不足，又調了一批人，而他便是其中之一。

可來東宮這麼多天了，他一次都沒見過太子。

聽守夜的吳六說，太子沉迷修仙問道，日日將自己關在寢殿中，甚出門。他來東宮一年了，也沒見過太子幾次。

太子一心修仙倒是滿朝皆知的事。若非大延皇帝膝下公主群，卻只生了這一個兒子，怕也不上他當太子。

如今，皇帝病重，太子不問政事，朝堂之上大事小事幾乎皆由丞相置。

“過幾日是中元節，往年太子都會去太廟祭拜，到時或許就能見到了。”吳六眉飛舞道，“太子長得可好看了，那什麼來著……哦哦，玉樹臨風，神俊朗，朗朗乾坤……”

顧瑯：“……”

太子好不好看，顧瑯不知道，也沒什麼興趣。他只是忽然想起了城外的那個墳頭。

中元節？他想，不知那人會不會詐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