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做了一些簡單的檢查，許愿覺狀態還算好，就讓辦手續出院。

　也去洗漱下，換件服，卻在踏出浴室的那一刻，突然大腦一陣眩暈，下意識扶住墻面，接踵而來的作痛，像有什麼東西在鉆著大腦，疼的難。

　而這種覺，是間歇持續的。

　隨著間歇時間，不斷愈演愈烈。

　似有什麼東西在腦中沖撞，有些殘片的記憶一閃而逝……

　許愿反常的狀態，引來了護士，也喚來了醫生。

　又一番鑼鼓的檢查后，溫醫生還是給暫注一定劑量的鎮定劑，先讓睡下，然后安排CT檢查。

　左占也在短時間，來了方教授和李醫生，所有人到齊時，許愿的CT片子也加急出來了，每個人看過片子，臉都凝重了。

　“睡眠半昏迷狀態下，腦電波過于活躍，還有這幾個跡象……都表明患者已經在藥力作用下，強行恢復記憶了。”

　方教授得出了結論，也嘆息道，“暫時無法判定這藥對患者神經傷及況，也無法冒然再用藥，暫時保守監控治療，等蘇醒了，再做進一步檢查吧。”

　左占浸染霧靄的臉上更沉了。

　“還有件事，左總。”

　等從辦公室里出來，方教授單獨住了左占，“您要先有個心理準備，許董的……很不樂觀。”

　左占思緒驀地一頓，“什麼意思？”

　“我剛看了溫醫生這邊的所有檢查報告，異移植并沒有過腦屏障，反而一直潛在的對抗宿主激活癌細胞，現在也有擴散的跡象……”

　左占的呼吸凝滯，啞聲道，“還需要再次移植手嗎？”

　“暫時還不好說，我先和溫醫生研究一下治療方案吧。”

　左占在休息室了支煙，再推門進病房時，簡妍正守在床旁，看到他進來，就問，“檢查怎麼樣？”

　“……還好。”

　簡妍看著他臉不佳，也覺問不出什麼，便拿包向外了。

　可走了幾步，又停下了。

　“左占，你真的嗎。”

　左占結輕，明明很容易就能口的答案，薄卻像墜了千金，怎麼都溢不出口。

　“與不，都別再傷害了。”

　簡妍語重心長暗嘆了口氣，離開病房。

　左占雙手抱臂，靜默的低眸著床榻上昏睡中的人，慢慢地，他側坐在了床旁，看著安靜的睡。

　還是這樣睡著時最好了。

　不吵不鬧，不會用那種憎惡冰冷的眼神看他，不會說出那麼難聽刺耳的話，更不會讓他覺心像被刀剜挖似的疼……

　仔細回想起來，他是真的的。

　在得知自己患病失憶前夕，找到了骨髓移植的溫暖，和裴總做戲奪回DIA……幾乎方方面面都替安排好了，卻千算萬算忽略了自己的。

　他當初選擇分手，推開是想全，讓幸福，可許愿竟然也為了他，換取毒素類型和廖江城訂了婚，到頭來，他們都在為彼此犧牲，也都在為彼此煎熬。

　催眠，不是左占的本意。

　瞞欺騙，還有利用，也非左占的真心。

　許愿為什麼就不能聽他解釋，為什麼就不能把以前那些不好的都忘了，再相信他一次呢。

　左占俯下，親了親，心里泛起一陣難言的酸楚，他去了西裝，掀開薄被，側躺在旁，手將抱進了懷中。

　等醒了，他們還是要好好再談談。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放手。

　另一邊的醫生辦公室里。

　季放剛過來，聽完了溫醫生和方教授的解說，整張臉的像能吃人。

　“去把蘇憶墨給我找來！”敢私自給許愿用藥，他要活剝了這小兔崽子的皮！

　肖罪剛應聲，一轉就正好撞見了簡妍。

　“簡小姐。”肖罪喚了聲，也先離開了。

　簡妍著季放那鐵青的臉，心里也百集，剛讓蘇憶墨先走了，雖然這做法可能不對，但是一邊是虎視眈眈的廖江城，一邊又是雷霆震怒的季放，病房里還有位不好惹的煞神左占，這哪一位都能生吞了蘇憶墨。

　千錯萬錯也是唯一的親弟弟，簡妍也是在沒轍了。

　“對不起，我替蘇憶墨向你和許愿道歉……”由衷的致歉，并深深地鞠躬。

　“一碼歸一碼，你不用這樣。”季放又不是不講理，還寬了簡妍兩句，便也先走了。

　只是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許愿這一昏迷，就是整整兩天。

　冗長的時間一分一秒吞噬著每個人的心，也在折磨著昏睡中的許愿。

　一個又一個接踵而來的夢境，仿佛游歷了這二十八年的人生。

　夢中家教老師的鉛筆在紙上沙沙作響，屋外有個男孩子在耐心的等待，見從窗探出頭，還笑著的發頂，說不著急。

　夢中父母靈柩運回老宅，一片哀默聲中，哭的泣不聲，一雙有力的雙臂將抱懷中，溫聲的輕哄。

　夢中打籃球穿運衫的男孩長大了，西裝革履的帥氣英俊，民政局的路上，他笑的拉著，說假結婚，不能讓李夢瑤失。

　夢中冬日的別墅院，他去肩上的落雪，微笑的粲然，說他欠了李夢瑤一個名分。

　……

　夢中超市的停車場上，他撕心裂肺的拉著說別走，他不同意分手……

　夢中的左宅客廳里，他喝的醉意闌珊，懷中摟著佳人鄙夷的說一直在犯賤。

　——許愿，你一天沒有男人渾不舒服吧！

　——我應該睡過你很久，不該為自己的健康下心嗎。

　——你都不照下鏡子嗎？以為自己是天仙啊？我左占要什麼人沒有，至于會想要你？

　里藏了一把馬力十足的械，在早已掏空挖干的心上肆狠鉆，即使在睡夢中，也生生將疼醒了。

　許愿一睜開眼，窗外刺目的線映照，抬手遮擋下，緩了足足兩分鐘，才從混淆的思緒中分清了現實和夢境。

　而這些所有零七八落的夢境串聯，匯總出了近乎完整的記憶，只剩下了最后一點——

　是因何失憶的呢。

　一只手握上了手腕，許愿輕抬眸，迎上了左占深邃的桃花眸，他好像兩天里沒怎麼休息過，眼底有淡淡的青。

　“先別，醫生馬上就過來，現在覺怎麼樣？”左占說。

　許愿低眸重新看上那只握著自己的大手，復雜的心上還殘存著痛，微，想拂開那只手，左占卻按著肩膀重新將人固定躺下。

　“等好些了，我們再談，乖，先聽話。”左占淡言，語調上還有些溫繾綣，可落許愿耳中，依舊是止不住的悲涼。